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觉予沉吟片刻，回想着那时的感觉，她竟发现那时候的自己，神情是模糊的，她已然记不清那时的反应了。

  “失望的感觉好像也没有，生气也没有多少，这个消息是他主动告诉我的。”

  徐嘉淮听到母亲的话有些愣住，他原以为是母亲自己发现的，又或者是旁人告诉的，却唯独没有想到是父亲主动告诉的。

  只能说，两个之间没有感情了，才会如此坦然。

  想到这里，徐嘉淮不由有些失落。

  “我其实可以感觉得到，我们两个人事业心都很重，工作大于家庭的两个人就会很难走到最后，因为这段婚姻里面没有人在付出和维持。”

  夏觉予没有说的是，自己和徐苏源没有结婚前，几乎没有过争吵，就连矛盾都很少有。

  结婚以后的事情很多，远不及恋爱时的自由与舒适。

  尽管他们都想要经营好这段婚姻，但事与愿违，结局总是朝着不好的方向走。

  “所以我们的离婚和出轨其实没有很大的关系，不管他出不出轨，我们都会离婚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徐嘉淮不是很难理解母亲的话，有些不解，也有些疑惑。

  “可是最开始不也是很相爱的吗？为什么到现在会是这样子的结局。”

  夏觉予有些哭笑不得，转头看了眼街道处的路灯，缓缓过后才转头看着徐嘉淮。

  “阿淮，婚姻不止是两个人的，也是一个家庭的，不管你幸不幸福，在家人面前你都是没有办法展现出自己的不幸福。”

  夏觉予说的是事实，尽管和徐苏源前一天晚上还在吵架，但第二天一到，两人都要在家长面前展现出非常和谐且自然的一面。

  她不能让父母为自己担心，也不能让徐嘉淮发现这个家庭的支离破碎。

  夏觉予深吸一口气，扬眉温和的舒展起笑意，“妈妈是幸福的，至少现在是自由的。”

  “阿淮，年少时期开始发展的感情是最真挚和美好的，不要在你最好的年纪放弃一段真挚且纯粹的感情。”

  夏觉予看得出来徐嘉淮很喜欢周言，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看出来两人的相互喜欢，她也不会在大晚上和儿子说这么多。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喜欢周言，更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伤害到人家小姑娘了，夏觉予有责任也有义务开导徐嘉淮。

  “妈妈不是支持你早恋，但是也不反对你在这个年纪拥有追求喜欢的权利。”

  夏觉予是一个很开明的家长，或许是因为自己也经历过这样一段校园恋爱，才能更好的理解他们现在的心情。

  语重心长的语调在房间再一次扬起，“小言是一个好孩子，你也是，妈妈相信你们会有一个美好而快乐的未来。”

  “不要让我们的事情影响到你们之间的感情，这不仅是对小言的不负责，也是对你自己的质疑。”

  见徐嘉淮有些沉默，夏觉予双眸微微一深。

  随后温和的嗓音带着几分沉重，“妈妈希望你能好好思考这个问题，不要辜负了小言，也不要让自己遗憾。”

  夏觉予知道徐嘉淮需要时间，但是周言已经等了太久时间了。

  两人之间的问题不尽快解决的话，矛盾只会越来越大。

  想到这里，夏觉予忍不住皱眉说道，“阿淮，你是我的儿子，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力和想法，你不是一个会临阵脱逃的人。”

  “别让小言等太久了，女孩子是会失望的，等久了，她就不愿意喜欢了。”

  母亲的话一字一句的砸在徐嘉淮心尖处，一言不发的徐嘉淮有些僵硬，随后哑着声线，闷声应下，“嗯。”

  夏觉予也不愿再多说，抬脚出门，淡淡的留下一句，“早点回房休息吧。”

  徐嘉淮再一次躺在床上，心情与刚才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伸手摸过手机的动作有些迟疑，与周言的聊天记录依旧停留在几个星期前。

  周言给自己带的银耳羹，他也没有喝到。

  眸眼紧闭，抿紧双唇，攥紧的手掌砸在床上。

  眼角缓缓流下的泪珠有些黯淡且轻缓，不声不响的砸在枕头上。

  房间里传来隐忍的哽咽声，身侧攥紧的指尖泛红，骨头微微泛红，骨节相撞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有些明显。

  徐嘉淮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朦朦亮起，街道的路灯随着时间一到，整齐统一的灭灯。

  泛红的眼眶里散布着零零散散的红血丝，失神的眼眸在此时此刻有些黯淡无光。

  徐嘉淮静静的躺在床上，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脑海里回想起很多有关周言的事情与画面。

  脑海里的画面越清晰，苦涩的笑意就越明显。

  直到最后，徐嘉淮忍不住自嘲的扯出嘴角，低声轻骂了一句。

  “徐嘉淮，你真不是个东西。”

  不管徐嘉淮怎么想的，第二天的太阳依旧高高升起。

  徐嘉淮走进教室的那一刻还有些纠结，他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样的一种方式来面对周言。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自己，徐嘉淮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自己。

  “徐嘉淮，你真混蛋。”

  这话不偏不倚的落在身后的周言耳间，周述微微挑眉，看着徐嘉淮站在后门低声骂自己，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嘲笑。

  徐嘉淮自然也听到了身后的笑声，熟悉的嗓音带着专属的随意，徐嘉淮敛起眼底的神情，抬脚准备回位子。

  周述上前勾住徐嘉淮的脖子，调侃的语调慢慢悠悠的，“徐嘉淮，你真混蛋。”

  故意模仿的语气让周述忍不住再一次笑出声，徐嘉淮的身体微僵，随后有些无奈。

  看在他是周言弟弟的份上，徐嘉淮是可以原谅的。

  但显然周述并不愿失去这个挑逗徐嘉淮的机会，随意含笑的语调再一次扬起，“你是生病还没有好？还是在医院呆傻了？”

  周述可从来没有见过徐嘉淮这个样子，一时间有些好奇和调侃，语气也有些欠。

  徐嘉淮的脚步声微僵，深邃的双眸微暗，抑制住心底扬起的情绪。

  周述这段时间为自己和周言的事情没少操心，可以原谅。

  看徐嘉淮自然平淡的样子，周述挑起的眉毛微落，语调闲散，“徐嘉淮，你真生病生傻了？”

  忍无可忍了，徐嘉淮伸手拿过周述的手，微挑眉，冷呵一声，“我看是你需要去医院看看。”

  熟悉的语调与话语，周述倒没太惊讶，只是轻喟一声，“我还以为你被夺舍了呢，看来还是我认识的徐嘉淮。”

  周言就站在门口，将徐嘉淮和周述之间的互动和交流都看在眼里，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

  她感觉的到徐嘉淮的不一样，就好像，从前的那个徐嘉淮回来了。

  一字一句，一举一动，都和往日的徐嘉淮一模一样。

  在他的身上，周言看不出这段时间的徐嘉淮，那个沉默不爱说话，冷淡且独来独往的徐嘉淮不见了。

  现在的徐嘉淮是从前那个会和周述相互调侃，会和江榆讨论足球比赛，也会和其他人耐心交流的徐嘉淮。

  那……之前那个会和自己温声说话，也会时时刻刻照顾自己的徐嘉淮还在吗？

  周言站在门口有些失神的回想着，直到南佳打趣完周述才发现门口的周言。

  脸上的神情有些失神，南佳与姜愿微微对视，起身上前。

  温热的手掌牵过自己的手腕，周言回过神才发现南佳和姜愿都站在自己面前。

  姜愿的语调很轻，“言言，你怎么了？”

  南佳有些皱眉，徐嘉淮现在好好的了，别在这个时候，周言又出什么事情。

  对于南佳来说，朋友都可以健健康康，好好的，这是她最大的心愿。

  “我没事呀，可能是没有睡好吧。”

  周言耸肩浅笑着，“没事就好，我们回位子吧。”

  周言看着徐嘉淮的侧眼，身侧的衣袖被自己攥紧，有些紧张。

  不知为何，看着徐嘉淮的时候，周言会不由自主地紧张和无措。

  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从前的徐嘉淮。

  徐嘉淮又何尝不是一样的，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周言缓缓坐下，身体微僵，手上的动作也有些顿住。

  在面对周言时，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或者说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她。

  两颗想要靠近的心却因为时间的疏远，渐渐沉在心底。

  一连两天，徐嘉淮都没能和周言说上一句话，换句话说，徐嘉淮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周言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一退一进之间，两人的相处反倒比前段时间更尴尬了。

  课间，周言刚接完水回来，还没有进班就听见盛礼的声音，“成绩出来了。”

  “成绩表我贴这里了，你们要看的话过来看。”

  成绩出来了？

  周言有些诧异这一次的成绩为何会出的这么慢，拧紧杯盖进班。

  讲台的左侧堆积了不少人，拥挤当中，盛礼敏捷的钻了出来。

  抬眼便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周言，双眸有些闪躲，随后笑道，“周言，你这次考得不错，物理进步了很多。”

  这段时间，周言避免上晚自习和徐嘉淮有过多的交流，经常钻到办公室去找老师询问题目。

  一来一回，就让自己的成绩进步了很多。

  还不等周言开口，人群里传来不大不小的讨论声，“不是吧，这次第一是班长！”

  “我看看！我看看！”

  “我去，真的是班长啊！”

  周言下意识地抬眼看徐嘉淮的方向，空荡荡的位子上并没有他的身影。

  盛礼自然也听到了，有些尴尬的别过视线。

  “恭喜。”

  周言的嗓音很轻，带着几分真诚的祝福。

  盛礼微微愣住，随后看向周言，注意到她眼底的真挚和纯粹，盛礼笑着回答，“谢谢你，周言。”

  感谢过后，盛礼收起唇角的笑意，侧眼看着挤在一处的人群。

  淡淡的语调缓缓而出，“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次是因为徐嘉淮发挥失误，我才可以考到第一名的。”

  苦涩的笑意牵动着唇角，“认识他这么久，这是我唯一一次超过他。”

  但这并不是盛礼想要的结果，他希望的是自己可以堂堂正正的考过徐嘉淮，而不是因为他在考场上的发呆，这样的发挥失误是盛礼不愿意接受的。

  “他们现在这么说，但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周言静静的站在原地，盛礼喃喃的话语显得有些心酸。

  周言微微收起眸眼里的神情，出声安慰着，“班长，你也是靠自己的努力的，不用太在意别人的话。”

  盛礼也只是短暂的失落，敛起眼底的落寞，微微站直身体看向周言。

  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慢，“我看得出来，徐嘉淮最近的情绪都不对。”

  “你没事的时候劝劝他吧，高三是经不起他失误的。”

  高三的时间紧，任务重。

  盛礼身为班长，他应该关注到每个同学的心理健康，自然也没有忽略徐嘉淮最近的不对劲。

  “这些话，我不太适合现在跟他说，但是你可以。”

  盛礼本来打算这几天找个时间和徐嘉淮谈谈，却没有想到这次的成绩会是这样的结局。

  自己刚考到第一，如果这个时候去找徐嘉淮说这些的话，就算徐嘉淮不在意，也难免班级会说三道四。

  况且，他还要注意徐嘉淮的感受，再加上周言对徐嘉淮的特殊。

  这个时候，周言是最适合去开导徐嘉淮的人。

  盛礼注意到周言神情里的迟疑，微微扬唇，“周言，我认识徐嘉淮这么久，他对你是很特别的。”

  每一个认识徐嘉淮的人都会和周言说，徐嘉淮对你是特别的，你对他而言是特殊的。

  但是周言不想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些特殊，她想要的是徐嘉淮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自己对他而言是特别的存在。

  周言不想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从四面八方听到的，而徐嘉淮在自己面前却什么都没有做。

  这样的感情不是周言希望的，也不是她向往的。

  最起码现在，徐嘉淮的所作所为是让自己失望的。

  盛礼没有忽略周言神情里的犹豫，抬眼见林初意拿着水杯从外面回来，微微一笑，林初意乖乖的拿着两个杯子回到座位上。

  盛礼收回视线，浅浅的语调有些稳重，“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徐嘉淮这个样子。”

  盛礼的话点到为止，也不多说什么，抬脚向林初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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