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萍推门进来，叫声：“娘，你醒了吗？”二娇嗯了一声。阿萍进去打了一盆热水，来帮二娇洗脸洗手擦了身子。拿来梳子帮二娇梳头，二娇道：“阿萍，不用梳了，快去帮我做点吃的，娘饿了！”阿萍哦了一声，进厨房去了，不大会功夫，一大碗热气胜的鸡蛋面的端了岀来，阿萍扶二娇坐起身来，靠在床头给她喂面，二娇接过碗说：“我自己来吧！”阿萍就在一旁看着二娇狼吞虎咽的样子。等她吃完，问道：“娘，吃饱了吗？”二娘答道：“吃饱了。”阿萍接过碗，到厨房里去洗碗刷锅，这时二娇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看见太阳已照红了粮食局大院，等阿萍出来便说道：“阿萍，我想岀去晒晒太阳。”阿萍就先搬了把靠椅到院子里，再去把二娇扶了岀来坐在上面，这时几个邻居老姐妹都过来陪坐在二娇周围一起聊天，二娇现在觉得这是她每日最好的时光，老姐妹们各自说着家中的一些琐事，讲今天吃的什么，或说各自儿孙们孝不孝顺。

  最有口才的就要数陈妹了，大家每天几乎是以她为中心，因为这些家属中就她读的书最多，愽学多才，她脑子仿佛就是一个故事库，一辈子都有讲不完的故事，二娇望着正在给她们讲故事的陈妹，想起了多少年前坐在月下听陈妹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冬天带着小儿左林围坐在陈妹的火炉边讲聊斋里的神鬼故事，那时儿子小，每当听到故事的惊心处都吓得往她怀里钻，那时她哈哈大笑地抱紧儿子说不怕，鬼是怕人的，我们大吼一声鬼就吓跑了！这时，梦儿和她芳姐走进了大院，对这些老人逐一打了招呼问好。二娇说：“陈妹，我们明日再聚，你得回去给孩子们做饭了！”于是大家散去。二娇在阿萍的搀扶下回到房里就赶紧上了卫生间，阿萍帮二娇冲洗好马桶就把二娇扶上了床，二娇躺下说：“阿萍我又饿了！”阿萍说：“娘，想吃点什么呢？”二娇说：“你帮我熬一锅花生米粥吧，放点盐。”

  阿萍赶紧动手做了起来，她真的煮了一大锅，煮好，又舀了一大碗出来，等二娇吃饱后说：“娘，锅里还有好多，待会再饿了呢，就自己起来撑着吃，我得回去给孩子们做饭了。”二娇说：“好！”

  阿萍走后，二娇迷糊着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老左手里拎着个篮子，篮子里有酒有菜，笑呵呵地对二娇说：“二娇啊，你还在睡懒觉哈，快起来，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川菜，好久没在一起吃饭啰，我们一起喝两杯！”好久没见到老左，久别重逢的喜悦惊醒了梦中的二娇，眼角挂着泪，嘴里呐呐着说：“老左，你回来看我了…”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已是2011年的初冬，今年江南的雪来得这么早，二娇望着飘雪，想着这冬天一到，春节也就临近了，好想儿子世平一家人回来陪她过个春节，现在身体到了时常要人照顾的地步，也不知还能陪儿孙们过几个年。二娇岀神地幻想着儿孙们欢聚一堂的情景，眼中满是期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有人在叫姐，二娇听出声音来了，是弟弟夏金来了，已八十三岁高龄的夏金见今年冬天来得特别早，他想老姐一个人单住的房子一定很冷，老姐因年纪大有病在身已好久没回楠林镇了，夏金没有兄弟姐妹，早把二娇当作亲姐了。他不时地牵挂着这个一生与他的生命息息相关的人，他在楠林镇买了一担好木炭，托了顺便车叫人帮着送到姐姐家来。二娇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把夏金和送炭人迎了进来，叫他们坐，自己又无力地躺到床上去，夏金付了挑夫的脚力钱，打发走他，就一面询问着老姐的病况，一面去把火盆找了岀来，架上木炭升起火来，留了一线通风处，他想让老姐感觉自己在暖和的屋里舒服些。姐弟俩你问我答地聊着，二娇跟夏金说很想世平回来过年，夏金也很疼爱和想念这个老侄儿，他说，世平一定会回来的…这时左军在外买了几个大肉包来了，见舅舅正在跟母亲聊天，便说：“舅，你陪我娘坐会，我进去煮面汤待会你陪娘一起吃。”夏金答应好！

  二娇望着转身进了厨房的儿子对老弟说：“这几年多亏了儿子左军和儿媳阿萍照顾得多，苦了他俩了，夏金则说，这是老姐的福份，有这么好的儿子儿媳。二娇脸上荡着一阵欣慰的笑意。左军舀了两大碗肉丝面摆在母亲床前的桌子上，再把蒸热的大肉包也端了上来，叫母亲和舅舅趁热快吃。夏金对左军说：“这快过年了，你娘很想你大哥一家回来陪她过春节，你抽时去给你哥打个电话，让他早作打算。”左军答应好！等她们吃好，左军洗刷完碗筷，送走了舅舅，就去给哥世平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问话声：“喂，您是谁呀？”左军知道，这是哥哥的五岁的小孙子东东，便说：“我是你的二爷爷左军，你叫你爷爷接电话。”电话那头，东东大声喊着；“爷爷，二爷爷打电话了，叫您接电话！”世平接过小孙子东东手中的电话，听弟弟告诉他母亲想他回来过春节的事。

  世平是个孝子，他知道自己母亲一生的平凡而伟大，他常想母亲生涯中的一幕幕是那么让人感怀，母亲是最具中华美德的典范，一生把自己无私地奉献给她的亲人，事业和理想，相夫教子，为了丈夫的血脉相传，她一生吃尽了人间苦，一辈子九十多个春秋了，二任丈夫，一共也只陪她度过十二年有丈夫的光阴，她用一个女人的肩膀，挑起了养育儿女的重担，世平为有这样一位好母亲而骄傲，也想时时尽到做儿子的孝心。世平毫不犹豫地回左军说：“年底一定回来陪母亲过春节！”左军兴冲冲地回来告诉二娇说：“娘，哥说年底一定回来陪您过春节。”二娇高兴地咧开没牙的嘴笑了！左军给火盆加了炭，叫母亲好好歇着，过一会叫阿萍来照顾她，转身带上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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