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禾如同往常，心中一寂寞一别闷，就去那熟悉且温情的家，这日，王乐禾踏着晨光，又径直来了哲家。

  昨天，天上掉下个谷乐云，言来话往中提到了哲，按说，人家本是好意，多有关心体贴，可王乐禾心伤了一夜，过来，哲去就去了，走就走了，哲有他心爱的事做，她支持心爱的人，不舍得也大面上照盘支了，怎么也不能身影不离，长厮守一起呀！过来，王乐禾一想着，心里还能宽慰自己，过阵子，心也就安顿下来。王乐禾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她还要养鹅，她身边还有如同亲姐妹、贴心的张可人。可现今，张可人当妈了，离她于无形处渐远了，王乐禾憋闷心里的话，无人可诉，说给哲妈妈吗，隔辈人，她不愿意说。哲妈妈待她像亲闺女，她也视老人就是亲妈，然而彼此间，总是有那么一段距离，一段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扑朔迷离。与哲妈妈相处，她还是得到了温情，她戴的手镯，昼夜舍不得捋下，她洗了又洗穿了快两年的内裤，舍不得换新买的，那上面绣了一对形态可爱小鸟的内裤，是哲妈妈一针一线缝绣的……王乐禾知道哲妈妈爱吃豆面疙瘩汤，每每娘俩一起，她必是抢着做了，还要另卧一个鸡蛋，她总是把稠的汤和盖着下面鸡蛋的碗先端给哲妈妈，自个儿喝稀的。这一年，哲妈妈腿脚不利索了，里里外外一应家务活，王乐禾都是自个儿抢着做了。这家，就是她王乐禾的家呀！她早就这样认为。

  新房子翻盖了，但这里，一切仍有哲的气息。哲老旧的军衣，哲握过的锄把，哲和她挥汗栽的两棵石榴树，一切的一切都似有哲的体温，都使她梦牵魂绕，使她心醉！

  新月如钩，撩过王乐禾的思念，满月如盘，圆过王乐禾的渴盼，同是这片洼土，时下，怎么就再难慰女儿心！

  过来的王乐禾可以像过来生活，时下的王乐禾有了魂不守舍。为了啥呢？哲的温情依旧呀！只是不算远的相隔？只是这回来的少了？只是张可人都抱了胖儿子？还是一一

  思绪理不清，理还乱的王乐禾，近时候脸上少了过往的乐呵，有了憔悴。

  “孩子，这陈子妈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一一？”

  王乐禾耳边有了哲妈妈的问话，她不敢正眼看对方关爱慈善的脸，心中袭来了一阵腼腆，眼中盈了汪汪的泪。

  运粮河水闪着光波依然清澈如蓝，河中央依然一篙插不到底，水流咝咝响着，这是乐器奏不出的声响，仲春了，水天一色中，春和景明，洼土有了濡湿、鲜绿。燕归来水一方合作社大堂内，这几日人来人往，订货的走货的，把大栅新茬菜订取个净光。远销不用考虑走脑子，只一个宝坻城乡和邻县，就坐等了上门订销。

  梁上的紫燕白燕，欢愉地穿堂飞去飞来，如是为主家助阵喝彩，祥和气氖，美意了水一方产业合作社。

  滚圆的太阳恋在血色的晚霞上端，晚霞轻柔地向太阳炫耀着，托举着，浮泛出一层一层轻淡不同色彩。

  晚霞临窗，忙乎了一天的李甘霖和臭蛋，才知道一天又要过了，人一忙，时间一眨眼就一天。李甘霖喝了一口早凉了的茶，伸了双臂扭扭腰，对着臭蛋说:“咱爷俩该歇歇了，我这把老胳膊老腿咋就愈来愈不听使唤了！”

  “叔，您老这身板，够结实了，我到您这岁数，肯定盯不上的！”臭蛋也把身体扭了扭，他感觉了腰疼，那是前些年下河冷水摸鱼落下的病根儿。

  李甘霖望了一侧的厨房，他听到了正在做饭的二虎如是数落的话，话明是说给王乐禾的，王乐禾正在帮厨。李甘霖移身过去，听到了二虎仍在絮絮叨叨的唠叨:“……，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缺魂少神，该拿白糖拿碱面……”

  一侧的王乐禾一脸无奈，一脸憔悴。

  李甘霖心中倏忽有一阵心悸。

  堂内，臭蛋正给一排燕子窝搭托架，这活儿每年必是他干，如此，燕子窝安全了，还少了燕子屎落。

  燕子，相依相伴，给合作社吉祥。李甘霖看臭蛋完活了，沉思地对臭蛋轻语:“人，也该有个踏实的窝了！王乐禾这孩子，心重呢！却少言寡语，她不比张可人，她的婚事，说啥咱也该操持了！”

  臭蛋闻言，好像才醒过闷来，这阵子，他也感知了王乐禾的异常，心想着，哲家的房子翻新了，选个好日子，成就了哲和王乐禾的婚事，是早晚的事，谁成想哲没事人似的，而王乐禾却一一。他眼前浮过了哲妈妈的一脸愁容，他想到了王乐禾这阵子的寡语少言。

  “叔，咱合作社的人，都该幸福的活着，容不得半点悲愁！哲和乐禾的事，您老再牵头，您和哲妈妈再说个详细，哲这边，我去直说！再有36天，就是咱合作社创社开办的日子，我意见，就定这个日子，把这俩人的婚事结了！”臭蛋一席话，连珠炮似的倾尽。

  “宜早不宜迟呀！”李甘霖隔窗望着西天的落日，沧桑的脸上皱纹又如似多了几道。

  少时，厨房里走出了王乐禾，她一手端了一盘白糖拌西红柿，一手端了一碗熬虾米小鱼，身后二虎端了一盆白面沾卷子。

  “就咱四人了，将就着开吃！”饭菜落桌，二虎招呼了大家。

  “你们爷仨吃吧，我还要回家给妈做饭，这两天，老人胃疼！”  王乐禾说罢，折身去了。

  落日的余晖下，王乐禾孤独的身影渐渐模糊。

  “孩子，回家的道儿往西，东边是去镇里的！”李甘霖站在门口，喊给了王乐禾。

  王乐禾返身走了，往西走了，东边是去镇派出所方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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