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龙连忙拱手感谢。

钱龙锡也是东林党人，前年中的进士，刚由庶吉士转授编修，如今他已联接上朱常洛，正詹事府运作。

詹事府就是负责太子日常教育工作的机构，朱常洛早和东林党联合，钱龙锡这些人未来都将被培养成朱常洛身边的羽翼。

王文龙知道钱龙锡的表态部分也能代表朱常洛的意思，显然太子对于改革也是乐见其成。

两人说话支持一个中年文士大步走来：“敢问可是王建阳当面？总算见到了！”

“阁下是？”王文龙问道。

那中年文士摆手说：“不消多礼，在下韩日缵。”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若海先生！”王文龙连忙道。

韩日缵笑道：“叫我仲旭就是。”

王文龙说：“我与幼玄兄弟论交，这么叫怕是乱了辈分？”

韩日缵笑着回答：“什么辈不辈份的，建阳和我年纪相仿，若跟着幼玄一块儿把我叫涨一辈，我还不好意思领受呢。”

韩日缵是黄道周的师傅，当年王文龙第一次见到黄道周时他刚从潮州回来，就是去找韩日缵听课的。

此君门下弟子极多，但自己一直考到前年才中了进士还是，三甲的同进士，属于名声极大，考试成绩却一般的那种。

但韩日缵有“德业声施在天下”的名气，他以三甲进士的起始成绩，后来居然能一路升到南京礼部尚书，只能说名声这东西不只是在民间有用，在官场上更是一块无往不利的金字招牌。

……

“李阁老！”

“九我先生！”

场中又响起一片惊呼之声，就见李廷机穿着一身素服走入。

有人许多人的目光都被李廷机所吸引，有人满脸佩服、有人上来巴结，却也有人脸露出不屑的神态，故意与李廷机反方向走去，不想和他靠得太近。

李廷机仿若一无所觉，看了一眼王文龙这里，便大步走来。

他同着韩日缵和钱龙锡点头示意，韩日缵脸色微变，礼貌的点头之后便即离开，钱龙锡则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王文龙同李廷机拱手招呼。

李廷机笑道：“建阳近日改历之事实在有胆有识，殊为不易啊。”

“多谢阁老夸奖，”王文龙问候道：“阁老的身体可有好转？”

“老病之身，总还是死不了，也活不出什么气息。”李廷机自嘲的道。

王文龙闻言，不禁劝道：“李公现在这情况不如自回福建，大好年华，正好用来经营事业。”

李廷机的模样狼狈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的情况确实极差。

自从前年内阁只剩叶向高和李廷机两人之后，几年之间不断有人上书攻击李廷机，李廷机心生辞意，但想要请辞的上书都被万历皇帝留中，如果换成别人说不定就被万历皇帝这种软钉子给拦下，继续在内阁之中受委屈，但李廷机是个体面人，他既然不想做阁老，也就不愿意再和万历玩这无聊游戏。

李廷机先是告假回家，闭门不出，将内阁事务全部交由叶向高处理，之后更是为了表明心迹，直接卖掉燕京的房屋产业，将家人全都送回泉州老家居住。

李廷机觉得自己已经做出实际行动，他连房都卖了，借住在城北的真武庙中，一届阁老混到如此境地，皇帝无论如何会退后一步吧？

但万历皇帝还是对李廷机的请辞不闻不问。

王文龙之所以劝李廷机回老家，也是知道李廷机想用这样的表演向皇帝显示自己的诚心，想让万历同意他的行为，但这是完全没摸准皇帝的性格。

万历皇帝希望留一个非东林党成员在内阁之中恶心东邻，哪怕李廷机被朝臣骂的无法工作，已经脱离了万历皇帝在内阁之中设下平衡的本意。

但辞官不干的李廷机也能吸引东林党的火力，给万历皇帝省点心。

既然能榨干最后的价值，万历皇帝就不会放李廷机回家。

万历的性感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对旁人完全无视，他才不在乎李廷机的死活。

李廷机却叹了一口气：“我做事光明磊落，如今却到如此受人嘲笑的地位，若是不奉圣旨就直接离开京城岂非落下话柄？”

坚持到如此程度，如果没个结局就自己跑掉，李廷机总觉得不甘心。

王文龙闻言叹了口气，知道这就是李廷机的沉没成本付出太多已经无法回头：“我以为还是早些回福建的好，明公自想想吧。”

王文龙之所以直白相劝，是因为他很清楚李廷机现在不听他的意见也没用。

历史上李廷机请求退休五年，连续上书一百二十回都被皇帝视若无睹，最后还是不得不冒罪自行回福建。而到了万历四十年，李廷机的人都跑得没影了，万历才终于准许李廷机致仕。

既然终究要走到那一步，还不如早去做，希望感动万历皇帝，那和希望一块石头生根发芽有什么区别？

这是郑养性也大摇大摆的走进花园，他眼睛四下逡巡，一下瞄中了正在人群中谈笑的李旦。

郑养性插着腰走过去，乐呵呵的对李旦道：“我去打听了，你叫李旦，乃是福建有名的大海主，整个福建的檀香票生意都是你在做。如此就解释的通了，怪不得能一车一车的往京城运檀香木。这么好的生意，不要只你们福建人享受，这样我也想做檀香生意，只是没有进口渠道，今日正好见到老兄，你也便宜卖我几万两檀香票如何。”

此言一出，李旦不禁愕然，哪怕是索要好处也没有这么明抢的，几万两檀香票，这小子还真敢开口。

而且郑养性既然知道他的地位，多少要对他有些尊重，月港税监太监都不敢对他如此说话。

以郑养性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日后做起生意来还不是处处都来欺压要挟？生意还怎么做？

李旦微微皱眉道：“我们今年的檀香票已订了大半出去，只怕凑不出几万两。”

“唉，你把别人的匀我一点不就是了，你李大海主还办不成这点事情？”郑养性一脸欠揍的笑容。

王文龙走上前，他拍拍李旦的胳膊，和郑养性当面而立，冷笑问道：“郑世子，可是我家泰山大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世子？”

“老子和你说不着，我要和他要檀香票！”郑养性没好气的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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