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胡厂长铁了心培养人，他的动作极快。

  星期天晚上才说到这个问题，星期二徐主任就找上姜萌谈话。

  彼时，李欣正在给她叙述郭芳初战运输组的名场面。

  “郭同志实在是个妙人，她一进去，先从随身挎包里摸出一把菜刀耍了套刀法，然后才笑眯眯和大家打招呼。

  哈哈哈……姜萌你说，别人都是先礼后兵，换到郭同志身上她颠倒着来，她也太逗了。”

  钱佳怡嗤笑一声，轻声吐槽：“逗什么啊，人家也不过是为了生存，你来家具厂也有两个月了，别跟我说你不清楚运输组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清不清楚又怎样？我又没和你说话，我跟姜萌说，稀得你插嘴。”

  李欣被她嘲讽，脸上挂不住，想也不想喷回去。

  钱佳怡忌惮李欣的背景，忍了下去，没有再同她争辩。

  恰在这时，林意安来了。

  “姜萌同志，主任有请。”他顿了顿，又点名李欣，“李同志，你也来吧。”

  李欣惊讶瞪大眼：“还有我？”

  “嗯，主任正在等你们。”

  姜萌大致知道是什么事，只是没想到李欣也在列，她奇怪似乎又不怎么奇怪。

  不过无妨，只要别碍她的路就好，接受不公平是她在末世学到的第二个道理。

  徐有霖和和气气与两人交谈：“姜萌同志，你的设计我一直都有关注，有灵性，很多变，但是不成体系，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比较零碎。”

  姜萌也深知自己这些问题，遂接受的很是坦然：“确实，我就是个野路子，那些设计图全是我日常所见再结合心中所想绘画而成。”

  “所以，现在厂里决定送你去省城大家具厂学习两个月，你愿不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我非常乐意接受挑战，感谢家具厂对我的栽培，我一定好好学习，学成后更好为家具厂的设计添砖加瓦。”

  “很好，那我就先给你报名，具体事宜林科长会和你沟通。”

  姜萌听出送客的意思，赶忙起身走人。

  “那主任，我就先出去了。”

  徐有霖含笑点首，等人走了，这才看向李欣。

  “这回本来没打算让你去，但你母亲说过去长长见识也不错，我便把你的名字加上去了。”

  徐有霖没说的是，洛天澜是在听到姜萌的名字后，才和他说出这番话。

  “就我和姜萌一块去吗？”

  “不止，宣传部也有两位同志。”

  李欣能去省城自然欢喜，还是跟姜萌，那就更欢喜了。

  “徐大哥，那我去吧，我还挺想去出差的。”

  海市那趟她就想去，最后幸亏没去成。

  “那你回去准备准备，应该这两天就会出发。”

  “好的呀。”

  李欣欢欢喜喜回到办公室，好心情一直冲着对面发笑。

  姜萌忍了又忍，最后满脑门黑线重重放下笔：“李欣同志，能不能麻烦你换个方向笑，你笑的我如芒在背。”

  钱岁安也有些受不了，她伸出两条胳膊：“你自己看看我的胳膊，上边爬满了鸡皮疙瘩。”

  “呃，那对不起嘛，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钱佳怡眸光闪了闪，由此可见，徐主任找她俩肯定是有好事。

  能说不愧是姐妹嘛，钱岁安此刻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不经意间对了个眼神，迅速达成一致，钱佳怡故作直爽问出口：“李欣同志，徐主任找你这么开心，是不是有好消息啊。”

  “你怎么知道？”

  李欣话不过脑脱口而出，说完双手一把捂住嘴巴，眼睛瞪到滚圆，仓皇失措滚来滚去。

  钱岁安语调温温柔柔，就好似一位知心大姐姐在安抚人心。

  “那是好事呀，你有什么好害羞的，说出来也好让大家一起为你高兴高兴。”

  姜萌无视李欣求救的眼神，重新拾起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昨天上交的那套图纸，胡厂长还要求做些小改动，越大气越好，偏偏这部分是君尧的长项，她不管怎么改，总感觉有些扭捏。

  “要不然，今晚再去爬一回雁南山？”

  姜萌心里如是想着，又猛然摇头，人家摆明是有大事，第一回去可以说是意外闯入，第二回再去，指不定会被当成特务吧。

  “到底怎么样才能画出气派的感觉呢？”

  “那要看你需要哪种气派，我的建议是多看些古建筑和古色古香的家具熏陶。”

  有些话，这会子因为禁忌不好说的太明白，比如她大学期间就经常去参观秦淮区的古建筑群。

  “有道理！”

  李欣不甘示弱：“你还可以去请教徐主任啊，他最擅长设计气派的家具。”

  “有道理啊！”

  姜萌行动力惊人，抱起桌上那叠图纸就往徐有霖办公室进发。

  人尚且在门外，声音便先飘了进去：“主任，我有事请教你。”

  闯进门才发现人家有客，再一看那客人正是她急于想见到的人。

  这一刻，姜萌的眼睛都亮了。

  “君尧同志，你来的正好，江湖救急啊！”

  “不急，你先过来坐，我们慢慢讲。”

  姜萌一屁股坐他旁边，将自己画废掉的那几张图纸拿给他看，并且快言快语将事情来源讲述一遍。

  “你看，我明明是在模仿你的风格，但就是四不像，越画越别扭。”

  “好，我先看看，你莫急，风格是很难一朝一夕改变的。”

  君尧清清淡淡的声线很能抚慰人心，尤其他不急不徐的语调，顷刻间便将姜萌心里那股郁躁给弹压住。

  “你的问题是，你打心底不觉得复古风家具适合这个市场，所以在下笔时总会刻意画成极简风格。”

  姜萌蹙眉顺着他铅笔移动的痕迹查看，如此一目了然。

  “的确是这个毛病没错了，但是我要怎么解决呢？”

  “多看多画！”

  “你这个说法倒是和钱岁安同志说的一样。”

  听到这里，徐有霖终于开口：“钱岁安同志是南京大学的高材生，她在设计方面很有见地，你多和她请教不会错。”

  姜萌这才想起自己冒冒失失闯进来，忙道歉：“主任，我失礼了。”

  “也算是情有可原，这回就原谅你了。”

  徐有霖又说起自己大学时的趣事：“以前我们班里有位画痴，每当要出作品时，那真正是除了吃饭睡觉，一心都沉浸在画里。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做事也有这个专注范，从设计部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谢谢主任，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姜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君尧伸出尔康手，依然唤不回这阵风。

  “行了，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姜萌同志此去省城，还得两月，到时候你怎么办？”

  “好事一桩，我自然是祝她高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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