“娴妹妹，我跟你说，前两日真是太解气了，我娘让人抄了贡姨娘她们母女的院子，翻出了不少好东西，我爹可真好哄，在我娘那儿哭穷，转手对她们那么阔气。”

  “本来我还觉得委屈，我现在想想，这巴掌挨得挺值的，一下子就让我娘抓住把柄处置她们，府里不是因为汪若竹要庄子和铺子节衣缩食了几天，下人们暗里对她们都没好脸。”

  “要说汪若竹也是蠢，不知道谁给她的胆子，敢在外头使她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汪若梅心情好极了，拈起一块百合蜜糕放入口中，从喉间甜到心头。

  张娴儿笑道：“估摸是因为过往她的手段在府里颇有成效，不仅得来怜爱，还能给你泼脏水，所以她只当在哪儿使都一样有用。”

  “真是人善被人欺，我娘就是对她们太宽厚了，我爹这回是没插手，不过等他的庶长子回来，又有得闹了。”

  汪若梅一想到她那个令人讨厌的大哥就烦，贡姨娘之所以那么张狂，很大因素就是有这个儿子。

  “你娘如今用上铁腕手段，再怎么闹，也越不过主母去。”张娴儿宽慰道。

  汪若梅点点头，抬手摸了摸已经看不出红肿的脸颊道：“闹了再说吧，你看我这脸，是不是恢复如初了？”

  张娴儿仔细瞧了瞧：“嗯，恢复如初了，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那就好，你给的玉清膏真好用，是放在沁娴阁里卖吗？”汪若梅好奇道。

  张娴儿摇摇头：“我正想着呢，玉清膏虽然香润，但毕竟是药膏，和胭脂水粉放一块卖，不太合适。”

  汪若梅不以为意：“那有什么，你就说润肤还能消肿，将瓷盒做得精巧些，保准姑娘们个个都要买一盒在家放着，你不用怕卖不出去，到时候我替你奔走相告一番。”

  “好好好，看来我这盒药膏没白送。”张娴儿忍俊不禁道。

  正说话呢，汪夫人院里的小丫头过来请人：“二小姐，谷夫人来了，夫人让你带着娴儿小姐一块过去问安。”

  “姑姑肯定是来找爹告状的，她还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去看看热闹，她跟贡姨娘交好，这回正好也下下她的脸面。”汪若梅等着看好戏。

  张娴儿心道这是家事，她一个外人在场难免尴尬，便打定主意，问完安就先告辞。

  等汪若梅带着张娴儿到正堂时，汪知惜正口若悬河地数落汪若梅不知礼数，欺负庶妹，又暗讽汪夫人不会管家，说汪府里都入不敷出了。

  汪敬晟的脸色是越听越黑，汪夫人神色淡淡，看她如何夸大其词。

  “问姑姑安。”

  “问谷夫人安。”

  汪若梅和张娴儿打断了汪知惜的表演，迅速行礼问好，便走到汪夫人边上坐下。

  “看看，就这样的规矩，不像话！”汪知惜嘴脸尽显刻薄道。

  汪夫人不语，汪敬晟只觉得汪知惜今天怎么这么聒噪。

  “大哥，爹和娘不是才去亳州一年，家里的规矩怎么都乱套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登堂入室。”汪知惜狠狠剐了张娴儿一眼。

  张娴儿别开脸，装作不知道她在针对谁。

  汪知惜可受不了这种反应：“没规矩的东西，大嫂，还不快将人赶出去！”

  “你回去吧。”汪敬晟面露不耐地摆摆手道。

  “真没眼色，还坐着不动，非要让婆子去拉扯出去吗？”汪知惜对着张娴儿嘲讽道。

  张娴儿看向汪夫人，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

  汪夫人看向汪敬晟：“老爷。”

  汪敬晟看向汪知惜，无奈叹气道：“我是让你回去，竹丫头做错事已经被罚了，你也不必在这里说梅丫头的不是，我心里有数。”

  “这里是汪家，若是闲得慌，就回你们谷家去折腾，你大嫂给你脸面，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的，赶紧回去！”

  汪知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哥，你怎么变成这样？”

  汪敬晟了解汪知惜的德性，直接甩袖离开，就说还有公务要处理。

  汪夫人笑笑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即将爆发怒火的汪知惜。

  “大嫂，我好心好意来说事，大哥就这样的态度，这是中邪了吗？”

  汪夫人皮笑肉不笑道：“谷夫人，请回吧，我也还有事务要处理。”

  说罢，汪夫人也起身离开正堂，顺带把汪若梅和张娴儿带走。

  汪知惜愣住了，这是怎么了，一肚子火也不知怎么撒。

  还是府里的一个老婆子悄悄过来说了，前几日汝阳王府派人来惩戒三小姐，贡姨娘都被送去小院子禁足了，也不知道是闯下什么祸事。

  “竟有这样的事？”汪知惜喃喃道。

  瞬间没了找麻烦的心思，憋着一肚子气回去。

  张娴儿跟着到园子里，便借故家中会来客，得回去了，与汪夫人和汪若梅告辞回去。

  回到家中，正好遇上外头忙完回来的张才青夫妻俩。

  “汪二小姐怎么样了？”张娴儿出门前跟牛柳叶提过，要去看看汪若梅恢复得怎么了。

  “脸好了，气也顺了，搅事的庶妹和姨娘被严惩了，这些年占的便宜都吐出来了。”

  “那就好，这些官宦人家，后院都是难得安宁的，女人一多就闹着争宠，男人只管自己痛快，受累的都是女人。”牛柳叶不禁感慨，顺带瞥了张才青一眼。

  张才青连忙拍着胸脯表忠心道：“我只应付得了一个媳妇，再多可就无福消受了，再说了他们纳妾多数是为了开枝散叶，我两儿一女足矣。”

  “那可说不准，男人都爱美色，等你觉得我人老珠黄了，瞧着那年轻漂亮的，难免不会动心。”牛柳叶嘴角含笑，故意拿话挤兑道。

  张才青苦笑：“俗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我啊，没那心思，一家子简简单单在一块多好，我也没少听说后宅女人斗起来，那都是见血的，孩子都难保，我可不给自己找这不痛快。”

  张娴儿叹道：“这些时日的听闻不少，我也琢磨出来了，要是男人拎得清，后宅的女人们就难斗起来。那些斗得厉害的，都是男人拎不清的。”

  牛柳叶抬手捏了捏张娴儿的脸颊道：“才多大的小丫头，一口一个男人女人的，别学得一肚子坏水。”

  张娴儿故作委屈道：“人心复杂，我早些知道，也好过撞了南墙才会抬头看路。”

  “原本就想做个小买卖，一家人小富即安，不知不觉都来了京城。在这说话都得一层隔一层，累得慌，等你们都成家安顿好了，我和你娘还是想回去村里，简单自在地过活。”张才青眼底是掩不住的疲色。

  张娴儿点点头：“等一切都安稳了，我们就回去吧，念娴园住着舒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乐得逍遥。”

  “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什么追在身后咬，一步一步，这几年都不敢停下来。”牛柳叶不由感慨道。

  张娴儿和张才青怔然一笑，世事无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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