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外面经过的确实是李介宾，老家有个亲戚住院了，父母让他来看望一下，意思意思。

  他在附近水果店提了一兜苹果，正在等电梯，恍惚间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李介宾在吗？”

  “谁是李介宾呀？”

  李介宾本能回头去看，发现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在喊自己的名字，应该是在叫号吧。

  不过自己也没挂号呀，可能是同名？

  继续等电梯。

  但是那个学生跟着孟超凡那么久，眼贼尖，喊名字的时候注意到李介宾回头看向了自己，然后就走近问道：“请问是不是李介宾老师？我们孟教授让我喊你。”

  听到孟教授，李介宾脑海里马上想到了那个孟超凡。

  正好，电梯到了，其他人都上了电梯，就李介宾在原地没动。

  “是孟超凡吗？”

  “是呀是呀。”

  “他在哪儿？找我有事儿？”

  “就在旁边诊室，我也不知道啥事儿，就是让喊你。”

  好吧，从门口过都能发现我，先去拜下码头。

  随后便跟着那个学生去了孟超凡的诊室。

  进去后，哇，里面人影绰绰，光穿白大褂跟师的都有十几个，里面不乏还有一些中年大夫。

  看起来都是来跟师学习的，从白大褂看，好像还不都是本院的学生职工，这孟超凡人气很高嘛。

  孟超凡正在给一个老太太诊脉，看到李介宾进来，热情的站起身来，“师弟呀，你来了呀，门后有个白大褂，快换上看看这个老太太。”

  众人本来还看这李介宾年纪轻轻，但是一听孟超凡喊他“师弟”，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心想既然得蒙孟教授看重，此人必有过人之处。

  纷纷给李介宾让路，一个学生给李介宾拿了一件白大褂披上。

  把“白袍加身”的李介宾搞得也是一愣一愣的，结果就给扶到了老太太身前坐下。

  “师弟你看看这个之前的病案。”

  接过来一看，啧啧，这老太太“履历”惊人呀，就一个出汗，已经把治汗的方子都吃过来遍了。

  扫了一眼方子，开药的人水平都还是有的，如果是寻常汗出，应该会有效果的。

  但是现在患者还在出汗，那么说明并不寻常。

  李介宾仔细为老太太诊察起来。

  面色有点晦暗，不过毕竟上了年纪，不排除是老年斑。

  但是两眼眼皮有点虚浮，脉象浮缓，舌淡苔薄白，确实像个桂枝汤证。

  “我一开始考虑是用桂枝加附子汤的......”

  “确实很像，但是已经用过效果不佳，那说明另有玄机。”李介宾四诊齐备后，让老太太撩起来裤腿，孟超凡立刻反应过来，忘了查下肢了。

  靠，一个西医出身的中医，居然在体格检查上翻车了！而且还是被一个中医学生发现的，这就很讽刺了。

  孟超凡心里默念，自己被中化了太多了，以后要小心一点。

  果然，按在胫骨侧缘，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还是有一点轻度水肿。

  “老奶奶你小便怎么样？”李介宾又问道。

  “有点少......”

  李介宾看向孟超凡，孟超凡也看向李介宾。

  他问：“你有思路了吗？”

  李介宾回答：“有了，你说该用什么方？”

  孟超凡说：“没事儿，你有了就说吧。”

  李介宾提出：“真武汤怎么样？”

  孟超凡听了听，没否认，说了句：“可以，你出吧。”

  李介宾开始出方，黑顺片、白术、白芍、茯苓、生姜，这是真武汤原方，然后再加桂枝、肉桂各10g。

  三剂，水煎服，一日一剂分服。

  “就开三天的吗？”

  “三天的就够了，如果没效，再喝两天也没用。”

  “有道理，老太太，先给你开三天的，喝完后看看对不对症。”

  “我全听大夫的。”老太太医从性很好，从喝了那么多中药还在找中医看就能看出来，确实是个中医粉丝儿，所以越是这种患者，越要给看好。

  老太太出去缴费取药了。

  孟超凡开口说道：“太阳病，发汗，汗出不解，其人仍发热，心下悸，头眩，身瞤动，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汤主之。

  少阴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为有水气。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呕者，真武汤主之。

  原文并没有直接跟汗证有关的内容呀？你仅凭她水肿就用真武汤，为什么如此有把握？”

  李介宾看了一眼，这人眼挺尖的，他学生跟他学的吧。

  “第一条不能简单这样看，张仲景的条文有因果关系，‘太阳病发汗’，承接前面的治法，那就是遇到了表证用的汗法，这是正治，一般情况是会好的，但是这次出了问题，‘汗出不解’......不仅表证没有解除，而且还有其他症状，而张仲景面对这样的情况，用了真武汤......”

  说话间，下一味病人进来了，讨论暂时被打断了。

  “这位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呀？”

  李介宾觉得自己可以撤了，结果那个患者一句话说出来，他又坐了下来。

  “孟教授呀，我每天出汗跟洗澡的一样......”

  诊室里的人都面面相觑，今天咋了？跟出汗的杠上了？

  李介宾觉得有意思。

  就在一旁听患者描述病情。

  该男子是位退休干部，七十多岁，这两年一直头晕健忘，夜间容易惊醒，去西医院诊断为阿尔兹海默症前期。

  西医的一罐说辞，该病病因不明，治疗无效。

  然后他就去看中医，中医让他冬日进补，熬了膏滋药，这不吃还好，一吃糟了！服用不久就烘热汗出，汗出如洗。

  随后又找了另外一个中医，给诊断为阴虚，开了个很大的方子，二三十味药，连吃了一个月，无效。

  然后经人介绍，来到了孟超凡这里。

  李介宾觉得挺有意思的，来孟超凡这里看病的，好像大都是被西医、中医治过的三手病人。

  同时也是感慨，这些人吃了那么多中药没效果，居然还能相信中医。

  不过这些都是老一辈人，真的是年轻人，可能吃了没用就不再找中医看病了吧。

  一代新人换旧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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