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木说出“弄臣”两个字的时候，他本能地感到，自己手中那枚诡异的邪眼微微震动了一下。

  这是……洛木垂下眼帘，装作不经意地扫了邪眼一下，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博士的确是个天才，这种直接从神明手中抢夺的权柄……单论这方面，他的成就甚至不比空低了。

  在洛木沉思的时候，哈维一直沉默地站在洛木身前，仿佛一棵挺立的柏松。

  “嗯？还有别的事吗？”半晌之后，洛木总算回过神来，他看着满脸敬意的哈维，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的，长官。”哈维有些拘谨地回应道：“确实还有一个任务……陛下希望您即刻启程，前往稻妻。”

  即刻启程？这么急？洛木的眉头皱了皱，按照他的打算，瓦尔特的身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在璃月打磨成型，如果现在离开的话，影响倒是不大，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稻妻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需要一位新任执行官？”洛木想到了便直接问了出来。

  哈维尴尬地笑了下：“抱歉，长官，这件事……我没有权限知道，命令只说您到了稻妻自然就知道了。”

  听到这样的答案，洛木微微点了点头，他四下看了看，开口叮嘱道：“我现在搭不上女皇的情报链，如果可能，告诉陛下，我最迟本月内就会前往稻妻，静候陛下的命令。”

  “还有，演的像一点。”洛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转身就走，在脚步踏出小院院门的时候，哈维看到这位神秘莫测的新任执行官把手举过头顶轻轻一甩，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金红色的羽毛凭空出现，又凭空破碎，小院中没有任何变化，可哈维就是觉得，在羽毛破碎之后，自己眼前的景象，似乎更真实一点。

  至于长官让我演得像一点，我好歹也是专业的间谍，绝对不会让这些人看出破绽的。任务完成的哈维心神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他平安喜乐地扫洒着庭院，脸上挂着一个平静的微笑。

  他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句“演的像一点”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离开院子的洛木并没有离开林宅，他绕着房舍兜了一个大圈，最后回到了林宅的主屋门口，这里从前一向是自己和林清石等人聊天喝茶的地方。

  走近屋门，洛木敏锐的听觉立刻捕捉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声音，其中一个洛木很熟悉，那是林清石的声音。

  但另外一个……

  今天的林宅，还真是热闹啊。洛木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大堂之上，林清石正微笑着坐在主座，身后阿实和林灵左右站着，屋子四角，各有一个身着仆役服饰的男子站立，看起来似乎只是林宅普通的仆人，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的仆役服装腰间都多了一个挂坠，上面挂着一个香囊一样的布包。

  那是他们的神之眼。

  他们不是林宅的仆人，而是天命影组的精锐，是洛木留在林清石身边保护他的高手，有他们在，林清石即使是被刻晴这样的高手袭击，也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而现在，这四名随时准备赴死的死士就处在那种时刻准备爆发的危险状态下，其中一个雷元素神之眼拥有者的神之眼光芒甚至透过了包裹它的布包，一点点散射着暗紫色的荧光。

  可他们面前，除却主人一家，明明只有一个连神之眼都没有的年轻商人。

  “和林先生的讨论真是令人愉快。”面容清秀的年轻商人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原来璃月商界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吗？”

  “是啊，潘塔罗涅先生，您接手北国银行之后，有些事要多多注意啊。”林清石也微笑着回答道，只是话里话外敷衍的意味越来越重。

  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商人，他的生意背后现在站着的可是整个天命，北国银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潘塔罗涅是位怎样手段超然的大阴谋家，不说全然了解，心中也有了大致的轮廓，与会威危害到天命的敌人，林清石自然不会说一句真正有用的话。两人已经谈了一个下午了，其实总结起来就两句话：

  璃月生意不好做啊，您有什么高见？

  我建议您直接回至冬。

  而这两只老狐狸高明的地方就在于，这么点事，他们翻来覆去居然真的说了整整两个时辰！而且话术还不带重复的！

  “富人”潘塔罗涅，至冬的大金融家，大商人，愚人众执行官第九席北国银行的实际控制人，哈维的养父兼长官……这位名声不显，但绝对权柄滔天的至冬高官来到这里，自然不是为了陪一个老头子在这里说废话的……

  “富人，久等了。”房门突然吱嘎一声被从外面推开，屋里的几人同时抬头或转头向房门处看去，只见一袭黑衣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门口，一身黑衣仿佛拢住了照进屋内的最后一缕阳光。

  “老……老大！”阿实惊喜地叫道。

  洛木无奈地挥手止住少年聒噪的呼喊，他先是对惊喜的林清石微微颔首致意，然后授意那四位高手和林灵先带这位和至冬执行官打了一下午太极的老人下去休息，而他则当仁不让地接替了林清石，坐上了主座。

  洛木看着潘塔罗涅，潘塔罗涅也在看着洛木，愚人众的两位执行官在璃月的国土上就这么奇怪地对视了将近半分钟。

  “我以为你是个老头。”洛木突然开口。

  清秀青年微微一笑：“这正是我期望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总比一个年轻有野心的青年商贾听起来杀伤力小点。”

  “那个在璃月操纵着情报网的女人，叫什么来着？”

  “夜兰。”

  “哦对，夜兰。”洛木敲了敲头：“他见过你真正的脸吗？”

  潘塔罗涅微微一笑：“那弄臣先生你的脸，她见过吗？”

  “鬼化的君白，她应该见过，但天命的首领，她没见过。”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潘塔罗涅微笑着耸了耸肩。

  “我明白了。”洛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对自己很自信。”

  “强者对自己永远充满着自信。”富人仍然温和地微笑着，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带着十足的狂气。

  洛木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您觉得您是强者吗？”

  “不，我不是强者，所以我这也不是自信。”

  “是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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