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是选才取士的重要一环，学子寒窗苦读多年就为了一招金榜题名，施展自己的抱负。天下万千志士，无不期待有朝一日登入庙堂，为黎民为苍生！

  可惜郁舜当政时期，任用外戚，世家大族把科举当成了自家子孙入朝的便捷之门。腐败之风盛行，寒门再难出贵子。

  郁时桉继位之后，大刀阔斧改革，遇阻力无数，所以此次科举不止是寒门与氏族的较量，更是郁时桉与郁司程一党的交锋。

  为了保证科举的公平，以防有人做手脚，沈木溪提出要采取“糊名、誊录”的方式，以此避免有人换卷。

  此提议一出，不出所料的遭到了世家的极力反对。

  “此举有违祖训！会寒了天下学子的心，是对他们品格的怀疑！陛下！万万不可！”吏部尚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郁时桉眯眼打量起这位尚书大人，心下计较。

  吏部尚书，郁司程岳丈，掌管官吏考核晋升，这些年靠着买官卖官挣了个盆满钵满，若是严肃科举，杜绝舞弊，他还怎么捞钱呢？

  郁时桉冷笑不语。

  吏部尚书葛泓莫名感觉自己被谁盯住了，那眼神仿若野兽，耐心蛰伏，就等一口咬住他的咽喉。

  “呵！”

  葛泓说得催泪，旁边却冷不丁传来一声嗤笑。

  “是谁？朝堂之上，合该肃穆！”葛泓怒斥。

  “葛大人都在堂上说笑话了，还谈什么肃穆。”沈木溪懒懒回道。

  一直站在角落仿佛事不关己的人，猛一开口，瞬间吸引了殿中众人的目光。

  白衣太傅却似毫不在乎那些探究的眼神，抬步缓缓走到殿中央，眼神不错地与葛泓对视。

  葛泓看着步步走近的沈木溪，不由一颤，但毕竟为官多年，见识过不少大场面，随即稳住心神，道，“太傅此话何意？”

  沈木溪站在离葛泓几步的距离，有些嫌弃，不愿再多走一步，“葛大人刚才说有违祖训，我想请问违的是哪条祖训？请大人详细说说！”

  葛泓张口，还在思考如何回答，沈木溪却不想给他这个时间，继续紧逼，“大人说会寒了天下学子的心，我敢问大人是寒了哪位学子？我亲自去找他询问，寒，不，寒？”

  沈木溪一字一顿，生生把葛泓逼退一步。

  就这点本事，还敢拿上殿来与他叫板，沈木溪顿觉无趣。

  郁时桉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木溪的一举一动，连他对着葛泓翻白眼都没有错过。这样可爱的小动作，逗得他嘴角飞扬，急忙用手遮掩。

  葛泓像是斗败的公鸡，无助寻找着自己的同伴。

  郁司程眼见又要如郁时桉的意，再看沈木溪如此得意，再也按耐不住，抬步就要向前。却被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陈鹤轩拦住。

  “你辩不过。”陈鹤轩直接点明，郁司程顿时有些尴尬。

  “舅父！再不争，这朝堂就没我们的立足之地了。”郁司程压着嗓子怒吼。

  陈鹤轩抬眼看向沈木溪，思索片刻后，上前一步，对着郁时桉抱拳，道，“陛下，臣有话说。”

  主角终于要上场了！郁时桉来了兴趣。

  沈木溪勾唇，心中想，“这才对嘛，全是这些草包，无聊死了。”

  “陈大人请说。”郁时桉温声。

  “臣以为太傅提两个举措甚好！”陈鹤轩缓缓说来。

  听到他如此说，郁司程向前一步，却被陈鹤轩偷来的眼刀阻止。

  而沈木溪却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但吏部尚书所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陈鹤轩果然还有话说。

  沈木溪终于提起精神来听，不然他感觉自己都要睡着了。

  郁时桉也将身子坐的更加端正，“哦？是吗？”

  “是！”陈鹤轩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端方，说话徐徐，“学子千里迢迢赶考，是对朝廷的信任，若是得知朝廷如此防备，难免有敏感之人会顿觉不安。”

  “所以爱卿认为应当如何？”

  “沈大人提出的举措，算是科举新政，即是新政，何不效仿圣贤，广开言路，听听各地考生的意见？”

  陈鹤轩的意思无非就是要找人来投票，若是大家都不愿意，那么此举措将无法实施。看似公平，但可操作的空间巨大。

  人心莫测，在前路不明的情况下，很容易就被人蛊惑。

  况且陈鹤轩此举，耗时必然不短，这么拖下去，难免人心惶惶。

  郁时桉不禁再一次认真打量起陈鹤轩。

  “说话还真是艺术。”沈木溪腹诽。陈鹤轩一上来就把此举与圣贤挂钩，若是郁时桉不同意，那无疑不是圣明之举。

  沈木溪抬眼默默与郁时桉交换眼神，看到郁时桉冲他一笑，点头，心内了然，直接走到陈鹤轩身前，上下扫了他一眼，随后转身拱手，对着郁时桉说道，“臣也同意陈大人所说，我们就叫天下人来评一评，论一论。”

  既然沈木溪如此说，郁时桉哪有不信他的道理，随即同意。

  下朝后，陈鹤轩在宫道上与沈木溪并肩而行。

  “沈大人，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在下十分佩服。”陈鹤轩声音不带虚伪，听起来似是真心肯定。

  沈木溪也不与他客气，说道，“自然是好的举措，只是既然陈大人也知道好，为何要同流合污？”

  大概是没想到沈木溪说话如此不客气，陈鹤轩明显一愣，然后笑道，“立身在世，自有许多无可奈何。倒是沈大人，何苦咄咄逼人呢？”

  “因为陈大人有割舍不了的东西，可我却没有，这世道本是糟透了，但现在我还想争一争，赌一赌，看看能否有所改变。”沈木溪看向那红墙之外的天空，淡声说道。

  明明沈木溪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传到陈鹤轩耳中却是振聋发聩。

  “那……望沈大人得偿所愿。”陈鹤轩道。

  沈木溪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但陈鹤轩却不再多说，缓步朝着宫门走去。

  不知怎么，沈木溪总觉得他独自前行的背影十分孤寂。

  “此身天地一虚舟，何处江山不自由……”沈木溪轻声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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