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略一思索，缓缓开口。

  “传闻那弯月公子自小生于暗风，被暗风阁主一手调教出来的，乃是一件人形兵器。”

  “死在他手上的王公贵族，都能把一座宅院填了，手中一把霜月剑堪破诸天。不过那也都是后话。”张晓给自己倒了杯酒。

  “如此也算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了吧，终究逃不过‘情’这一关。”

  “二十年前，弯月公子爱上了一位红尘女子，为了那女子不惜与暗风阁主反目，最终打上三十三重天。”

  张晓竖起三根手指，对着林海晏道:“大人可知道这三十三重天？”

  林海宴很给面子的配合。

  “不知道啊，何解？”

  张晓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三十三重天对应三十三个人。为了退出暗风，弯月公子硬生生杀退了那群当世毒刀，也从此暗杀的顶级人才就此陨落，就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这么说，这个弯月公子还做了件好事。”林海晏摸了摸下巴。

  “他这样应该是赢了，后来呢？他离开暗风了吗？”

  张晓点点头，“他是赢了，他是暗风百年来，第一个活着脱离的杀手。”

  “但他也输了。”

  “他低估了暗风阁主的绝心。暗风阁主在死前，早将那女子的信息传递给了那女子的仇家，在弯月公子赶到的时候，她就死了。”

  “听说，那天本来是他们归隐山林的日子。”

  “再后来，世间就再没了弯月公子的消息，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带着那女子的尸身隐退了。”

  “不过，”张晓凑近林海晏小声道:“据我推测，他也不得不归隐。您想想，三十三重天的顶级杀手，那是什么概念！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归隐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唉，可叹世间最恨英雄迟暮，美人残颜。令人唏嘘。”

  张晓装模作样的感慨几句，咬了一口珍宝斋的神仙鸭。

  “世人皆有猜疑，弯月公子屠杀了暗风，但这些事就连大理寺都没有准确的记录，你是从何而知？”

  羽清河目光清冷看向他。

  张晓微微一愣，冲着他们笑道:“我就是个讲故事的，大人若是不信，就当听个笑话罢。”

  离开酒楼，羽清河看向林海晏。

  “如果按他所说的，这个弯月公子极有可能就是怡红院的何雨。”

  林海晏抵了抵下巴，“细节，情景都对上了，就是这性别……”

  “世间从未有活人见过弯月公子，说不定是世人的以讹传讹。”

  林海晏耸了耸肩，“我们找不到弯月公子，验证不了真伪。”

  羽清河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拽起林海宴。

  “跟我来。”

  怡红院

  二楼房间，塌陷的床板。

  林海晏歪头看着他。

  所以？

  羽清河看着他，说：“这里已经被人排查过，很安全。”

  说完就跳了下去。

  林海晏:“……”

  这是你们不放梯子的理由？！

  你们想过轻功不好的人应该怎么下去吗？！

  望着底下的悬空，林海晏迈出去的腿狠狠颤了一下。

  还是安全第一。

  林海晏正在绑绳子，跟找借口离开之间做思想斗争，底下传来羽清河清冷的声线。

  “下来。”

  小爷堂堂夏国宰相之子！

  ……扯着绳子下去也太丢脸了。

  算了，宰相肚里能撑船。

  正事要紧。

  在距离地面还有一米的时候，羽清河扶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的怀中微顿。

  羽清河松开手，径直向深处走去。

  “跟上。”

  微亮的烛光摇曳，隐隐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林海晏拿起一盏灯，跟了上去。

  尸块已经被处理，浓重的气味跟斑驳是尸垢却难掩恶气。

  林海晏用扇子遮住鼻子。

  这次他们没有走进去，理论上，这里也不可能通往暗室深处。

  上一次能离开纯粹靠那根珠钗。

  所以在羽清河望向自己时，林海晏十分自然的抬头望天。

  在另一处暗门，他们再次走进这处仙境。

  官差在翻查的时候，尽可能的将它恢复原样，没有破坏它的美感。

  羽清河看着石床沉思片刻，蓄力劈开石床，随着四分五裂的石块，身后的合欢树打开一人宽的洞口。

  一把霜月红枫静静悬置，发出阵阵剑鸣，又再次回归平静。

  树洞内还有一本书册，上面记录了何雨这么多年来的暗杀的名单。

  其中不乏有她在暗风留下的刺杀人员名册。

  书册的厚度让他们心惊，里面的内容更让他们心寒。

  天元23年，俞郊太守于俞郊城外突发恶疾，暴病而亡。

  天元25年，万务县县令在东城长街，突发意外，被街头闹市无意飞出的咸鱼击中头部，痴呆病故。

  ……

  天元45年，询王玄瑞纵笙酒乐之间，离开宴席，在王府花园失足溺水。

  而这些，全都死于意外。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如果没有这份名册，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一切都顺理成章，天衣无缝。

  等等！

  林海晏看向其中一条记录。

  询王玄瑞。

  可询王根本就没有死。

  林海晏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不是一本记录，它是一本死亡笔记，写在上面的人，无一幸免。

  何雨已经死了，怡红院的人也都被关押在大理寺。

  能跟让这么多朝堂官员死于非命，又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背后的势力，已经不仅仅是党羽之争这么简单。

  现在发现的一切，还只是冰山一角……

  这具恐怖的杀人机器，还在继续运行。

  他们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笔记的下一个人选，是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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