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入城，打扫战场的战士列队清点后解散。

  卸货加工，接下来的工作便和他们无关。

  他们要做的，是尽可能迅捷的调整自己的状态，准备下一轮的作战轮换。

  人群散开，各自去寻找各自的解压方式。

  秋意正浓。

  营地布满武器的营地后，是大片大片的农田。

  变异后的农作物，有半大的小树那么高。

  明明土地的肥力没有太大提升，偏偏能生长的如此之大。

  病毒对这颗星球上的改变，真是针对所有存在的。

  寻了一个小坡，看上去大众脸的男子压倒一片草，席地而坐。

  身旁，他的女友也紧靠他坐下，随着他的目光，默默向远方眺望。

  作物接天，农忙正甚。

  热火朝天中，可惜目光只能看到高墙以内。

  “李杨，五级异变体破灭的营地，已公开的就达到十四座了。”

  “你距离五级，究竟还有多少距离？”

  闻言，大众脸的男子面色无恙。

  可身边小女友的脑海，却清晰响起他的声音。

  “就差一丝，不过我很怕。”

  “怕什么？”

  小女友明面一脸安详，语气却并不似其面相。

  “我怕蜕变成未知的状态。”

  “我用自己的身体分化出你，你就没感觉出什么不同？”

  “你不觉得，人类的这副躯体，在蜕变成更高层次的‘生命’时，显得有些太老套了么！”

  “就像用纸壳子造火箭，发射的时候，还不得把本体给烧了？”

  闻言，柳竹不禁细细体会，而后微微皱眉。

  她并不能感应到，因为这具躯体本质上还是李杨。

  并且，随着李杨的强大，两人的思维融合状态在产生割裂。

  柳竹清楚，这是因为二者能力差距越来越大所造成的。

  她也明白，李杨不敢迈入五级，一部分原因也是害怕他本人的强大，直接将自己的意识吞噬同化。

  到时候，李杨的意识作为主导，而柳竹自己的意识则沦为同化对象，演变成其一部分的记忆。

  如此，就等于世界上没有柳竹的存在了。

  默不作声，许久，柳竹才再度开口，

  “你说...能不能将我释放出去呢？”

  “我的意思是，和你彻底分离，成为单独的个体。”

  脑海中，传来李杨的一声叹息。

  他的话音，很是无奈。

  “我也设想过，遗憾的是，我得先达到五级，才有能力做到。”

  “问题就出在这，一路走来，我们所目见的四级向五级迈进的家伙，无一不是难寻其本体模样。”

  “五级，就是天人之隔，就是和从前的生命状态彻底划分。”

  “你看那些五级异变体，所表现的神态太可怕了！”

  “那是无视一切的漠然，是近乎机器的冷酷。”

  “丧尸也就罢了，同样流淌滚烫鲜血的动物，怎么也会表现出这种神态呢？”

  “当我迈进五级，生命的蜕变是不是也不能维持人类形态。”

  “甚至，我不再保留感情，更恐怖的是不再拥有任何感情波动。”

  “毕竟迈入生命的更高层次，便是要抹掉生命所带来的缺陷。”

  “感情，一向是人类最大的弱点，不是吗？”

  李杨的话，听得柳竹头皮发麻。

  她一点儿也不怀疑其所说，毕竟这些年的积累，李杨无限接近五级。

  他对五级的感应和理解，要远远超越自己。

  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围，柳竹也不敢随意去建议。

  就算迈入生命的更高级，可失去了人性...

  那李杨，还是他本人么？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李杨么？

  不过是冠他之名的一具躯壳，一具强大的躯壳。

  最多，是聪明的、遵循生命迁跃本能的、不断进化的躯壳。

  沉思中，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响起。

  尖锐的爆鸣，催促着幸存者立刻就近寻找掩体。

  李杨抬头，看向身后。

  不远处的城墙外，一片乌云盖顶。

  那并不是乌云，而是虫群。

  只是不知它们吃光了哪片草地，又要往哪片草地迁徙。

  “走吧，装装样子。”

  李杨站起身，和柳竹装作慌张的向就近的建筑跑去。

  建筑内，早就挤满了人。

  众人沉默不语，恐慌却也不恐慌。

  这种虫群过境的景象，几乎每个月都有。

  它们未必会在营地停留，即便停留，也是族群的一小部分。

  其中，大部分又是素食，对人基本无害。

  唯一麻烦的是，秋收的粮食，可能会被糟蹋大半。

  如果是，那这个冬天，又不太好过。

  整个营地，偃旗息鼓。

  就连城墙上驻留的部队，都仅留暗哨，暂时撤防。

  天色，慢慢暗沉。

  虫群过境，做到了真正的遮天蔽日。

  细小翅膀扇动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竟形成恐怖的声流。

  地面的一切，都随声音共振。

  幸存者捂住耳朵，依然能感觉到头晕目眩。

  眼前越来越暗，接近夜的初临，虫群依然将营地彻底覆盖。

  人群外围，贴着李杨的柳竹，脸色有些怪异。

  因为他的思维，感知到虫群内部正衍生的骚乱。

  “吱吱吱...”

  尖锐的嘶鸣，从骚乱的区域爆发。

  导火索一样，迅速向周边爆燃。

  很快，虫群便被波及大半。

  没有掠食者，它们便是自己的掠食者。

  它们不再认同自己的族群，调转身形，凶悍的向最近的同伴，张开口器暴虐撕咬。

  相互缠绕啃噬，它们原本平稳的飞行轨迹，立马紊乱。

  没用几秒钟，游荡在空中的虫海便因相互厮杀和碰撞而哗然坠落。

  “啪啪啪啪...”

  细密的声响，很快叠加似浪潮。

  似雨点那般密集的虫子砸向地面，短短时间就演变到倾盆而下的地步！

  柳竹能够感知虫群的异变，李杨自然也能。

  不过，他也不能判定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但从虫子暴虐的相互吞噬，完全可以预料其对人的伤害。

  蝗虫饿极了尚且伤人，何况是足有半个巴掌大小的、拥有锋利口器又历经异变演化的黑甲大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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