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皇帝忌惮林家，明里暗里一点一点架空林相。

  后来他发生意外，导致他爹对皇帝，对时局彻底绝望。

  君要臣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君为天。

  这些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他们只能认命。

  哪怕是他的父亲，当朝宰相。

  但作为宰相，他无疑是失败的。

  他让曾经爱戴他的百姓失望。

  在受害者面前，一切的解释都是借口。

  林海晏站起身，向她弯下腰。

  “我代我爹，向你们道歉。”

  老鸨冷漠的看着他，她不知道上位者之间的明争暗斗，事实就是，他们爱戴的丞相背叛了他们。

  她们曾经也只想，做一个惩奸除恶，济世救民的人，然而结果呢？

  初代楼主死了！

  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就拉上所有人一起陪葬！！

  离开大牢，林海晏长叹了口气。

  ……

  寒风吹过大理寺门前泛黄的落叶，手中的枣子摔下台阶，林海晏愣愣的看着它出神。

  一只修长的手将其捡起，顺着视线看去，那双清冷的眸子被月光染成银色，寒光凛凛。

  林海晏收起手中的折扇。

  “圣上让你定案了？”

  “嗯。”

  何雨案定案了。

  而被挑起的圣灵大典案，皇帝有意忽视，又有谁敢逆龙鳞。

  林海晏望向他脖子上的鲜红。

  那是被引来的刺客留下的伤。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跟他擦肩而过时，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羽清河：“陛下老了。”

  他看着他的眼睛，“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会不断吸收养分，走向灭亡。”

  一道寒风让林海晏打了个激灵。

  他回过头，枯叶吹过门前空无一人的台阶。

  茫茫黑夜，竟没有一丝光亮。

  空间内，系统不安的问：【宿主，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不大对劲。】

  系统：【他好像不是这样的，他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林元满垂下眸，【没有，可能皇帝的反应让他受了刺激。】

  不是，羽清河是她在这里，看到的第一个反抗天权君威的古人。

  在他的眼睛里，她读到了极度的痛苦与怜悯。

  他从此效忠的不再是君主，而是国家与百姓。

  系统还是觉得不对，【是真的，他上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宿主？】

  林海晏转过头，渡步向前。

  【你多虑了，你看不出那是过激反应吗？我的锅我的锅。】

  系统：【好吧。】

  ……

  羽清河站在黑暗之中，耳边吹过呜咽的风，一滴泪落入风里，碎成几瓣。

  ————

  ——

  那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午后。

  羽清河苍白着脸，剑指着林海晏。

  林海晏显然没想到，他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杀他。

  通过技能，他读到了他的心声。

  没想到他沉睡的时候，在空间里听到了她和系统的回话。

  他很聪明，整个夏国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

  他不觉得骗他自己有胜算。

  却也不能让他贸然的开口，知道系统的秘密，系统一定会拼着任务失败抹杀他。

  林海晏：“少卿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可没害过任何人。”

  林元满强压下心头的紧张，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当他把剑指着她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真正的林海晏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她的种种作为，也绝非是他想象中的恶灵。

  林元满叹了口气，伸手搭上他的剑。

  没有继续动手，就代表他其实已经信了，只是不愿意承认……那个人的离开。

  英明神武的少卿大人，在她没有完整记忆的拙劣表演中，到底是自欺欺人的自我欺骗，还是一叶障目的暗中庆幸？

  “你们在做什么？”

  僵持中，林芳华将林元满护在身后。

  “哥哥，羽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羽清河：“他不是。”

  他紧抿着唇，仿佛一座失了生气的冰雕，却极力汲取着心中仅存的温暖。

  他不是。

  心头酸涩难言，无处排解。

  只能固执的纠正，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他看着林芳华身后的林元满。

  【我知道，你能读懂我在想什么。】

  羽清河眼底泛起红，【你是神灵吗？】

  【他去哪了？】

  林元满惋惜哀伤的同时，还有后怕。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慧。

  凭借一些细微末节，就能推断到这一步。

  她微微挪开林芳华，“没关系。”

  林芳华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谜底，乖乖听话站到一旁。

  林元满眉头紧蹙，系统已经开始怀疑了，不能在僵持下去。

  她心下一横，一把握住他的剑。

  鲜血顺着剑滴落，羽清河睫毛轻颤。

  “没错，是我自作主张，拖累你害你受伤。”

  “但我又不是神、灵，不能未卜先知。”

  “就算我（林海晏）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林元满看着脸色愈发苍白的羽清河，但愿他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

  他几度开口，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在怡红院，你说过同样的话。”

  林元满看着他的眼睛，“嗯。”

  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他收起剑，转身时脚步有些踉跄，他微俯下头，“打扰了。”

  羽家

  羽满洲正准备出去，就看到门外，自家兄长步伐虚浮，跌跌撞撞的回家。

  “兄长？”

  他迎上前去。

  靠近他才发现他的兄长的神情，好像随时都会碎去。

  “兄长！”

  “咳！”

  羽清河咳出一口血。

  他阻止林满洲的靠近，抹掉嘴角的血迹。

  “散播出去……我已经查到何雨案的真凶，不过与多年前的圣灵大典案与联系，不敢轻易下定论。不日将在朝堂上，向圣上亲自禀明。”

  “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羽满洲担忧的看着兄长，这种激进的做法，兄长……

  望着羽清河孤傲清冷的背影，连气息都透着漠然。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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