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笑出声，却是有眼泪从眼角落下来。

  一场笑话。

  云朝暮看他这模样，她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是转过身就准备离开，严明朗的惩罚已经到了，诛心最痛。

  “孟轻歌，不，云朝暮，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眼见着云朝暮说完那番话将是转身就走，孟思荆忙的出声喊道。

  云朝暮脚步一顿，并未回头，“跟你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就有错吗？我只是不想失去我的一切有什么错？报错也好，真假嫡女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当年不过是个婴儿，我知道什么呢？一朝拥有却突然间失去，谁能受得了？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我只是不想失去，我有错吗？”

  她激动的大声喊道，终于是失控了情绪。

  “你怎么会没错？你是婴儿被错换，这不是你的错，可是你错在孟轻歌回来以后，你心生嫉妒，内心狭隘，不想着补偿于她，却处处都在给她使绊子，坏她名声，让她失控，自卑，自我怀疑，甚至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亲情，爱情，冒领救命之功，无非是怕严明朗知道了真相对孟轻歌心生感激和情谊，却仗着老夫人的宠爱，让她护着你，夺走了这一切。”

  “孟思荆，我还是那句话，你骨子里随了你的亲生父母，自私自利又伪善，既要且要，你有今天，皆是你自己种下的苦果。”

  云朝暮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始终没回头，没去看她一眼，抬起脚朝着牢房外面走去。

  却一转过长廊，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孟延霆。

  他不知站在那里多久，应该是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云朝暮身子一僵，一声爹爹就在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

  “怎么会这样？原来是这样……”

  孟延霆呢喃。

  “爹爹，都听到了是吗？”

  云朝暮斟酌半晌，还是喊了一声爹。

  孟延霆捂着脸哭了，高大魁梧的男人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很是难过。

  云朝暮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因为毕竟是她占了人家孩子的身体，她是外来者。

  她便没有打扰。等着孟延霆静静地发泄完毕。

  等了好一会儿，孟延霆终于缓过来，似是终于接受了这个真相。

  “很抱歉瞒了您那么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云家的那位嫡女？”

  孟延霆问。

  云朝暮点了点头，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我……”

  “说什么抱歉呢？是爹爹要感谢你，谢谢你成了歌儿，又陪伴了我们这么长时间，那孩子是个命苦的，回来孟家这么些日子我都不知道她竟然过的那么苦，那么累，才短短两年，便又丢了命，是我做的不好。

  这件事情说起来是离奇了些，你成为了歌儿，如此光怪陆离，也许也是一场难得的缘分。

  刚才我就在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想来有可能是歌儿将你喊过来的。

  她这一生悲苦，颠沛流离，回来孟家之后更是将她内心的自卑放大到了极致，所以她是羡慕那些有才华有文才的大家闺秀的，而你这丫头却是京都城贵女之首，却遭遇那般惨烈的事情，从而惨死，所以她才把你的灵魂弄到了她自己的身体里，想你代替她活下去，给自己讨个公道，也给她讨个公道。”

  “侯爷，我……”

  云朝暮没想到孟延霆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怎能不感动呢。

  早已经麻木的心脏竟是抽搐起来。

  眼睛也发涩的厉害。

  “喊什么侯爷呢，喊爹爹了，我只知道你是本侯爷的女儿，你跟歌儿已经融为一体，有你云朝暮的记忆，也有歌儿的记忆，谁能说你们不是一个人呢？好丫头，你就是本侯爷的女儿。”

  孟延霆道。

  说什么责怪？说什么将云朝暮赶出去，说什么这丫头是孤魂野鬼，简直都是放屁，他简直不要太感谢，感谢云家丫头让歌儿又活了过来，感谢他们合为一体。

  感谢他还能每天都看看自己的孩子。

  “爹爹……”

  云朝暮终于落了泪，飘泼的心终于有了归属感。

  她憋了几天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哭的不能自抑，孟延霆便让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她尽情的发泄。

  好久好久以后，等云朝暮的情绪缓和，孟延霆才牵着她的手出了暗牢。

  ……

  在牢中待了一个多时辰，也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尽管云朝暮还有别的事情，但也搁浅了下来，孟延霆因为担心她的身体，逼着他回府用膳。

  大厨房做了一桌子的菜品，都是种类清淡的。

  孟延霆却没吃，而是去了老夫人院子。

  不知道去说了什么，但府上的很多丫鬟和小厮都听到了，侯爷发了好大的火，那怒声声都传到了外面。

  云朝暮安静的用膳，她心里却是明白，孟延霆只是失望和悔恨，他听到了老夫人偏心孟思荆，竟将孟轻歌救命之恩这种事都给剥夺了。

  午膳后，下人来传，说是幽王爷来了。

  云朝暮愣了愣，迟来的钝痛感再一次席卷，这么多天过去，她依旧做不到无动于衷。

  “不见。”

  她道。

  便回了屋子。

  躺下小憩。梦中都是光怪陆离的梦，四年前的，四年后的都交叉在一起。

  后来听闻是爹爹孟延霆招待的幽王爷，不知说了什么，幽王到底没闯进来。

  那样一个曾经张狂疏冷的人，终究心里也有了情爱和愧疚。

  但其实是怕再刺激了云朝暮的身体，只能默默退出，等着她想通或者原谅的那一天。

  云朝暮午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净了脸，便听闻老夫人来找她了，想跟她说说话。

  可是说什么呢？无非就是道歉和后悔罢了。

  然而有什么用呢，人都走了，便是有再多的悔和恨都没用了。

  云朝暮没见。

  这个下午她没有出府。

  却在傍晚时派小厮给寒王爷萧湛送了封信，约他去碧云楼见面。

  她这几天便将该做的事情一一做完。

  然后远离这里。

  只有远离，才能忘记那蚀骨般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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