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师口中念念有词。

  “吾象，吾天，吾地，子悠悠矣，心彷徨，持祭望君知，虔准佑康……”

  用象族话吧啦吧啦，无非就是老天爷啊我求你怎样怎样的祭词之类。

  念完三人俯伏在地双臂前伸过头，又是一通祈天祭词。

  他们就让公孙暴富远远瞧着，只可远观不可近焉。

  这边虔诚的祈祷，那边哭喊声不断。

  好不讽刺。

  这都将近一个小时了，产妇还未生产，情况十分危急。

  连公孙暴富都有些着急。

  愚昧无知，害人害己。

  “啊～！！！”

  屋内产妇忽然长声叫喊，然后没了动静。

  “不好了不好啦，阿灵夫人昏过去了，孩子还在肚子里。”

  产婆吓得六神无主冲出门来，大声招呼。

  仪式还未完成。

  象牙白脸色大变，额头顿时冒汗。

  他跟大老婆没有孩子，所以娶了二老婆，好不容易怀胎十月，却出现难产情况，当即乱了方寸。

  大人可以死，孩子必须平安。

  卜师闭眼道：“牙娃子挺住，待仪式结束，阿灵自然无事。”

  象牙白心中骂娘，那可是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说的轻巧。

  他能自封为象王象神，内心深处肯定就不信所谓的天和地，此时急躁不安。

  公孙暴富知道该他表演了。

  “那孩子是个男孩吧。”

  产婆一愣，机械般点点头。

  “胎位不正，难以顺产，已经苦熬这么久，情况十分凶险，再等下去，恐怕大人孩子皆不保，就算能安全生出来，也是痴傻一个。”

  不是危言耸听，不是吓唬。

  产婆懂这些道理，急应道：“是是是，老妇最怕这般情况，哎呀……”

  公孙暴富心想这么大一个村寨连巫医都不配备，出了事就麻爪傻眼了吧。

  象牙白一听是心心念念的儿子，当即坐不住了。

  “祖爷，听到了吗，阿灵肚子里是我的娃崽子，她娘俩决计不能出事。”

  巫祸也道：“祖爷，快想个法子。”

  卜师好生疑惑。

  为何以往“管用”的祈天求福如今不管用了呢？

  是心不诚，还是仪式没有完成上天不应的缘故？

  那难产女人是他的重孙女，他能不担心吗。

  只是天命在身，私心长生，他不敢草草结束祈天仪式。

  一边是族规习俗，一边是至亲后代。

  矛盾、纠结。

  “人命比仪式还重要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岂能叫尿活活憋死。”

  公孙暴富当头棒喝。

  老古板，老呆瓜。

  卜师闭目沉吟不决。

  暗叹自己心智不坚，动摇了，所以老天不高兴。

  蓦地想起公孙暴富那句：“上天有好生之德”，心头一震。

  罢了，重孙女母子得救。

  好似做了极大的决心，违背了祖宗规矩。

  缓缓睁开眼，施礼起身。

  象牙白跳起身就要往屋里冲。

  “象王，男子不得入内。”

  产婆不忘规矩。

  象牙白悻悻然。

  他当然知道象族产妇生产之时不得有男子入内，连公的动物也不行，否则会有不祥之事发生。

  眼下母子生死之关，怎能险中增事呢。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一想到日思夜想的儿子危在旦夕，恐惧涌上心头。

  但是，似乎，好像，卜师没有好办法，因为他不说话。

  “你不是特来解本王之难的么？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为了救儿子，象牙白也不在乎形象不形象，冲着公孙暴富大声叫道，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当作求生工具。

  公孙暴富没有回答，因为卜师还没吱声。

  很明显，祈天仪式并不能让阿灵母子转危为安。

  打脸来的实在太快。

  以卜师的性格，深感奇耻大辱。

  其实蛮族人也好，大荒人也罢，都有信奉鬼神天地的信仰，遇事不决，问凶吉，断祸福，求安康，都往神灵方面靠。

  但往往有不遂人愿的时候，每每这时人们又会找个借口，以心不诚，坏规矩，神震怒等各种理由来为不遂人愿作解释。

  无人见过神鬼，但都坚信不疑，不敢质疑神灵的存在。

  至少期盼美好的时候，心里面住着一位神。

  卜师的职责正是通神鬼的巫祝之术，偏偏又是为后代祈求保平安的失败，这种打击从心理上说实话不轻。

  加之公孙暴富刚刚跟他夸下海口，他还想以此挫挫公孙暴富，转眼就打了自己老脸。

  关键他草草结束祈天仪式后却不能尽快有良策应对。

  一时难受在所难免。

  “救人救急，肯请大巫祝破个规矩好让在下救人。”

  没有深仇大恨，就适可而止，一直都是公孙暴富的处事原则。

  “祈天无法，你有什么法子。”

  卜师持怀疑态度，维护着自己的高傲。

  在其骨子里，象族的巫祝是尊贵的，绝不能被外人看轻，即使他平日里不在意。

  公孙暴富听他松口，不再理会，转头向那产婆道：“你且进去，我就在此，照我说的做，快！”

  大巫祝没明确表达意思令产婆拿不定主意。

  “愣着作甚，照他说的做。”

  象牙白一声令下。

  “是！”

  产婆拔腿便回了屋。

  此刻的卜师一半疑惑一半羞愤，静静望着公孙暴富，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如何失败。

  倘若失败，今日别想走出象族村寨。

  公孙暴富站定不动，闭上双目。

  犹如一尊石像，肃穆庄严。

  巫祸几人好奇，到底有何办法让这个岛外人敢夸海口。

  瞧他闭眼不言不动，象牙白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如若不成，必杀之。

  大老婆一个劲的朝天叩拜，祈求上苍。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忽然公孙暴富体内涌动的白光震骇了几人。

  那少年仆从直接惊大了嘴巴。

  一道炫光离开公孙暴富身体径直飞入产妇房内，源源不断。

  卜师……

  象牙白……

  巫祸……

  “此人有极强的修为！”

  这是三人同时蹦出来的念头。

  三人下意识互相对视，希望从另外两人表情中看出已经知道这事的信号。

  但脸上尽皆愕然震惊，说明了一切。

  卜师传音二人，“难道吾三人都未察觉出他的修为？！”

  巫祸回道：“他显得如同一个平常之人，无论我如何探查，都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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