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又或许是杨溪之前在村里独来独往的缘故，她对那个举着捣衣棒的女人毫无印象。

  别人家的事少管。

  但她没忍住停下脚步，或许是因为好奇，又或许是因为其他，总之，她站在那里没动。

  那个施暴者满意地看着姑娘呛着水，还想把衣服扯回来，颐指气使的开口：“还不赶紧把衣服洗了？我哥还在等你回家做饭呢！”

  “好，阿妹莫急，我马上就回去。”姑娘并没有反驳，朝着她“阿妹”笑着，一边咳嗽，鼻头被冻的通红。

  衣服沾了水，格外沉重。

  她费力地站在水里，将抢救回来的衣服全部拧干，装进水桶，再把水桶推上岸。

  这才有些为难的低下头，看着自己湿透了的衣衫，不知该如何回到岸上去。

  那人见她无助的模样，笑几声，慢悠悠的走了。

  “你就在这水里好好泡着，我哥肯定不会要一个湿淋淋从河边走回家里的女人。”

  人走之前还朝杨溪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不屑：“商人的女人，少多管闲事。”

  杨溪无辜躺枪。

  本来不想招惹麻烦，但听到这种无礼的话，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就翻了。

  她还是把自己的外披给了那个姑娘。

  “你先拿着遮一下，等到家换了衣服再还给我。”

  “谢谢，谢谢。”

  杨溪也没急着走，不动声色的跟人套近乎：“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姑娘感激地把她的外披裹在身上，遮住了玲珑的曲线，也遮挡了周围充满恶意的目光。

  “我叫梅小花……我是周家买来的媳妇，刚来没几天。”她头垂着，声音很低。

  显然，这个身份让她在这里吃了很多苦头。

  周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但也有那么三四十号人，挨挨挤挤的住在一个地方，守着不知多少年前，当过大官的祖先的荣誉，过着贫穷但又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生活。

  杨溪没和这家人接触过。

  苏迎岁的房子在村子最偏僻的地方，而周家的宅院，则是霸占了村里最适合建房的地方。

  杨溪对这家人没有印象。

  但刚才那个不屑的眼神，让她想在等苏迎岁的时候，找点乐子。

  她和善的笑着，看梅小花的眼神像看到了小白兔的大灰狼，随口给自己安上一个新身份：“我也是被人买来当媳妇的，叫杨溪，最近相公出门做生意去了。”

  梅小花眼神亮了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出门做生意，也还是会回来的。你快回去吧，别让家里等急了。”

  看她这次的表情，显然是害怕杨溪会因为她的事，耽搁了洗衣服而挨打。

  杨溪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会呢？我家里人对我可好了。”

  梅小花根本不相信，在她看来，女人生来就是要吃苦的，她如此，她娘也如此，庸庸碌碌的替人忙活，然后生下几个孩子，男孩或许能有些出息，女孩则是能换到一笔可观的彩礼。

  梅小花一脸不信，但看在杨溪刚刚帮过她的份上，没有反驳。

  杨溪想起她洗衣服时熟练的手法，有些心动，可劲忽悠。

  “我家里人之所以对我好，是因为我能赚钱，一个家有话语权的那个人，就是将钱捏在自己手里，有本事挣到钱。”

  “可…可女人不应该出去抛头露面……”梅小花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又不是非得抛头露面才能挣到钱，而且不能抛头露面，只不过是他们想要让你待在家里干活的借口罢了。”

  杨溪见她有些动摇，再接再厉劝道：“我这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到我家帮我做些活，我一个月给你一两银子，如何？”

  “一……一两？溪姐，别开玩笑了，你家里人会打你的。”

  梅小花根本不信。

  直到杨溪从口袋里摸出一两银子：“我自己挣的银子，他们哪有理由打我？”

  她凑近这个有些迷茫的姑娘，在她耳边轻声说话，如同恶魔低语：“帮我做些简单的事情，就能挣到银子，就不会被人欺负成这样，他们都得供着你，尊敬你。”

  “来不来？”

  梅小花逆来顺受的温顺眼睛里，生出了点叛逆：“那我先试试看。”

  她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不是吗？

  杨溪见她同意，看了眼这姑娘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领着人往家里走。

  “换上。”

  杨溪东翻西找，总算找到一件梅小花勉强能穿的衣服。

  她实在太瘦了，十八九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个才十五六岁发育不良的少女。

  套着杨溪最小的衣服，依然觉得衣服有些偏大。

  “给我烧饭吧，看看你会烧些什么？”杨溪被人拐到家里来，自然不是为了给她穿衣服。

  见梅小花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双眼单纯而无瑕，整个人看起来都明媚了几分。

  尽管身子有些瘦，但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

  她答应一声，就朝着厨房去了。

  就算是为了报答溪姐给的衣服，她也应该好好帮忙。

  被欺负之后，心神难得松散，梅小花干脆将夫家那烂摊子给忘到了脑后。

  等她想起来时，她已经和杨溪一起吃完了午饭。

  厨房里没什么食材，只有刚从杂草堆里抢救出来的几片菜叶，好在人不多，便应付着吃了几口。

  “糟了，我应该回去给夫君烧饭的。”梅小花焦急地站起来。

  杨溪不慌不忙，语气像准备压榨梅小花五十年的资本家：“不用，既然我花钱雇了你，就应该替我干活，别老惦记着你夫君。等今天的活干完，我会去和他说。”

  她不由分说，将人拉到镇上买菜。

  如果再不添些米粮，她就得跑进空间去动用那些储备粮了。

  挑挑拣拣的买了些食材，又买了几样小吃，杨溪一边将腮帮子吃的鼓鼓囊囊，一边和梅小花科普着自己爱吃的东西，让她赶紧学着烧。

  走到之前自己摆摊卖冰水的地方，感慨万千。

  当时的她一心想要在这个时代站住脚，将能想到的挣钱法子都试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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