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孟思荆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万没想到最后孟轻歌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像是有些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似的，盯着她好一会儿，可是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丢掉孟家的一切？告知所有人真相，她将面临的是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高门贵女的圈子她再也融不进去，那个被嘲弄，被阴阳的人将彻底的变成她。

  云朝暮视线锐利，紧盯着孟思荆，似早就看破了她伪装温柔皮囊下的自私自利。

  孟轻歌死的那么惨，沉尸湖中，到最后也没有得到其祖母的认可，她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歌儿说的对，是该昭告所有人，还歌儿一个公道。”

  无人出声间，孟延霆哑着嗓子开口。

  铁血男人眼睛红成一片。

  他愧对孩子，愧对已故的夫人，这种愧疚在知道女儿经历的一切痛苦和委屈，从而达到了顶峰。

  孟思荆隐忍半晌的泪，终于落下，她哽咽着开口，“是，爹爹说得对，虽是他们做下的孽，可女儿应该替他们还债，是我欠了轻歌妹妹的，我愿意将真相告知众人，也愿意告诉所有人，我并不是孟家的亲生女儿，轻歌妹妹才是。”

  孟思荆道。

  边说边落泪。

  是委屈，更是隐忍。

  老夫人终是在孟轻歌的控诉中回过神来，她在看到孟思荆满脸泪水的那一刻，满满都是心疼，她摇头，“不可，就算告诉所有人思荆不是孟家的女儿，除了将思荆推上了风口浪尖，让她成为众人的饭后谈资，又有什么好处呢？

  歌儿，你受了委屈，祖母都知道，可你真想为了逞一时之气，将我们侯府推出去，让所有人都看咱们的笑话吗？

  更何况，思荆已经与凉国公府定了亲，若是这件事一出，凉国公府亦是会被成为谈资，歌儿你要以大局为重啊。”

  老夫人叹气道。

  她眉心紧拧，似是满心忧虑。

  云朝暮却是笑了，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不似她曾经的模样，一双杏眼，笑起来微弯，看着就让人舒服，如今的模样，却是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丝勾人的俏，加上她清冷的目光和充满了睿智的，像是看透一切的聪慧，那眼睛漂亮的惊人。

  她轻笑一声，视线落在老夫人的身上，而后缓缓开口，“祖母，您站在孟家的立场，站在凉国公府的立场，站在孟思荆的立场，却唯独没有站在孟轻歌的立场，可不管如何说，都无法否认，您偏疼孟思荆的事实。”

  这话落下，老夫人的面色也是瞬间变了，有种被人戳破了内心的窘迫感，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面前这个不听话的孙女儿，可是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那双眼睛是那般的清明和睿智，看透了一切。

  她原本挺直的身躯竟是一瞬微弯，好似瞬间疲累，被一个晚辈戳穿了内心的最真实的想法，这一刻，她竟不敢去看自家儿子的脸色。

  “祖母……”

  孟思荆忙的扶住老夫人。

  “祖母，爹爹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这个时候，云朝暮已经闭上眼，她该说的也都说完了，而且她的确很累，她本就懂医，能感觉到身体的虚弱。

  老夫人还想说些什么，但见云朝暮已经闭上眼，她将唇瓣抿出一个深深的纹路，目光复杂的盯着榻上的丫头，却见她始终未曾睁开眼。

  “母亲，我们先出去，让歌儿休息。”

  孟延霆哑着声音道。

  老夫人好似一瞬苍老，她从儿子话中听出了一丝僵硬，她的儿子也在怪她吗？她真的偏了心吗？

  “丫头，不管你如何说，祖母心里是疼你的，你是祖母的孙女儿，连着血脉的……”

  老夫人被孟思荆扶着，已经走到了门口，却终究没忍住开口道。

  床榻上的云朝暮依旧没有睁眼，她没有否认的老夫人对亲生孙女儿的愧疚和喜欢，只是在孟思荆的对比下，渐渐了成了恨铁不成钢，也愈发的偏了心。

  “祖母，孟思荆想孝顺您，便让她搬到您那边的西庭院，无事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尚可容她，否则这个府上，不是她走，便是我走。”

  终是在出门的那一刻，云朝暮出声说了最后一句。

  她看的分明，老夫人的偏疼摆在那里，若是她强行将孟思荆弄走，才是得不偿失。

  孟轻歌冲动易怒，做事不考虑后果，不动脑子，只凭一腔孤勇，一身委屈，却无处去说。

  而她不是，她内敛，顾全大局，今日一遭，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孟延霆，对她的愧疚和疼惜都会达到顶峰，这番话早晚也会传入两个哥哥的耳中，孟思荆想留下，那便留下，只要她不惹她，那么便可相安无事。

  而她要做的，不过这是处处比她好，直到将她彻底比下去。

  轻歌，这是不是你要的呢？

  **

  距离那一日的谈话已过去十天，云朝暮身上的伤好了许多，她本身就懂医术，便也懂得如何调理自己让自己好的更快。

  那日她的一番话显然是落入了所有人的心坎上，这几日老夫人送了多次补品过来，孟延霆更是日日都要过来跟她说话，那老父亲慈爱的目光让云朝暮充满仇恨的内心渐渐平和，感受到一丝温暖。

  而孟思荆，听说那日回去便病倒了，好几日躺在榻上起不来身，但云朝暮也不在乎，只要不在她的面前晃，不惹她，她便不会动她，本身她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一日，天晴云朗，是个极好的天气。

  云朝暮喊来四喜，梳妆打扮一番之后，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很多。

  “小姐，今日是要出府吗？”

  四喜问。

  伺候小姐这些日子，她是真发现小姐性子变了，话少了很多，而且常常盯着窗外出神，好似有着很大的心事。

  她只是个丫鬟，帮不上小姐什么忙，但她看的出来，老夫人对小姐的态度好了很多，赏赐了不少的东西，这可真是一个好兆头。

  “嗯。”

  将一支珠钗插入发间，云朝暮点了点头，若不是她那一日受萧湛那一脚，内伤太重，她早就出府了，足足养了小半个月，总算是恢复的差不多。

  “那奴婢跟您一起去。”

  四喜忙道。

  上次小姐昏迷苏醒之后，自己出了府，因她照顾不力，小姐又受了伤，若是她在旁边，还能提醒一下小姐，必然能认清寒王爷的身份，也不至于伤上加伤。

  云朝暮看了一脸紧张的四喜，目光动了动，她将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四喜是离她最近之人，之后也会知道更多的事情，而且依她来看，这个丫头老实忠心，且少有的机灵，她需要一个这样的丫鬟。

  “好。”

  云朝暮道。

  话音落，四喜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小姐，咱们今日是去哪里？翠玉阁？还是碧云庄？”

  “去东后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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