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的嗓音带着几分强硬和不易察觉的失望，“徐嘉淮，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不自信，也不果断。”

  微微瞪大眼睛，瞳孔有些放大，周言话语间的强硬让徐嘉淮有些失神。

  “你应该拿出那天拒绝我的时候的那个样子，无情，也很果断。”

  那天上午的场景就好似一场噩梦一般，周言不愿意去回想，说完这些有些沉默的扣着手指。

  徐嘉淮自然也明白那天对周言来说有多难过，迟疑的眸眼注意着周言的情绪变化。

  纠结的话被暂时抛到了一边，徐嘉淮轻声向周言道歉，“对于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好，我原谅你。”

  周言快速打断的话语让徐嘉淮有些愣住，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提到的话。

  冷静片刻后，徐嘉淮收起眼底的担忧，淡淡的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周言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从来都没有怪过徐嘉淮，一直以来，她只是在怪自己。

  况且，周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很少让自己说出后悔的事情，包括刚才的回答。

  见徐嘉淮有些沉默，周言一字一句重复着刚才的话，“我知道，我说我原谅你。”

  周言很清楚，徐嘉淮并不是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而是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说的话。

  徐嘉淮垂下的睫毛挡住眼底的忧伤，直言道，“周言，别原谅我了……”

  “徐嘉淮，我错了。”

  周言后悔了，她后悔那天傍晚和徐嘉淮说那些话，如果她知道后面发生的一切，她一定会在徐嘉淮道歉的那一刻原谅他。

  “那天晚上我也有气话，你别生气。”

  一字一句说得有些小心翼翼，徐嘉淮苦涩的扯出唇角，“你没有做错，本来就是我的错。”

  徐嘉淮最不愿意的就是看到周言这么卑微，他的月亮应该是高傲且干净的，不应该为了他而放低自己。

  徐嘉淮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

  垂着眼眸看了一下周言，随后转移视线看向别处，轻声开口，“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再静静。”

  “哎……”

  听到这话的周言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徐嘉淮的外套，却不小心把他口袋里的东西给掀起来了，一闪而过的照片掉落在地上。

  徐嘉淮侧目看向地面，眸眼微惊，随后想要捡起来却被周言先了一步。

  周言看着手上的照片，一时间有些愣住。

  不管是照片里的小女孩背影还是旁边的阿姨背影，在周言看来都十分眼熟且熟悉。

  微颤的指尖有些激动，周言忍不住抬眼询问着，“这是什么？”

  徐嘉淮上前拿过照片，看似平静的神情下是忽闪的眸眼，他不敢看周言，垂眼淡淡说道，“没什么，一张普通的照片罢了。”

  但是很显然周言并不相信他的话，她认出了照片里的人，喃声道，“好眼熟……这是我吗？”

  周言对自己小时候的背影并不怎么熟悉，但一旁的赵阿姨，她很熟悉阿姨的背影。

  照片里的背影和平日厨房里的背影一模一样，就连叉腰的动作都是一样的。

  “徐嘉淮，你说话……这张照片里面的人，是我吗？”

  周言直勾勾的看着他，脑海里回想着照片里的场景，眸眼微微一怔。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张照片的时间应该是她小时候回北安，那是姥爷去世的那一年，也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年。

  她回到北安和爸爸妈妈一起过暑假，却没有想到姥爷在老家生病，她本就在北安待得不开心，没过几天就回小镇了。

  这是在那一年，姥爷生病去世，她留在了小镇陪姥姥。

  记忆里的画面慢慢回忆清晰，儿时的画面也在周言的脑海里回荡，那条走丢的小狗也和现在的曲奇渐渐场合。

  周言有些愣住，轻声喃喃道，“所以，当初走丢的那条小狗……是曲奇吗？”

  徐嘉淮本不愿意让周言知道这些事情，选择沉默的收起照片。

  “徐嘉淮！”

  徐嘉淮的沉默好似在激怒周言一般，她有些崩溃也有些无助，下意识地酸起眼眶和鼻尖，嗓音里也带着几股委屈和哭腔。

  “你说话……”

  周言的委屈随着徐嘉淮的沉默泛上心尖，湿润的眼眶浸满泪水，伴随着眨眼的动作，顺着眼角流下来。

  徐嘉淮最见不得周言哭了，快步上前，伸出指尖拂过她脸颊上的泪水。

  泛红的眼眶带着几分隐忍，话语也很是心疼，“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温热的脸颊上，徐嘉淮只觉得周言的泪水有些滚烫，滴落在自己的指尖上有些微颤，“你别哭……”

  过去的周言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喜欢哭，尤其是在徐嘉淮面前，眼泪总是格外的不值钱。

  明明之前的她是最不喜欢自己哭的，却在遇到徐嘉淮后，一次次的败下。

  周言微红着鼻尖，哽咽的嗓音带着几分哭腔与委屈，“那你说，这张照片是你拍的吗？”

  “是我拍的。”

  徐嘉淮妥协了，抽出纸巾帮周言擦干净小脸。

  重新拿起这张照片，这是当时自己急忙抓拍的，甚至连周言的脸都没有拍到，只有背影。

  “照片里面的这个小女孩是你，是六岁的周言。”

  这是七岁的徐嘉淮第一次遇到周言的时候，仅仅是相处的那短暂的时间，自此之后，徐嘉淮的心底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周言拉着徐嘉淮的外套，两人重新坐了下来，她有些安静，静静地听徐嘉淮说着那段故事。

  “你记忆里的那条走丢的小狗，是三个月大的曲奇。”

  周言回想着自己记忆里的第一次见曲奇。热情而粘人，有些感慨，“怪不得我第一次见曲奇的时候会觉得它这么眼熟。”

  周言很少接触小动物，竟不知道小狗的记忆会这么好，好到过去了这么久，依旧还记得自己。

  “怪不得曲奇第一次见我都不害怕，它记得我？”

  徐嘉淮轻扯唇角，淡淡的笑意浮现在眼底，“记得，不光是曲奇记得你，我也记得你。”

  徐嘉淮一直都记得，记得当初的那个坚强且善良的小女孩。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徐嘉淮依旧可以清晰的回想起那日的周言，也记得她与曲奇说的那些话。

  从七岁开始，徐嘉淮的心就在周言身上了，再也没有办法看到别人了。

  一直以来，他喜欢的都是当年那个小月亮。

  随着徐嘉淮的话一出，周言有些愣住，迷糊的记忆里又浮现出一张稚嫩的小脸，脑海里的稚嫩与徐嘉淮的脸渐渐重合。

  周言有些吃惊，双唇微颤，“那……当时的那个小男孩……”

  “是我。”徐嘉淮接下周言的话，果断承认。

  他想清楚了，那段深刻的回忆不应该只是自己藏在心底的美好，周言作为另一个主人公，也有权利知道。

  更何况，照片本就是自己偷拍的。

  这一拍，便在心底藏了这么多年。

  徐嘉淮微微侧目，直勾勾的看着周言的眼睛，清澈而纯粹，光是看一眼便陷进去了。

  双唇微启，一字一句都是自己藏于心底的喜欢。

  “周言，今年是我单方面认识你的第十一年。”

  第一十年，周言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这段感情是自己的单方面付出，然而现在，徐嘉淮的一字一句都在告诉自己。

  徐嘉淮很早就喜欢自己了，面对这句话，周言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周言不知道徐嘉淮还瞒了自己多少事情，也不清楚他在暗处的角落里经历了多长，或者说，他承受了多少。

  徐嘉淮的唇角掠过几抹笑意，伸出的手有些迟疑，想揉她脑袋的手指微颤，最后却又缩了回去。

  “周言，喜欢你是我单方面的事情，我并不希望影响到你的本该正常的生活。”

  听到这话的周言再也忍不住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埋头痛哭起来。

  这话是周言曾经在暗恋徐嘉淮时说过的话，常写于日记里的也是单向暗恋。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过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徐嘉淮也在默默喜欢自己，他也在承受着暗恋带来的苦涩和心酸。

  面对周言的难过，徐嘉淮显然有些失措，手掌拂上她的脑袋，“周言……”

  心疼的情绪浸满眼眶，语调也带着心疼的颤音，“别哭……”

  徐嘉淮温和的嗓音有些沙哑，周言忍不住向徐嘉淮靠近。

  徐嘉淮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周言抱住，僵硬的身体显得有些无措。

  周言呜咽的哭腔缓缓传出，徐嘉淮的眼底浸满悲楚，抬手的双手还是不敢碰周言，静静地让她埋在自己胸前哭泣。

  对于徐嘉淮的举动，周言显得有些委屈，身体忍不住微颤，哭腔伴随着委屈“你……为什么不……抱我！”

  尽管周言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徐嘉淮依旧听得很清楚，犹豫不决的双手渐渐环住她。

  虽然动作不似之前那么自然，还有些几分僵硬，但周言已经很满足了。

  手掌在脑袋上安抚着，周言轻抽着肩膀，将这么久以来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周言伸手拍了拍徐嘉淮的胳膊，后者也默契的松开。

  周言的眼睛哭得很红，抬眼看到徐嘉淮的白色T恤上有好大一块自己的眼泪，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双眸有些闪躲。

  徐嘉淮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他只在乎周言哭完后脑袋很会不会疼，眼睛会不会难受。

  周言直勾勾的看着徐嘉淮，模样有些委屈，却又有几分可爱。

  “你还瞒了我什么？”

  话语很直接，也很直白，倒让徐嘉淮有些无措。

  见徐嘉淮没有说话，周言以为是他不愿意和自己说，有些生气的瞪大双眸，“都到这里了，你还不打算和我说吗？”

  放大的瞳孔显得周言有些气鼓鼓的，徐嘉淮忍不住轻笑着，这样的周言倒是有几分可爱。

  徐嘉淮唇角扯出的笑意让周言有些生气，忍不住皱眉，“你笑什么？你还……”

  “周言，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

  徐嘉淮的话无疑让周言愣住原地，这是徐嘉淮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跟自己说件事情。

  周言的耳垂忍不住泛红发烫，脸颊上的余温也逐渐上升，别扭的攥着手指，“你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周言知道，徐嘉淮肯定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自己，她不强求，但是希望徐嘉淮对她可以做到坦然。

  徐嘉淮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周言默默攥紧的手指拿过来，一字一句有些认真，“周言，我接下来说的话，你确定要听吗？”

  他的语调很认真，周言亦是。

  “只要你说，我就听。”

  周言想，这辈子她再也希望不上其他人了，见过徐嘉淮这颗耀眼且温柔的太阳后，她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周言不长不短的七个字落在徐嘉淮的耳畔，他浅笑着，“好，我说给你听。”

  只要周言愿意，徐嘉淮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她。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几滴小雨，徐嘉淮拉着周言坐在门口，不仅可以看雨也可以保证周言淋不到雨。

  清冽的嗓音伴随着雨滴缓缓而出，一个说的认真，一个听的认真。

  “第一次见到你是2009年的8月13日，那天我意外把曲奇弄丢了。”

  周言迷迷糊糊记得那个时候遇到曲奇，是因为自己的烤肠吸引到它了，忍不住挑起唇角，却又联想到当时的徐嘉淮的心情，有些心疼那个年纪的徐嘉淮。

  “那个时候的徐嘉淮一定急坏了。”

  听到这话的徐嘉淮没有否认，“对呀，我很害怕曲奇会遇到坏人，越着急就越容易手足无措。”

  走到小路上，徐嘉淮还给自己绊倒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后怕，紧张和害怕都缓缓包裹着自己。

  周言敏感的察觉到徐嘉淮的语调变化，伸手握住他的手，温热的手传递着自己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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