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生接下来的话，让麻火心无法拒绝：

  “我跟随三爷爷练习过赶尸功，又在赶尸客栈住了几年。”

  “也算是个小赶尸匠。”

  “今日我若死了，您老人家也该将我接走。”

  麻火心一愣，有些动容：

  “真到那一步，老夫答应你。”

  寒生又用一种愧疚口吻对仰小瓜说：

  “血契已成，你我生死与共。”

  “我无法解开血契。你跟我一起消散，实乃天意。”

  仰小瓜没有回应寒生。

  铁尸爷挥挥手。

  三只老尸松开麻耀祖。

  麻耀祖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直接摔醒了。

  他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就在地上乱爬，最后退到墙角，如一只鹌鹑。

  “耀祖叔，你不要乱看。很快就会结束。”

  “三爷爷始终记挂着你。以后，你好自为之。”

  寒生明显是在交代后事。

  铁尸盯着寒生，他始终不相信寒生敢放自己的鲜血。

  寒生自知不是铁尸对手，又想到命不久矣，抱着一心求死的念头。

  他咬牙拿起匕首，果断划开了左手手腕，刺痛散开，眉头微微一皱，却没有叫出来。

  鲜血缓缓流入白瓷碗之中。

  在昏暗的油灯照耀下，泛着光。

  铁尸啧了一声，到此刻方才相信，寒生真敢放血，不禁说道：

  “没想到小小年纪，如此无惧死亡。倒是我小瞧你了。”

  麻火心有些不忍，真放满六碗血，这伢子必死无疑，说了公道话：

  “铁尸也算威名赫赫。今日欺负一个娃娃。实在是可耻可笑。”

  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真要喝血，咬开他的脖子，何必折磨人。”

  铁尸一挥袖子，胸膛跟着起伏，血符箓冒出红光。

  他胸膛上有窟窿洞，能看到枯干的五脏六腑正在颤动。

  铁尸言语极为不悦：

  “少用言语来激我。娃娃自己要放六碗鲜血，抵消与我之间的瓜葛。”

  “做出这样的选择，怪不得任何人。”

  他往前走两步，更近距离看着寒生，哂笑一声：

  “你若想活命。放声大骂麻三目是老王八蛋，是个伪君子。”

  寒生手上的鲜血流速变慢，他又划了一道口子，倔强地说：

  “三爷爷为我舍命。我不会骂他。”

  “铁尸爷，只愿你言而有信。等我放满六碗鲜血，不要再横加阻拦。放我们离去。”

  铁尸身上的尸气瞬间大涨，眼睛瞪大，瞬间变得猩红。

  没想到，一个六岁不到的娃儿，竟无惧他的威严。

  “世上总有人，不会向武力屈服。”

  麻火心感叹不已。

  铁尸看着态度坚决的寒生，赴死对他而言，好像没什么难度，心中顿生一股挫败感。

  一个瓷碗快装满。

  寒生又移向第二个碗。

  铁尸说：“只要你向我求饶。这事情就算了。老夫毕竟千年人物。”

  寒生摇摇头，却说：

  “我已知道你的真面目。若向你求饶，就是向坏人低头。”

  “我随三爷爷一起死，一切就结束。”

  铁尸暴跳如雷，骂道：“好啊。那你就放血吧。老夫铁石心肠，不会被你这种小伎俩所欺骗。”

  咯咯！

  仰小瓜发出怪叫声，露出尖利的牙齿，一跃而起，扑向铁尸。

  “恶尸！我要咬死你。”

  仰小瓜扑杀上前。

  铁尸右手一挥，长长的指甲抓伤了仰小瓜，冷笑一声：

  “小小的蛊童子，不知天高地厚。”

  仰小瓜滚到一边，身上的阴气散了不少。

  他凶狠地盯着铁尸：

  “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麻火心有些急了：

  “铁尸！”

  “寒生之死，你承担不起。此事传扬出去，你在苗疆将永无安身之地。必定有人追你到天涯海角。”

  “他也算是赶尸门的传人，你如此苦苦相逼。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吧。”

  他身形飘动，四个白面纸人也跟着上前，护住了寒生。

  其中一个纸人抓住了寒生的右手，想夺过了他手中的小刀。

  寒生躲了过去，苦笑一声：

  “我不会低头。”

  “唯有放干鲜血，不受僵尸噬咬，保全我的身躯。”

  寒生放到第三碗的时候，开始头晕乏力，脸色苍白，忙用力晃动脑袋。

  他感知自己的生命，到了死亡边缘。

  忽然，狂风大起，瓷碗的鲜血激扬出独特的气味。

  赶尸客栈附近响起了密集的怪声。

  地面沙沙作响。

  无数条毒蛇聚拢过来。

  与此同时，从泥土之中，冒出了数不清的毒蜈蚣，毒蝎子。

  云层一下子压低。

  更有无数的山中鬼魂飘忽而至。

  寒生左右双肩出现黑白尸虫，也发出了“嘤嘤”怪声，盯着高高在上的铁尸。

  两只尸虫身形一变，交错上前，直扑铁尸那双猩红的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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