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了，没睡好？”小八早上醒来，看到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的宋归程，惊讶地问了声。

  宋归程摆摆手，先去洗漱了。他一边用手哆哆嗦嗦地去接冰水，一边和旁边的小八说话：“昨晚有东西。”

  小八双眼瞪圆：“有东西？你没事吧？”

  宋归程摇摇头，说：“我没事，但那玩意儿不止一个。”

  “还不止一个？”小八更惊讶了，“怎么，副本世界也搞促销，买一送一？”

  宋归程：但愿你嘴里的买一送一不是买一条人命，送一条人命。

  他们俩很快洗漱完从洗漱间出去，却看见领头女孩和111号他们蹲在走廊另一边，弯腰在观察地面。

  宋归程的脚步顿了下，却见那两人冲他招手，神色有点严峻。

  “怎么了？”宋归程问。

  领头的105号没说话，眉毛拧得死死的，指着脚边的脚印。

  宋归程这才注意到，地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几只浅浅的脚印，是泥巴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他蹲下身仔细看了两眼，从里面品出几分不对来。因为那些脚印并没有像正常走路那样前后错开，而是并列得紧紧的，就连脚印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

  “咚咚咚”，宋归程又回想起昨晚的声音。

  他无意识地搅动了下自己的手指，刚才看到这几双脚印时，他才反应过来昨晚的声音像什么——像有一个人并拢双腿在跳跃，落地发出的声音。

  “这是……”宋归程脑袋里浮现出一个不妙的猜测，“这是113号……”

  他联想到非常恐怖的场景，满身泥泞的113号，大张着那双血红色的双眼，立在黑暗之中，从窗户里悄悄地窥视他们。

  一想到这儿，寒意不禁从脚底窜遍全身。

  黑影的身份还没弄明白，死去的113号又凭空冒出来，让玩家们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这种不安而又焦虑的氛围持续了整整一天，庆幸的是，今天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只除了一点，宋归程注意到116号已经不和118号走在一起了，他和114号交谈甚欢，完全忽略了一旁面色铁青的同伴。

  还是闹掰了吗，宋归程心里想着，没再多关注这件事。

  而116号的心一直在提着，他似乎有一件事情没有做，是什么事呢……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却毫无印象。

  今天的晚饭依然是高级班的孩子喂低级班的孩子吃，22号小女孩已经认识了宋归程，自己慢吞吞地走到他身边来。

  宋归程一边给她喂饭，一边观察着旁边的小孩，他们麻木而僵硬，玩家们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全程乖乖吃饭，不哭不闹。

  这要是放在现实世界一定是被很多人夸赞的乖小孩，然而在副本里这种安静只能说是不正常，很不正常。

  女孩张开嘴，一口一口把宋归程喂给她的饭吞下去，不用经过咀嚼直接咽了。

  因为看着他们的阿姨变少了，所以宋归程的身体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轻轻给她擦了擦嘴。

  女孩张开嘴，咿咿呀呀地想说些什么，宋归程听不清，于是凑近她，问：“怎么了？”

  女孩头仰起来，张大嘴巴，让宋归程自己看。他本以为是女孩吃东西卡住了，正打算凑近帮她一把，就看到女孩小小的嘴巴里没有舌头。

  红艳艳的下腺因为失去了舌头的遮挡裸露出来，映衬着两排密密匝匝的白牙，令人毛骨悚然。

  他眼睛蓦的睁大，半蹲着的身子跌坐在地。

  他惊讶地望向面前的女孩，女孩已经闭上了嘴巴，脸上依旧是那副略带麻木的神情。

  她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有口难言。

  其余玩家被他这边的动静吸引，目光全集中到他那里，却没人敢上前询问。

  宋归程重重地咽了口口水，一时猜不透女孩给他展示的原因。

  这是一种提示？还是一种恐吓？他惊疑不定地想。

  女孩却低着头，苍白的脸被灰暗的光照得发青，宋归程久久地看着，居然生出一种面前的女孩是不是人的疑惑。

  “啊——”另一边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

  107号手里的碗打翻在地，饭和菜泼了一地。他惊慌失措地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食堂阿姨，她们听到动静，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去。

  107号慌乱地想要用手拾起饭菜，却被阿姨一脸用力地踩在脚下：“废物！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说完还重重地碾了几下。

  107号疼得面色都扭曲了，他痛苦地跪在地上蜷缩起来，手和着地上的油和米饭一起被碾压。

  气氛有些凝滞起来，却没有人上前帮忙。

  好在阿姨没有直接弄死他，只是将他的手几乎踩到断裂，才移开自己的脚。

  阿姨离开后，107号才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用右手捂着自己的左手，脸上渗出许多汗。比起丢了性命，只是失去一只手的代价实在是小了很多。

  从饭厅回宿舍的路上，宋归程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影。

  其中一个是第一天来领他们像黑柱子一样的男人，而另外一个，是……

  宋归程望见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半陷在阴影里，侧脸凌厉分明，在暗光下显得有点冷。

  他们俩在交谈，只是黑衣男人距离他半步远，有些防备，身体微微弓起，看起来有点紧张。

  宋归程垂下头收回目光，虽然那男人没有朝他们这边分来半个眼神，但他还是感觉到一道淡漠的目光精准地投递在他的身上。

  他不自觉地揉了把脸，心道，想多了想多了，而后加快步伐匆匆地离开了这里，好像身后有人在追他。

  回到宿舍，几人结队一起去洗漱，118号默默地跟在116号身后，想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就不和他来往了。

  没想到他还真就没注意自己，和114号一边聊天一边洗漱，哪怕118号在旁边把逃不锈钢盆摔得乒乓响都没反应。

  他用力地把毛巾甩到脸盆里，溅起一片水，怒道：“你还真把我当空气啊？李泽阳我告诉你，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大家你们听到没，他叫李泽阳，116号叫李泽阳！我叫费文亮！”

  他的声音很大，在洗漱间里回荡，却没有人理他，反而把已经洗漱完的宋归程喊过来了。

  宋归程探头进来问：“怎么了？”

  李泽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没怎么啊？”

  宋归程望了眼一脸奇怪的李泽阳，又看了眼咬牙切齿的费文亮，心头忽然出现一个不好的猜想。

  他试探着问：“118号呢？你不和他来往了吗？”

  李泽阳疑惑地皱了皱眉，动作愣在半空，而后瞪大眼睛，才看到站在他面前的费文亮。

  “我，我……”李泽阳和费文亮四目相对，惊诧之下说话都开始结巴，“我他妈把你忘了。”

  他双手一把按住费文亮，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他妈的真忘了，靠，就他妈像我从来都不认识你，也没见过你。”

  费文亮也在这时才感受到惊疑，是啊，如果李泽阳是故意不想理他，那么其他人呢？

  他环顾四周，才想起来刚才除了宋归程，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费文亮心中忽的涌现出一连串恐怖的猜测，眼中透露出无法遏制的不安和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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