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现在的声音很像，你是有什么好主意了吗？”

  苏迎岁抬起头，脸上被刚才趴着的动作压出了红印。

  “那就让太后亲口说出来。”

  苏迎岁：“怎么可能？”

  “只要压力够大，惊吓够大，没什么不可能的，反正试试也没什么损失。”

  杨溪实在有些心疼苏迎岁现在这副萎靡的样子，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精力。

  如果当初知道他会是这样，她宁可这件事情一直悬而不决，也不想让苏迎岁每天都为此精神内耗。

  太后寝宫是最安静的地方，没有妃嫔请安，也没有小宫女敢嘴碎聊天，沉寂的如同一片死水，只有一位女主人在里面发出威严而令人惧怕的声响。

  有时候是一盏滚烫的茶水，有时候是桌上的竹简，被扫落在地，又被匆匆清理，留不下任何痕迹。

  但这天夜晚却不同寻常。

  太后娘娘由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伺候着吃葡萄，身侧跪着几个低眉顺眼的宫女，小心地垂着腿。

  烛火通明，但月色还是透过窗子照进来，被切割成了好几份，倾洒在桌面上。

  寂静无声。

  虚空中忽然传来声响。

  两名宫女都惊讶的抬头看去。

  但什么也没有。

  “害死我，你后悔过吗？”

  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完完整整的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由于看不见空气里有什么，两名太监和宫女都有些腿软，互相对视交换着眼神，却不敢发出声音。

  因为一旦他们出声，违反了规矩，不死也得脱层皮，在太后心情不好时，可能连小命也保不住。

  太后也听到了那个声音。

  仿佛就在她耳边。

  近。

  太近了。

  细弱的呼吸都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但她一眼望去，周围只有几个下人，烛火亮堂堂的，什么也没有。

  这就有些吓人了。

  因为那个声音，她多年前曾听过，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见到太监宫女的表情，也猜的出来，他们也听到了那个声音。

  本该让他们下去，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但太后自己又实在害怕，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仿佛有鬼的空间里。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太后脸上堆起慈祥的笑容，仿佛是一位和蔼的老人，但宫人在她身边服侍，自然知晓她的性子。

  “启禀太后娘娘，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喂葡萄的小太监回话的声音里带着发抖，手一滑，晶莹剔透的绿色果肉就沿着他的袍子下摆落到光洁的地面上。

  “太后娘娘饶命……”他甚至不敢大声求饶，起身跪在太后身侧，垂着头等待命运的审判。

  太后镇定下来，故作淡定地笑了一声，只是声音里装的成分比平时更明显。

  “无妨，不就是一颗葡萄吗？没事，你起来接着剥。”

  小太监抖的更厉害，但他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拣起另一颗葡萄。

  空气中的声音并没有如太后所希望的那样消失，反而愈加惨烈，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后面还衬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女人的哭声：“你当年为什么要害我！勾结外族，你的心亏不亏？”

  太后壮着胆子把屋里全部扫视了一遍，想看看是谁在恶作剧，但没有找到人。

  她干脆把脚边捶腿的宫女踹开：“来人，搜宫，找找这里，是不是有人在给哀家装神弄鬼？”

  太后恶事做绝，但对于这些牛鬼蛇神的事还是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她怕极了。

  但理智又告诉她，这不可能。

  死去的幽魂早就该烟消云散，而不是在多年以后突然出现。

  这更像有心人想要利用这种法子逼她说出当年的真相。

  所以她立刻让人在附近寻找。

  只要找得到人，就能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将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抓起来，无论是谁，她都要让他好看。

  但将寝殿甚至是附近的偏殿都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是一无所获。

  “怎么可能没有？你们到底有没有仔细找？每一个角落都给我找仔细！”

  太后的沉着有些维持不住，笑容也从脸上彻底消失了。

  御林军的首领不明白这位刁钻的太后娘娘又发的什么疯，但是得罪不起，他只好又让人一遍一遍的去寻找。

  然而，不存在的东西，怎么可能找得到？

  太后看着乱作一团的寝殿，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好几遍，已经没有任何角落可以藏得下一个人，最小的柜子都被拿出来打开，反复检查。

  没人。

  那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声音没有再出现。

  即使惊魂未定，太后也不得不让御林军的人先去休息，这些护卫皇城的人，大多数都是出自各个世家，一次性得罪太多极其不明智，即便她是太后，也招惹不起。

  叫人把东西都复原回去之后，时间已经过了半夜。

  太后有些疲倦的遣散被紧急喊过来的宫人，只剩下刚才的那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

  “你们刚才说你们什么都没听见，是吗？”

  太后看着面前这几个神色慌张的下人，面上依然是一派祥和。

  下人却已经意识到了她的意图，心脏剧烈加速的同时，连身子也禁不住哆嗦起来。

  “是。”一个宫女颤颤巍巍着，在太后的目光下，缓缓软倒下去。

  剩下三个人顿时一惊。

  太后把玩着手上的扳指，仍旧是原来的模样：“你们呢？”

  ……

  四具尸体躺在地上，太后惋惜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大晚上的，还真是晦气，谁叫你们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呢？”

  很快就有人进来收拾，将四具尸体像麻袋一般拖走。

  太后的眼神这才冷下来，垂眸看着已经被喝空的杯子，双手颤抖：“阁下何人？何必装神弄鬼吓唬哀家？不如出来一叙。”

  她不肯相信这是真的鬼。

  但她故作镇定的话，并没有诈出任何人。

  只有一阵冷飕飕的风，从窗里吹过来，吹灭了烛火。

  “装神弄鬼，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心里不明白吗？那些冤魂一直都在哀嚎，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

  那个“鬼魂”似乎不满足于用声音吓唬她，开始在太后耳边吹气，一根冰凉的骨头，或是诸如此类的东西轻轻在她身上拂过。

  “啊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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