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晚望着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讨厌？

  她低下头，手指交叠。

  对于将要逝去的人，是不需要有情绪的。

  ……

  转眼三年过去，储君之事仍旧悬而未决。

  朝堂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其中拥护昊王司徒雷，与公主司徒婉君的党派之争最为激烈。

  寒冬腊月，深夜的大街上，只有巡城的士兵传来阵阵的脚步声。

  一个烂醉如泥的锦衣青年被仆人搀扶着走上石桥。

  跌跌撞撞间，迎面撞倒了另一个酒鬼。

  两个人互相推搡，锦衣青年一个不留神间把酒鬼推下河去。

  伴随着落水声，石桥上的冷风，锦衣青年一激灵瘫软在桥头。

  身旁的仆人也连忙往下看去。

  酒鬼只挣扎了两下就没了动静，沉下水底。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三魂没了七魄。

  “我……我杀人了……”

  “少……少爷，现在没有人看见，我们先回府。”

  “…好…好。”

  煮雨宛

  花晚晚坐在窗前，摆弄着面前的香灰。

  云和从外面走进来，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花晚晚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行云流水的点燃面前的香。

  烟雾缭绕，沉香木的清香顿时在暖意的房间弥漫开来。

  花晚晚微微靠向椅背。

  “告诉那个更夫，安分守己的待着，我们会保他这一时的安稳。”

  云和：“要我们动手吗？”

  “不必，”花晚晚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跟我们无关的事，我们只管看戏就是。”

  “只等到昊王的人来了，是生是死，就看他们能不能守得住。”

  “守不住，人死了，万事休矣，徒留愤恨。”

  花晚晚从轮椅起身坐在床榻上。

  “若是守住了，人活下来，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勾了勾唇角。

  “明日的朝堂，怕是会热闹的很。”

  ……

  户部尚书之子被状告当街杀人，被杀之人还是昊王侧妃的亲弟弟，一时之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女帝震怒，下令沐王司徒絮彻查此案真相。

  宫墙外，司徒絮笑容温润，笑却不达眼底。

  户部为司徒婉君办事，是司徒婉君最得力的臂膀，昊王侧妃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世家。

  无论他们谁败了，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好处。

  ……

  尚书府

  户部尚书让他的儿子全傅跪在司徒婉君面前。

  “殿下，傅儿他罪该万死，死不足惜，但微臣就这一个儿子，求殿下救命啊！”

  户部尚书做小伏低就差跪在地上。

  司徒婉君坐在首座，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全傅：“殿下，求您求求我，我不想死。”

  “殿下，微臣给您跪下了！”

  户部尚书说着就要往下跪，司徒婉君连忙扶起他，“尚书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司徒婉君拉起户部尚书，一脸严肃关切，“我何时说过我会置之不理？”

  户部尚书顿时感动的泪流满面。

  “多谢殿下。”

  司徒婉君松开手。

  户部不仅对她忠心耿耿，还是她拉拢群臣，招揽人才，向外输出的钱袋子。

  户部绝对不能有失。

  司徒婉君：“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那个更夫已经死了，没有人证，昊王的人口说无凭，掀不起什么风浪。”

  “把该处理掉的人都清理干净！”

  户部尚书：“全听殿下的。”

  煮雨苑

  花晚晚看着棋盘上的棋局。

  黑白二子锋芒毕露，蠢蠢欲动。

  此刻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如今的‘真相’是势力，决策和手段，还有沐王的这阵东风会偏向谁？

  又或者，这阵东风抓住这次机会，成为这棋局之上，新的黑/白棋。

  思绪微有倦意，花晚晚抵住额角，靠在桌边闭目养神。

  “晚晚。”

  门外传来江砚初清朗的声音，比起初见时沉默瘦小的小乞丐，人才的江砚初已经长成了青葱少年模样。

  与梦中那个阴厉狠毒的魔鬼也大相径庭。

  江砚初看到花晚晚的模样，嘴角的笑意顿时收起，眉头一皱，走上前去。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花晚晚：“无碍。”

  江砚初看到桌子上的棋盘，“太医说过，你不宜多思。”

  “多思伤身，伤神，你小小年纪，哪有这么许多的忧愁？”

  他站至她的身后，轻轻替她按揉太阳穴。

  瘦瘦小小的身体，好似风一吹就倒了。

  花晚晚微闭上眼睛。

  “本就不是多寿的人，若是还不能随心所欲活完此生，岂不辜负送子娘娘的一片心意。”

  江砚初：“你总是有理。”

  “但这样的话你要少说，说得多了，天上的神明会当真。”

  花晚晚轻轻的笑了。

  “师父还信神佛？”

  江砚初：“不信，神佛若是可信，世上便不会有这么多流离失所的乞儿，逍遥法外的恶人。”

  花晚晚：“那怎得还说这种话？”

  江砚初沉默了一会，闷声道：“本就是不信的……只是在你身上，避讳一些也没什么。”

  ……

  花晚晚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江砚初轻轻对云和噤声。

  安顿好花晚晚，他们一起离开房间。

  江砚初：“她睡眠不好，有什么事等她醒来再说吧。”

  云和好笑的看着他，“你倒是越来越有当师父的派头了，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小姐的贴心小书童呢。”

  “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话说你今天过来什么事？”

  “难不成是专门过来给小姐按摩的？”

  江砚初摇了摇头，“没什么，今日书院考核得了榜首。”

  云和有些意外，笑嘻嘻的打了他一拳。

  “这还没什么？你怕不是在炫耀！”

  江砚初没有说话。

  云和收起笑容，看向他，“怎么了？”

  江砚初：“反正这些事，她也不会在意，到底什么才是她真正在意的？”

  “她明明还这么小，我却觉得她身上背负着太多太重的负担。”

  “如果可以，那些不好的东西我愿意替她承受。”

  云和看着他，又看向院子里的梅花。

  “小姐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小姐愿意去背负，那我将她的前路铺的平坦些。”

  “永远不要替小姐做决定，同情无限等于怜悯，这是你我共事几年，我对你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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