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句平淡到极点，但又震惊到极点的自我发言。

  钟自强罕见的选择了沉默。

  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身为一个父亲，‘钟自强’要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女儿选择隐藏自己？

  更是通过第一人格发展成数百副人格？

  他不知道，他也不清楚。

  所有的信息都是碎片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钟自强’犯的错。

  可在这一声问候下，他的心里却莫名的产生很深的愧疚。

  良久后。

  钟自强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对不起，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在说对不起那一刻，钟晓晓眼中明显有了光。

  但只是一个愣神，就再次恢复了空洞。

  “对不起么？呵呵……”

  钟自强缓缓低下头，不敢与少女对视。

  那一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能够洞穿一切，但又夹杂着无尽的悲愤。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无法原谅自己，哪怕，那个犯错的他，并不是现在的他。

  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怎样。

  少女轻笑了半晌后，走下大床。

  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床沿，嘴中轻吟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随着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大。

  原本安静的监狱也逐渐变得喧嚣。

  “门！门开了？门竟然开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狗日的钟自强！放老子出去！老子只是偷了一根鸡腿！十万年！十万年啊！你个畜生！”

  “哈哈哈~别想走！谁也别想走！都给我死！！！”

  “多少年了！哈哈哈！多少年了！老夫竟然还能看到门！哈哈哈哈……”

  “哦哦哦！年轻的钟自强哟，你掉的是左边这个金色的门，还是右边这个银色的门，还是这个从始至终都没开启过得门？”

  “来来来，下注！下注！我压一条手臂，这个钟自强活不到两天！”

  “我压……”

  ……

  一时间，整个监狱都陷入了混乱。

  嘶吼声，撞击声，呐喊声，下注声，甚至还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无论是什么声音，听在钟自强耳中，都是欢呼声。

  因为，他可以离开了。

  大床在少女的轻抚下，缓缓溅起波澜，慢慢的化作一个掠起波澜的水面。

  少女停下动作，手指轻轻滑动。

  水面泛起一丝丝的涟漪。

  “爸爸，你，可以离开了。”

  那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让钟自强心中生出了一丝迟疑。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留下来，补偿她。

  但相比于那个声音，钟自强还是更加坚信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

  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的朝着大床走去。

  走到大床前，钟自强缓缓地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少女。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少女脸上浮现出一抹公式化的微笑，微微躬身。

  “祝您一路平安。”

  钟自强心中莫名感觉堵得慌。

  抬起右手，拉住少女的左手。

  两只手相握的那一刻，钟自强感觉到少女的身体微微一颤。

  “我曾经答应过那个人，也曾经答应过小丫头，我会带着小丫头离开。

  去带她吃遍世界上的美食，玩遍世界上的游戏，我会像一个父亲一样宠着她。

  所以，你，不跟我走么？”

  少女神情麻木的后退半步，挣脱开钟自强的手掌。

  再次重复刚才的话。

  “祝您一路平安。”

  钟自强深吸了一口，没再看少女，脚步依然遽尔的踏入了涟漪。

  少女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果然……他，一直都没变。

  就在钟自强即将被吞没时。

  一道异常坚定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实验室。

  “钟晓晓也好，小丫头也好，不论你是谁，这份因果，我钟自强接下了！

  我会回来的！用不了多久，我会回来带你们出去！

  同情也好，愧疚也罢，我钟自强，只问心，不问事！

  等着我……”

  话还没说完，钟自强就已经消失在了实验室内。

  大床也再次恢复到平时模样。

  少女缓缓直起腰。

  眼眶中已经满是泪水，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左手，脸上第一次出现非公式化的笑容。

  看着大床发呆。

  “爸爸，这，算是补偿么？或许，曾经，你也是这样么？”

  不知道呆立了多久。

  少女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神再次变得空洞。

  唯一不变的，就是右手握着左手的动作。

  缓步走到窗边，看着吵闹的囚牢。

  缓缓吐出两个字。

  “安静。”

  一瞬间。

  整个监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所有囚犯都被掐住了脖子。

  随着无尽囚笼陷入安静，少女的身形也在缓缓变矮。

  “爸爸，我，再信你一次，最后一次……”

  话音落下，小丫头有些迷茫的环顾四周。

  “啊~啊~啊~呜呜~啊！”

  小丫头第一次哭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了。

  ……

  “自强，自强，起床了，这都几点了？该上班了。”

  ‘钟自强’有些不情愿的睁开双眼。

  “妈，这才几点，再让我睡一会，就一会。”

  “不行！一会也不行！赶紧给老娘起床！”

  ‘钟自强’有些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

  “行行行，我起，我起，您老把拖鞋放下，我这就起。”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

  ‘钟自强’起床了。

  ……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钟自强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重生么？

  不。

  他似乎来到了那个‘钟自强’的身上。

  这里，并不是他所在的世界，似乎，是那个狱长所经历的一切。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

  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住进了纸片房，每天除了无尽的加班，就是无尽的加班。

  耳边也没有母亲的唠叨，以及熟悉的拖鞋拍在身上。

  此时的钟自强，就如同一个第一视角的旁观者一样。

  看着这个‘钟自强’所经历的一切。

  起床，洗漱，吃着母亲做的早餐，出门，上班……嗯……被车撞？

  emmmm……

  钟自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难道，每一个拥有系统的人，都要经历这种似是而非的过程么？

  听着耳边绑定系统的声音，看着‘钟自强’在一群路人错愕的眼神中站起来。

  他突然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

  就……挺扯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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