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咱们到了京城是直接去找叶大人？”颠簸窄小的马车上，张才明满眼兴奋地冲张德来问道。

张德来面容灰败，张君瑜的死讯让他呕了好几口血，硬生生老了十岁，此番进京一是讨个公道，二是人不能白死，张家的门庭一定要换！

“去叶府，叶大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的希望都在秀珍生的儿子身上。”张德来浑浊的瞳孔一动，目光落在张才明身上，张君瑜一死，只能硬扶张才明了。

吴氏心情复杂，有喜有忧，喜的是张君瑜死了，张家出挑的也就剩张才明了，再怎么样也是个童生，要是能有路子扶一把，买个官职不就改命了。

忧的是张君瑜这个短命鬼，害得张秀珍生下了叶府唯一的男丁还要被送回祈光县，到手的富贵日子，差点落空，好在有叶老夫人看重，这才有了一线机会。

“他们害死了君瑜，我！我一定要让他们赔一大笔银钱！”

张才驹被挤在马车角落，耷拉下来的眼皮更显得眼神贪婪，早就没了早年的老实相。

张德来没搭理他，闭目养神，也不知心里在盘算什么。

刘金桂想应和，但是出发前被狠狠警告过，不准随便开口说话，否则就让人送她回去，要不是她是张君瑜的亲娘，根本就不会带她来。

马车中的五人各怀心思，但无一例外都带着一丝鸡犬升天的期盼。

后头还跟着一辆马车里头是张才俊一家三口，还有张君义。

没了张君瑜的从中作梗，张可儿嫁去县里的一户开干果铺子的人家，过得还算不错，这趟进京张才俊夫妻带着张君诚，心里也合计着要怎么狠狠咬住叶家。

张君义本不会被带来，耐不过他各种跪地哀求，直言多些人去给张君瑜讨公道也能多些气势，自己已经得了教训，一切都听张德来差遣。

因此张君义才能跟上这趟，因为挤不下，他便厚着脸皮上了张才俊的马车，这一路上努力献殷勤，伏低做小，倒是让张才俊夫妻没再给他脸色看，但也不爱搭理他，只当是带着个下人。

张君义将这些都记在心底，张君瑜死了，大房等于就只剩他一个儿子，要是能要得赔偿，他作为亲弟弟应当都拿了，到时候这些仇，他会百倍千倍还回去。

马车吱吱呀呀驶入京城，张才明撩起布帘看着宽敞的青石路，热闹的街道，心中涌动着激动，用力地吸了几口气，京城不愧是大宣国都城，味都是香甜的，一定要想办法留在这。

马车停在了叶府正门，张德来在张才驹的搀扶下板着脸下车，理了理衣裳，沉声道：“再说一次，都记好了，信的事别提，就说许久没收到消息，估摸着秀珍已经生下孩子，咱们一家来看看。”

张家老宅众人应下，张才俊被派上前去敲门，众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心都提了起来。

“您是哪位？”叶府的大门打开，门房小厮露出头，打量了张才俊的衣着样貌，疑惑道。

张才俊清了清嗓子道：“我是你们府里芊姨娘的亲爹，后头是你们珍姨娘的亲爹娘，我们许久没收到平安信了，算着日子珍姨娘也生下孩子了，就一家人来看看。”

门房小厮听完，眼神变得难以言喻，想了想道：“你们别在正门站着，去侧门等着，我去回禀夫人。”

小厮的态度不算客气，张才俊按下心中不满，看着门关上，便向张德来讨主意：“爹，他让我们去侧门等着，还要问那叶夫人，咱们怎么办？”

张德来摸了摸胡子：“先去侧门等等看，估摸着那位叶夫人不会让我们进去，要是不成，一会儿就让老大夫妻俩先去闹点动静。”

张家老宅一家人赶着马车就在侧门等了起来，盯着高高的院墙，恨不得马上能住进去。

叶府里头，林兰绾正在教女儿叶嘉柔写字，外头的丫鬟急匆匆来报，张家老宅一群人找上门来，说要看望两位姨娘。

林兰绾笔尖一顿，冷冷道：“两位姨娘犯了错，过些日子就会送去祈光县的庵堂静修，想看就回祈光县等着。”

丫鬟得了话，立刻就给等在外头的小厮传了话，小厮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那一家人肯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有胆子找上门来。”

“快去传话吧，看夫人那样子，是不想看见那一家人。”

小厮慢悠悠到了侧门，打开门就见张家老宅老少凑上前。

“你们回去吧，夫人说了，过些日子就会把两位犯错的姨娘送回祈光县的庵堂静修，你们回祈光县等着就会见到，快走吧。”

“犯错？劳烦小兄弟多说些，两位姨娘怎么会犯错呢？”张才俊故作焦急疑惑道。

小厮撇了撇嘴：“不知道，你们等着回去见着人自个问吧，别给我这添乱，快走快走。”

“哎，等等！”张才俊掏出一把铜子就往小厮手里塞。

“小兄弟这钱你拿着喝茶，辛苦你跑一趟了，我还有个事想问。”

小厮掂了掂手里的铜子：“就这点，想问事？这可不是你们那乡下村头。”

“哪能呀，那是喝茶的，这是给你吃酒的。”张才俊忍着气又塞了块碎银子给他。

小厮这才缓和脸色：“问什么，两位姨娘的事我不知道。”

“我要问的是，小兄弟你知道我那侄儿张君瑜住哪儿吗？他也没给个消息，我们想他跟着叶大人办事，应该府里会知道。”

张才俊的问题一出，小厮的神情变了变，也不知这事能不能说，手里的银子又舍不得不要，这不算什么秘密，说给他们听也好让他们死心。

于是，小厮压低声音道：“你们赶紧走吧，你那侄儿偷了府里的钱财被人赃并获地抓住，叶大人把他关进牢里，他自个不中用，得病死在里头了，你们要是想收尸，就去那大牢里找狱头，给点银子，他们说不准能帮你们找着骨头渣子。”

“啊！我的儿啊！”刘金桂凄厉的声音兀地响起。

吓得那小厮一抖，赶紧把银钱揣怀里，把门砰地关上，坏了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办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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