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霍振川他病危了？！】

  听到秦安安的心声，秦铮心中焦急，差点儿把油门儿踹进了油箱里。

  轿车飞回厨具厂。

  秦铮飞奔下车，冲进办公室，握着话筒的手止不住得颤抖，一连拨错好几次号码。

  冯静柔挪开他的手，替他按了号码键。

  电话一直没人接。

  响了好多次，对面才传来一道低低的嗓音。

  “喂？”

  秦铮听出是季婕的声音，张了张嘴，说道：“霍夫人……”

  “秦铮？是秦铮吗？”季婕一贯冷静，此刻明显有些激动，声音颤抖着说道，“你……”

  想说“你爸爸”，想了想，改口道：“霍总病危，想在最后的时间里见一见你和小冯，还有孩子们。秦铮，你尽快过来，好吗？”

  说到最后，季婕的语气变成了卑微的请求。

  秦铮一米九的汉子，眼尾变得湿红。

  握着听筒的手不自觉加力，手背上青筋暴起，隐隐有一种要把听筒捏碎的气势。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

  “霍夫人，我会立刻去港岛。带着兄弟们一起回去。”

  “静柔和孩子们……不会过去。咱们帮派没有家属送葬的先例。”

  他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说工作上的事。

  听筒里，季婕着急：“秦铮！”

  秦铮打断她：“霍夫人，大少爷在您旁边吗？”

  听筒里，季婕低低啜泣的声音逐渐远离，随后传来霍京墨的声音：“说。”

  秦铮喉结滚动：“大少爷……霍瑶没了。”

  “什么？！”

  霍京墨的反应，比秦铮想象中更大。

  许是碍于季婕在场，不想让她难过。他明显在压制自己的脾气，摔了一通东西后，咬牙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我妹妹给我带回来，听到没有？！”

  秦铮：“知道。”

  霍京墨“啪”得摔上电话，听筒里只剩冰冷的“嘟嘟嘟”声。

  秦安安坐在沙发上，看着秦铮怔忡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爸爸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霍京墨凭什么冲爸爸发火？好像跟爸爸害死了霍瑶一样？！】

  【虽然我不讨厌霍振川和季婕，但是，他们是搞帮派的！自己做过恶事，就必须承担命运的反噬。】

  【霍振川如果不是强行换肾，引发排异，这一次病情不会如此严重！】

  秦铮听着安安的心声，缓缓站起身，抱起她。

  “安安，爸爸送你回家。”

  他亲自开车，送冯静柔和安安回家，路上说了许多话。夜里，像是永不知足一般，抱着冯静柔要了一回又一回。

  第二天一早，他挨个房间看过孩子们，最后在安安额头上印下一吻，带着陆芸、魏青、瘦子和一众小弟，拉上霍瑶的棺椁，一路南下。

  一周后，车队到达鹏城，坐船回港岛。

  收到消息，霍振川已在三天前病逝。

  微咸的海风吹在秦铮脸上，看着越来越近的维多利亚海湾，秦铮的表情越发肃宁。

  他身穿黑衬衫，黑西裤。

  放下卷在手肘处的袖子，胸口戴上白花。

  下船时，一身孝衣的霍京墨亲自站在港口接他。

  打开棺椁，看到霍瑶时，霍京墨泪流满面。

  他俯下身，悄悄贴霍瑶耳边，发狠地说道：“要是被哥查到是谁害死你，哥绝不会饶过他！”

  他掏出雪白的手帕，轻轻擦拭霍瑶已经发青的脸颊。使了个眼色，戴着白手套的小弟立刻上前，将棺椁抬上灵车。

  魏青、陆芸和一众小弟，被安排坐大巴车。

  秦铮想跟他们一起上大巴，刚挪动脚步，却被霍京墨叫住。

  “你，跟我走。”

  秦铮早料到会如此，眉心一紧，面色又冷了三分。

  陆芸坐在大巴车上，隔着车窗看到秦铮上了霍京墨的副驾，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上船前，秦铮悄悄跟她说过，如果他要是出了事，让她什么都不要管，立刻逃走。找机会回大陆，替他保护好妻儿。

  改朝换代的节点回港，注定不太平。

  ————

  秦铮早料到霍京墨要对付他。

  霍振川没了，他的身份若暴露出来，对霍京墨而言就是最大威胁。

  所以，他不可能带着静柔和孩子们来港岛冒险。

  后排空了很大的位置，霍京墨用眼神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秦铮没有上套儿，打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坐了后排座位，就是僭越，就有跟霍京墨抢家产的嫌疑。

  “大少爷，我坐这儿。”

  副驾，是属于助理、保镖的位置。他在向霍京墨示弱。

  车开到偏僻的郊野，司机突然下车走开，紧接着，一支坚硬的枪管儿抵上秦铮的后脑勺。

  秦铮全身肌肉瞬间紧绷。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霍京墨语气冰冷地开口。

  秦铮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道。大少爷，有话您明说。”

  霍京墨：“看到那边的山了吗？那上面有全港岛最大的乱葬岗，随随便便杀个人埋进去，天王老子都找不着。”

  秦铮心脏狂跳，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大少爷，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送大小姐回港。”

  “不是为了参加霍总的葬礼。”

  “如果您有心结，我可以现在就回大陆，一辈子都不再来港岛。”

  秦铮强装镇定，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句都蕴藏着深层寒意。

  送大小姐回港，代表他还是霍京墨的手下，听他的吩咐。

  不为参加霍振川的葬礼，代表他不觊觎霍振川的遗产。

  一辈子不来港岛，代表他不会认祖归宗，不会跟霍京墨抢任何东西。

  他必须来这一趟，跟霍京墨表明心迹。否则，以霍京墨多疑的性格，肯定会雇人去内陆干掉他，以及……他的家人。

  他要用自己命，换静柔和孩子们的安全。

  秦铮说完话，等了片刻，抵在头上的枪管没有半寸移动。

  秦铮知道，霍京墨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他颤抖着手，掏出一支烟，缓缓放到唇间，点燃。

  深深地吸一口，吐出淡淡青烟。

  “大少爷，如果今天必须死一个人的话，请您放过我的家人。”他绝望地说道。

  霍京墨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冷笑着问他：“你凭什么要求我？”

  秦铮手一抖，烟落在腿上，在裤子上烫出一个窟窿。

  “就凭，我是你已故的弟弟，行吗？”他的嗓音几近哀求。

  家人是他的软肋，如果此时霍京墨让他跪下给自己舔鞋，秦铮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身后，长时间的沉默。

  司机突然跑来，凑到霍京墨耳边低语一番。

  霍京墨眼睛湿润：“法医说，瑶瑶真是心脏病发走的？不是被人害的？”

  司机点头：“是的，大少爷。”

  霍京墨的眼泪滚落下来，却没打算擦，抬手丢给秦铮一个棕色的小瓶子。

  “吃了。”他说道。

  秦铮心里一紧。

  是毒药吗？

  “这药毒发速度很快，只要你在十秒钟内吞下，我保证不碰你的家人。”

  “十、九……”

  霍京墨开始倒数。

  秦铮毫不犹豫，迅速打开药瓶，倒出里面白色的小药片，看都没看就一口吞下。

  抵在后脑的枪管，终于落下。

  霍京墨哈哈大笑：“不得不说，做你的家人，还真挺幸福的。”

  秦铮抬头，在后视镜里看到霍京墨嚣张乖戾的一张脸。

  胃里，突然一阵绞痛，痛他不由自主地蜷缩身子，痛苦地倒在操控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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