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时节，城外的乡村公路上，薄雾蔼蔼。

  一辆红色的凯迪拉克，穿过那层薄雾，绕着蜿蜒的盘山公路，飞快行驶。

  最后，才在一个乡村公交车站台前，停了下来。

  “阿姨，这里没有妈妈呀。”

  芽芽坐在车里，抬手擦去了车窗玻璃上的雾气，又用手放在眼角，贴在玻璃上，往外头寻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人。

  听到她的话，李湘从后视镜里嫌弃的瞪了她两眼，才又先下了车。

  绕到后座车门口，她将车门打开，又直接伸手，将芽芽从座位上拉了下去。

  动作粗鲁得让芽芽忍不住皱起眉头，却又不敢喊疼。

  她知道阿姨不喜欢她。

  只要她乖乖的，阿姨才会带她去找妈妈。

  所以她要做个听话的乖宝宝。

  突然离开了有暖气的车里，被冷风一吹，芽芽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她吸了吸鼻子，才仰起头，看向李湘，问道：“阿姨，妈妈在哪里呢？”

  “刚才你妈妈和我说了，让你在这里等她，她现在还有点儿事情，等忙完之后，就会来这里接你了。”

  李湘从包里翻出一张湿纸巾，将自己的手里里外外擦了好几次，好似触碰过芽芽的地方，同样也会沾染上晦气。

  芽芽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小老虎，看了周围一圈，才小声问道：“那阿姨呢？”

  听到这个问题，李湘脸上表情一滞，不过很快，她便说道：“我自然也在这里陪着芽芽。”

  “嗯，阿姨真是好人。”

  听到她会在这里陪着自己，又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妈妈，芽芽终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冻得通红的鼻尖，配上她身上那件兔子棉衣，简直就像是一只软软糯糯的小兔子。

  李湘翻了一个白眼，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理了理，才不耐烦的往周围看了一圈。

  寒冷的天气，根本不会有人选择出门闲逛。

  尤其还是在乡下这种，本就人烟稀少的地方。

  “啊……”

  她忽然捂着肚子，惊呼了一声。

  “阿姨怎么了，肚肚痛吗？”

  听到声音，芽芽赶忙上前，关切问道。

  “芽芽，阿姨的肚子不舒服，我必须要去一趟医院，不能在这里陪着你了，你就在这里等着你妈妈，她忙完之后，就来接你。”

  李湘皱着眉，脸上尽是一片痛苦的模样。

  “唔……没关系的，芽芽可以在这里等妈妈。”

  芽芽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答应了。

  “芽芽真乖，阿姨就先走了。”

  李湘捂着肚子，飞快的钻进了车里，开着车，赶忙离开。

  一番动作，快得好似身后有鬼在追她。

  很快，公交站台上，就只剩下了芽芽一个人。

  她走到站台的长椅边，将小老虎放在长椅上，然后踮着脚，坐上了锈迹斑驳的长椅，一双小脚，便在空中前后荡来荡去。

  她一直等着，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也没有瞧见，有人前来。

  “妈妈……”

  芽芽忽然有些害怕了，她将小老虎抱紧了些，才呢喃道：“糊糊，妈妈一定会来接我们的，对不对？妈妈说过，说谎的都不是好孩子，她才不会骗芽芽。”

  可小老虎不会说话，也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

  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又冷又饿。

  妈妈没有来，爸爸和阿姨也不会来。

  芽芽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做什么呀？”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老婆婆，站在了她的面前。

  听到有人说话，芽芽抬起头，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婆婆，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的垂下来，覆盖住了她的眼睛和嘴巴，就连鼻孔，也藏在了那些皱纹里面。

  “我叫芽芽，我在等妈妈呀。”

  芽芽认真的回答。

  “芽芽，你手里的小老虎真好看，能不能借给我玩一玩？”

  老妇人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芽芽怀里抱着的那个小老虎上面。

  听到她的话，芽芽低下头，看了一眼小老虎，反而将它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不行，妈妈说过，不能把小老虎拿给其他人。”

  “可是我很喜欢这个小老虎。”老妇人看着她，目光越发的贪婪，“这样吧，芽芽，你把小老虎拿给我玩儿，我就告诉你，你妈妈在哪里。”

  听到这话，芽芽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动摇了。

  她看了看老妇人，又看了一眼小老虎。

  许久之后，在老妇人满眼期待的目光里，她才说道：“糊糊是芽芽的朋友，芽芽不能把朋友交出去。”

  “芽芽，难道你就不想见到你妈妈吗？只要你把小老虎交给我，我就让你见到你妈妈。”

  老妇人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目光依旧盯着芽芽怀中的小老虎，显得有些贪婪。

  这一次，芽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抿着唇，摇摇头。

  “芽芽，不听话的孩子，是会被惩罚的，快把东西交出来，交出来！”

  在芽芽的目光里，老妇人忽然变了一个人，脸上的皱纹不断变化，像是一条条攀附在脸上的肉虫子，不停的蠕动着，她张开嘴巴，嘴角直接裂到了耳后，露出满口又尖又锋利的黄牙。

  从她口中喷出来的热气，带着强烈的腥臭，落在芽芽的脸上。

  芽芽被她这样一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直接跳下长椅，推开老妇人，便不断的往前跑。

  老妇人没想到她的胆子这样大，脸色变得阴沉可怖，佝偻的身躯，也不断的变大，然后，朝着芽芽追去。

  “芽芽……我追上你啦，快把东西交出来！交出来！”

  她呵呵的笑着，脸上的那些皱纹，也顿时活了过来，变成一条条长着芝麻眼睛的虫子，随着她的奔跑，不断的往下掉。

  ……

  芽芽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小老虎，不断往前跑着，脸上早就挂满了泪水。

  她从小到大，见过了各种身体残缺的人，但是，脸上长着虫子，没有五官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最怕虫子了！

  前路黑暗，芽芽恐惧到了极点，她清楚的瞧见，周围多了一些飘荡着的人。

  有的缺了半个脑袋，有的断了一条腿，有的抱着自己的头……

  “芽芽不怕，芽芽最勇敢了！”

  她一边跑着，一边给自己加油，“糊糊也不怕，芽芽一定会保护糊糊。”

  可她到底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跑出一段距离后，体力也越来越弱，脚步也慢了下来。

  “芽芽……我要抓到你啦！”

  身后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近，芽芽回过头，才发现，那个虫子人，已经到了面前。

  她脸上的那些虫子，全都朝着她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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