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10分钟，何冬就进了家。

  这段路程，平时坐公交车需要20多分钟呢，

  老妈还没回来，也暂时省得他费口舌解释了，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他把原来那辆破三轮，

  从车棚里拖出来，无情抛弃在墙根儿，

  又小心翼翼的，把新三轮‘请’了进去，

  扯插线板过来充上了电。

  鸟枪换炮，中午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昨天还剩下一小半海货在水盆里泡着呢，

  今天正好用上。

  香螺和钉螺做个香辣酱爆味的，

  海虹和毛蛎子还是清水煮的味最鲜，

  还有老妈从码头拿回来的，人家挑剩下的海虾，

  收拾一下，把虾肉剥出来，配上黄瓜，

  弄个清炒鲜虾仁。

  还有蚬子，也能凑一盘。

  至于那些海瓜子、海星，做着麻烦吃着也麻烦，

  干脆先扔盆里养着吧。

  何冬在厨房忙活着，看着备好的食材全是海鲜，

  也有些挠头。

  以后得想想办法，不能天天都吃海里游的，

  也得弄点地上跑的，时常换换口味。

  等过几天稳定下来，去镇上抓几只正经的鸡回来养着，

  散养鸡、土鸡蛋，同样也都是人间美味呀！

  饭做到一半，老妈就回来了，

  还提回来四条大鲅鱼，

  说是正好碰见海龙在收货，非得塞给她的，

  让她包鲅鱼饺子吃。

  何冬笑着接过去鱼，放进了盆里。

  “老妈，海龙给你，你就收着，不用跟他客气。

  这家伙，小时候没少跑咱家来蹭饭吃，

  就爱吃你做的鲅鱼水饺！”

  “是的啊，这孩子也是这么说的！”

  沈海英回忆起往事，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一转眼，你们都长成大人咯！

  都天天忙事业，

  妈现在包了饺子，也没小小子来抢着吃了！”

  “嘿嘿，老妈你不用担心没人来吃，

  我包管今天不等饺子下锅，就有人能闻着味跑来！

  那小子，我还不了解他么，

  他给你鲅鱼，就是盘算着下午来蹭饭吃呢！”

  人啊就是不经念叨，何冬娘俩正说着呢，

  海龙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歪，海龙啊！”

  “冬子，你在家啊，我婶子到家了没？

  我让她拿回去几条鲅鱼，嘿嘿，

  晚饭记得给我留双筷子啊！”

  “行啊，没问题！

  家里只有啤的，想喝白的自备哈！”

  挂断电话，

  何冬乐呵呵地拿着手机，给老妈看了一眼，

  那意思就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海龙下午来吃饭？

  哎呦，那你先做着饭，

  我得再去买二斤肥点的猪肉，一会把馅儿先调好！”

  老太太说完，转身出了厨房。

  何冬刚放下手机，老妈又拐了回来，

  “冬冬，棚子底下的电三轮，是谁放这儿的？

  看着跟新的一样！”

  “嘿嘿，就是我刚买的！”

  “败家子啊，过几天你就回去上班了，我又用不着，

  这么贵的车子，你买来放着生锈啊？

  ……

  诶，不对，你哪来的钱？

  你们老板终于肯发工资了？”

  “HiHi~，老妈你听我狡辩……

  不是，你先去买猪肉，一会吃饭我再给你解释。”

  “你说你这孩子，这么不会过日子呢，整天大手大脚的！”

  老太太一脸痛心疾首地叨叨着，被儿子推着再次出了门。

  何冬转身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珠，

  哎，兜里的钱看来是保不住了！

  没等到吃饭，何冬就全撂了，

  最后他只留了个零头，

  大头5千，全上交给了母亲大人。

  听说昨天还卖了600块钱的海货，钱给了何秋，

  老母亲又是一顿唠叨，

  怪不得呢，我今天早上给她生活费，

  小妮子支支吾吾的不肯要。

  我还以为，这丫头学会过日子了呢！

  接着又是满脸的担忧，

  “儿啊，这赶海全是靠天吃饭的，

  饥一顿饱一顿，哪能有上班稳定啊？”

  “要不我去跟你老板说说，你还是回去上班吧？”

  ……

  “妈~~~，你听我说，”

  何冬急忙打断老妈的叨叨叨，

  “这样行不行？

  我先干一年试试，要是挣不着钱，

  我就去海龙那边帮忙收海货，

  钱多事少离家还近，能天天回家来吃饭！”

  这个折中的主意，总算让老妈暂时消停了。

  不过还是千叮咛万嘱咐的，

  赶海可以，不能跟船出海。

  这是底线！

  大概是又想起了他那坠海失踪的老爸，

  老妈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匆匆吃完饭就回了屋。

  何冬默默地收拾干净饭桌，

  也是有些不胜唏嘘。

  靠海吃饭的渔民，世代都是这样，

  再有经验的老船把式，也不敢保证，

  这一刻风平浪静的大海，下一刻会不会平地起浪。

  团雾、涡旋、没有标记的暗礁……

  无边无际的大海，藏着无穷财富的同时，

  也暗藏了无数的风险。

  但凡有安稳富裕的日子过，

  又有几人愿意这样，过着提命博二两碎银的生活？

  好在这些年，渔船吨位越造越大，

  还有卫星定位、导航，卫星电话和各种救生装备，

  出海的安全性和扛风险能力，跟以往不可同日而语。

  老妈依然不允许他上船出海，

  其实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下午，何冬没再出门，

  在家里帮着老妈收拾鲅鱼，弄馅料包饺子，

  顺便做了几个下酒菜。

  海龙这家伙，几乎是踩着点来的，

  这边饺子下锅，

  他就提着两瓶白酒和一袋卤菜冒出来了。

  “哈哈，婶子，饺子下锅啦？

  我在院子外边就闻着香味了。

  冬子，接着，加俩菜，

  这可是我专门跑镇上买的，老蒋家卤肉！”

  “就仨人吃饭，你还买菜干啥？”

  “还有人呢，陈友回家洗澡去了，待会就过来！”

  “哟呵，友子出海回来了啊？我以为得明天呢。”

  何冬说着话，没耽误干活，

  把海龙带来的猪头肉和大肠都切好，装上了盘，

  端着朝客厅走去。

  海龙跟着他身后，等进了客厅，贼头贼脑地问到，

  “冬子，你真打算辞职专干赶海？

  这事婶子知道不知道？”

  何冬放下菜盘子，笑着点了点头，

  随手拿起桌上的烟，让了一支给海龙，

  “嗯，已经办完辞职了，

  以后，就拜托高老板您罩着啦！”

  “没问题，好兄弟，

  以后只要有我一口肉吃，绝对就有你一个碗刷！”

  “你信不信，等村里改选的时候，我把票投给你？”

  “啊，不至于这么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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