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就是大福晋的丧仪。

  长宁和福晋一块收拾妥当去了直郡王府。

  要说这大福晋也是可怜人，宗室之中不少人羡慕她，因为直郡王只想要嫡出的孩子，对她是专房之宠，其他的侧室格格都不会踏足，是有真感情在的。

  虽然前头生了四个格格，但是最后好歹又生了个儿子。弘昱现在也虎头虎脑的，很得康熙喜爱。

  但是频繁的生育还是让她伤了根本，早在弘昱出生之后，她就要病不离床了。

  之前长宁来参加弘昱满月宴的时候，都没见到大福晋的面。

  这么多年下来，这病非但没有好转，还每况愈下，急得直郡王直接向皇上请旨，求了一个太医留在府中，专门给大福晋看病。

  但是，自从大格格要抚蒙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大福晋就再也不成了。撑着一口气，不过就是为了看女儿出嫁。

  而大格格前脚刚被直郡王送嫁，没过一个月，她就去了。

  快要四十来岁的直郡王，向来勇武高傲，被人称为大千岁，威势逼人，但是送爱女出嫁回来之后，见到大福晋的尸体，整个人一夜白头。

  长宁看到他的时候，几乎都不敢认了。

  如果说直郡王现在有八九十岁，她都能相信。

  无他，实在太过沧桑和苍老了。

  不只是满头白发，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一样。

  之前的直郡王是意气风发，威势逼人的，哪怕不受皇上信重了，也仍然保持着皇长子的风范。

  可是现如今，长宁丝毫不怀疑，若是没有孩子，直郡王只怕要跟着大福晋一块去了。

  这夫妻感情，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一旁的其他福晋侧福晋们也是有些感伤。

  五福晋他他拉淑芬是个慈心人:“大嫂这么一走，也不知剩下二格格三格格的婚事怎么办。”

  婉荷也跟着来了，她现在风采依旧，每天只照顾弘春，日子也有滋有味的。只是想的却不一样。

  “左不过就是留京或是抚蒙。弘昱这孩子才难办。”

  见淑芬和长宁都望向自己，婉荷苦笑一声：“皇上怎么会允许直郡王当鳏夫呢？等着看吧，不出一年，就会指新福晋了。到时候若是再出嫡子，弘昱可怎么立足？”

  是啊……还有继福晋……

  长宁再次有种憋气的感觉，真是的，哪怕在现代，也有这样的例子。

  如果继母人好，那还不错。

  如果继母是个心里藏奸的，那吃苦的就是孩子了。

  直郡王现在对亡妻情深意重，但是随着时间久远，娇妻在怀，他还能保持现在的想法吗？对弘昱还能有现在的疼爱吗？

  这种现实血淋淋的，却不得不让人去考虑。

  长宁觉得，嗯，自己还是要多活几年，活得久一点。

  就在几人心里难受，默然不语的时候，就听见一个极其喧哗的声音。

  她们忙使人去问，这才知道，直郡王在前面已经哭晕过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更是难言复杂。

  许多人都不由得想到，这若是自己离世那天，自家爷能做到这样吗？

  只怕是不能的。

  这样看来，直郡王此人，真是有情有义的汉子。

  长宁却觉得为了拼儿子，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福晋生子，这才伤了根本，影响寿数。只怕直郡王如此难受悔恨，也是这个缘由。

  这样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若是他能多顾念大福晋一些，也不至于现在就香消玉殒。

  继而她又想到自己，这些年也是生育不少，不过还好身体健康，恢复得很快，胤禛也有过这样的担忧，请了不下十余个太医为自己诊脉，还愿意为了自己喝避子药。

  看来以后，可以对他好一点。

  就在众位女眷心里都暗自打鼓的时候，有个傻大胆过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儿怎么这么冷啊，你们府没有红罗炭吗？赶紧的，在我旁边生个炭盆，冻坏人了。”

  听着这个声音，长宁怎么听怎么耳熟。

  果不其然，她一抬头就碰见了那个恶毒女配，李四儿。

  你说她不知道规矩吧，她还穿着素服，难得她钟爱的那些金银珠宝没戴过来。

  你说她知道规矩吧，一众福晋侧福晋，重臣家眷在这里，她也不行礼，跟回了自家似的，一来就坐下颐指气使的。

  让人哑口无言。

  “这人是谁啊？”婉荷低声问，她素来不太爱交际，不太认识。但是见此人如此大胆张扬，其余女眷见到她都是一脸嫌弃，不想沾边的模样，就很是好奇。

  五福晋悄声跟她解释：“这就是隆科多的那个夫人，李四儿。”

  “啊，是她啊……”婉荷略微惊讶，这段时日李四儿的名字可谓是响彻京城，如雷贯耳。

  自打皇上近日以来神思不属，身体抱恙，身边的皇子们都不信任了，大臣们也是时有怒骂和猜忌。

  然后，就显出隆科多来了。

  皇上对他倒是提拔看重。

  自从皇上发落了索额图和明珠身边不少人之后，隆科多就向皇上举荐了一些人，都得到了重用。

  这大大涨了隆科多的气焰。

  长宁也能理解，在皇上认为群狼环伺的情况下，肯定是自家人更让人放心。

  有没有能力的不说，忠心最要紧。

  隆科多最近春风得意，走路的时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动不动殴打大臣，结果康熙身体抱恙，都没管这事，这让他气焰更加嚣张。

  李四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觉得自己是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行事更加猖狂。

  不仅把隆科多的原配做成了人彘，还把持了府里，就连隆科多的其他儿女都要晨昏定省给她请安。

  那些寻常官员家的女眷迫其淫威，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她呼来喝去，若是举办宴席，她直接把这些官员女眷当成丫鬟使唤，给宾客端茶倒水，行事令人发指。

  而且，李四儿还收取贿赂，隆科多禀报给康熙的那些官员名单，有一大半都是贿赂了李四儿的。

  李四儿干脆公开卖官，拍卖官职，价高者得。

  种种行径，让人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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