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乌拉那拉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残害皇嗣，朋扇朝廷，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着废为庶人，囚禁于圆明园中，死生不复相见。”

  皇上挥笔一蹴而就，安陵容递上朱印。

  “奴婢漏夜前来，参见皇上。”

  孙竹息手举托盘急步入内。

  “孙姑姑，你怎么来了?”

  皇上讶异，安陵容暗道一声不妙。

  自她魂穿而来，一切都变了，好像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发生了偏差。

  让她以为，自己可以顺利登上皇后的宝座，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奴婢知道今天宫中有大变故，为免皇上烦心，特意带来太后遗诏。”

  皇上狐疑地放下朱笔，大步走至孙竹息身前。

  “奴婢不敢欺瞒皇上，等奴婢宣读完太后遗诏，皇上可亲自查看遗诏，以辨真伪。”

  皇上似猜到了什么，他半晌无语，突对苏培盛道。

  “朕的圣旨已下，速派人去圆明园传旨，晓谕六宫，朕已废了那个毒妇。”

  “嗻。”

  苏培盛欲上前取圣旨，孙竹息忽然拦在皇上身前，高举手中托盘。

  “请皇上跪接太后遗诏。”

  皇上不动，孙竹息再次朗声道。

  “皇上以仁孝治天下，万民皆知，奴婢再次请皇上跪接太后遗诏。”

  安陵容走近皇上亦跪下。

  “皇上，嫔妾也请皇上先听太后遗诏吧。”

  “容儿，你可知……”

  皇上的话哽在喉咙中。

  安陵容仰起头，面带安静平和的笑意，轻轻开口。

  “皇上，嫔妾愿以皇贵妃的位份伴随着您，只要心在一起，其他的不重要。”

  皇上紧锁眉头，缓缓跪下。

  “太后遗诏：哀家身后，皇后若有大不敬之罪，皇帝需谨记，乌拉那拉氏不可废后。”

  皇上伸手接过遗诏，展开细看，忽地叹道。

  “果真是太后亲笔，朕竟不能不顾太后遗命，可是乌拉那拉氏之罪不可饶恕，朕怎能不废了她，以慰纯元皇后在天之灵，还望在九泉之下的皇额娘能够体谅吧。”

  皇上起身，将遗诏收存，自又取出朱笔，便要写册立安陵容的圣旨。

  孙竹息此时跪下，含泪劝说。

  “皇上，太后临终说过，若皇上执意废后，便让皇上想一想，纯元皇后死前，伏在皇上膝头讲了什么，皇上可还记得?”

  …………

  孙竹息退出。

  “皇上，这份圣旨……奴才可还要去颁圣旨。”

  苏培盛战战兢兢地上前请示。

  “苏公公，你且退下吧。”

  安陵容淡然地笑了，把废后的圣旨仔细地收好。

  “皇上。”

  皇上坐于龙椅之上，垂首抚额。

  “当日柔则已奄奄一息，她伏在朕的膝头，跟朕说，我命薄，不能陪四郎白首偕老，连咱们的孩子也未能保住，我唯有宜修一个妹妹，她也是苦命之人，本就是庶出，弘晖又早夭，望四郎能够无论如何善待于她，不要废弃她。”

  安陵容走上前，摘下护甲，为皇上按揉太阳穴，口气平静而和缓。

  “皇上当时既以答允，决不废弃纯元皇后的亲妹妹，皇上宽容对待皇后，也是为了纯元皇后魂魄安宁，如此皇上也能心安。”

  皇上忽地又取朱笔写道。

  “朕特念旧恩，乌拉那拉氏自圆明园移居冷宫，非死不得出。”

  “苏培盛。”

  “嗻。”

  苏培盛入。

  “去景仁宫取回朕立后的圣旨，宝印，宝册，晓谕六宫，朕与她，死生不复相见。”

  “奴才遵旨。”

  皇上挥毫书写完毕，将朱笔掷于地上。

  养心殿内一时两人静默无语，欲封安陵容为后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皇上，公主还未取名，嫔妾还想请皇上示下，欲将公主交于何人抚养?”

  “先放到阿哥所吧，朕见她就会忆起乌拉那拉氏。”

  “皇上，稚子无辜，皇上既然暂不愿见公主，便养在端贵妃膝下如何?”

  安陵容温言劝道。

  “延庆殿位置偏僻，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十分清净，端贵妃安静良善，与世无争，她从不算计荣宠，算计名位，公主由她抚养，必定稳妥。”

  皇上听了倒是点头应是。

  其实，安陵容知道皇上对端贵妃是心存歉意的。

  毕竟因为当年的一碗堕胎药，华妃灌了她红花，损了身子，替皇上背了这许多年的黑锅。

  “只是她卧病多年，如何照顾得了这么小的婴儿?朕虽许她协理六宫，只不过是给她名份罢了。”

  “皇上放心，嫔妾感激当日在慈宁宫姐姐的救命之恩，一直在用药为其调养身子，章太医前儿去请过脉，姐姐已经好多了，而且嫔妾也可时常去帮助照看的。”

  “既如此，就依容儿吧。”

  皇上只觉疲惫不堪。

  太后新丧，嫔妃不得伴驾侍寝。

  安陵容服侍皇上歇下后，吹熄殿中烛火时，皇上忽道。

  “容儿，温宜年幼，你现在掌管六宫事务，便挑一位合适的嫔妃养育温宜吧。”

  安陵容并不多问，心下了然。

  她轻轻地应是，为皇上掖好被角，拉上帐子，慢慢走出。

  三日后，襄嫔忽然得了急病，夜间就暴毙了。

  …………

  “富察姐姐，你瞧温宜可爱吗?”

  富察贵人取下步摇逗温宜玩，又亲亲她雪白粉嫩的脸蛋，忽地落下泪来。

  “皇贵妃娘娘，您说当日嫔妾如果没有失子，孩子是不是也如温宜这般可爱?”

  “富察姐姐，那本宫就把温宜养在你名下可好?“

  “当真?”

  安陵容笑着点头。

  “本宫已回过皇上了，皇上怜你曾经失子之痛，富察氏一族在前朝又忠于皇上，特令你接温宜至延禧宫正殿抚养。”

  “正殿?”

  “你膝下有女，皇上晋你为熙嫔，为延禧宫主位。”

  富察贵人忽地双膝跪地，叩首不止。

  “姐姐快起来，你我是过命的交情，何来如此大礼。”

  “娘娘，娘娘您当日救下我的性命，又助我报了失子深仇，今儿又许我有了终生依靠，嫔妾往后余生，包括富察氏全族，皆以娘娘马首是瞻，荣辱与共。”

  安陵容双手搀她起身，拿起帕子与她拭泪。

  “姐姐，今日乌拉那拉氏押解回冷宫，你可愿与本宫一同去大清门迎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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