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沈若言拆了发饰，还未入睡。

  春汐从来人手中接过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混着泥土的香灰。

  “夫人，你看……”

  她双手捧着，沈若言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便道：“去交给许大夫，让他查查，这东西可有问题。”

  深闺后宅，是离外面最远的地方。但是，你的耳不能聋，眼不能瞎。若是以为坐稳主母之位，便是深居屋内，等着下人伺候，凭空指点江山的话……

  那么，离死也不远了！

  “最近琉姨娘那边，多派两个人。方姨娘那里也不要放松，盯着些。至于老夫人的院子，多让人看看薛嬷嬷近日在做些什么。珠红那边，留一个人即可。”

  这侯府看似简单，但沈若言却从未掉以轻心。

  不仅后宅各处，都有她的眼线。就连外院那边，也处处都有他的人。不管府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够让她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以免陷入被动之局。

  第二天，沈若言便借着头疼之名，请许大夫入了府。

  “如何？”

  将东西给了许大夫之后，只见他面色凝重的闻了闻，然后又用手指捏来揉去，让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夫人，此香能够让人精神振奋，若是吸入过多，恐有性命之忧。”许大夫说的隐晦，但是联想到侯爷最近总在琉绿那里，谁还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夫人，琉姨娘此举，定是想要争宠。只是没想到，竟是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法子，都使出来了。”

  秋叶有些不屑，这后宅里的女人，争宠很正常，谁不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呢？

  可是，她们到底是侯府，就算是普通的人家，这种旁门左道，也是让人看不上眼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也是为了生存。”沈若言暗叹一声，让人将东西收了起来。

  当初从青松苑选人的时候，她就看出来，琉绿不是个安分的。不过，她的姐姐倒是稳重，两姐妹相互扶持，也不失为一条好路。

  只不过，琉绿到底还是心急了。

  方柔的受宠，让她的心里极度不平衡。为了争宠，不惜出此险招。

  但是，男人的宠爱与新鲜都是一时的，在沈若言看来，琉绿的目光应该不至于如此短浅。

  心中有个想法一闪而过，沈若言看着那已经融入泥土的香灰，笑了起来：“琉姨娘也不容易，我这个做主母的，该当帮衬一二。春汐，小月年纪轻，办事不太牢靠，你替她收拾收拾。”

  春汐点头应下，很快就走了出去。

  秋叶看着她离开，有些不解，“夫人，我们为什么要帮琉姨娘啊？”

  夫人自己不想要侯爷的宠爱就算了，侯爷这几年的所作所为，的确伤了夫人的心。但在后宅里，主母跟小妾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的，既然现在发现了琉姨娘的把柄，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侯爷，治她的罪呢？

  “秋叶，你要明白，女人与女人之间，不是非要成为仇敌。哪怕，她们都嫁给了同一个男人。”

  在后宫的时候，沈若言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时候，互相斗得死去活来，换来的，可能只是两败俱伤。

  而坐山观虎斗，才是最好的赢家。

  “琉姨娘想要争宠是好事，有她在，方姨娘才不会跳到我的面前来。”沈若言的目光越过她，仿佛在看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里，似乎才有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秋叶似懂非懂，但她觉得，比起以前因为侯爷多看了别的女人一眼，就伤心欲绝的主母而言。现在的主母，更加令人尊敬与喜欢。

  于是她点点头，“奴婢都听主母的。”

  她一个婢女，懂不懂得并不重要，反正主母让她做什么，她就去做就是了！

  琉绿染了风寒，不仅没有让陆璟对她失去兴趣，反而还因此得到了陆璟的怜惜，虽然不在那里留宿，但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过去琉绿那边探望。

  方柔听到消息之后，心中毫无波澜。

  儿子走了，她的心好像也跟着走了。

  陆璟在哪个女人那里，又有什么重要？

  反正他早晚都会如此，不是吗？只是以前自己还会傻傻的相信，觉得她是陆璟心中的例外。

  但事实证明，她实在是错得离谱！

  “姨娘，侯爷已经好几日没有来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侯爷就会把姨娘给忘了！”小桃焦急的说道。

  她是被指派来伺候方柔的，先前方柔受宠，其他院子的人都说她运气好，能够跟着方姨娘鸡犬升天。

  可是现在，当初那些羡慕她的人，都在背后笑她！

  失去了侯爷的宠爱，方姨娘在这府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忘记便忘记吧，忘了倒也干净。”方柔心如死水，已经不对陆璟抱任何期望了。

  看着她这颓废的模样，小桃更是着急。

  她们这些下人被指派到哪里，除非是主子不要，否则，一直都会留在那里伺候！若是方柔不争不抢，那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又该怎么办啊？

  姨娘好歹还是半个主子，那些下人再张狂，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到头上来。

  可是她们这些下人，却要受尽冷眼，还无处伸冤。

  “姨娘，你可不能这么想啊！就算侯爷伤了你的心，但他到底是侯爷，是这个侯府的主人。姨娘不要情爱，难道也不要生活了吗？”

  方柔之前对陆璟的情意，小桃一个外人都看在眼里。

  所以方柔的心灰意冷，在她看来，就是失宠之后的自怨自艾。

  那可是侯爷！正儿八经的侯府主子！三妻四妾都很正常，难道还能指望他真的对方姨娘一心一意吗？

  小桃觉得之前方姨娘就是太在乎侯爷爱不爱她了，有些死心眼。

  现在失宠了反倒正好，只为了争宠去争宠，难道不香吗？

  可是方柔看不明白，自嘲一笑，“生活？我还有什么活着的指望呢？”

  亲生儿子被远远送走，深爱的男人在别人那里，这屋里的每一样东西，看似是她的，实际上都不属于她。

  别人的一句话，一个指令，就能够全部收走。

  方柔累了，若不是儿子还在，她恨不得一死了之！

  哪里还有什么争宠的心思呢？

  “姨娘，你的心里，真的没有想要的了么？没有想要的东西，也没有想要做的事？”小桃急了，若不是她姿色不行，她都想直接替方柔上阵了！

  “就算姨娘不为自己，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兄弟姐妹，难道姨娘不想为她们争一争，让她们过上好日子吗？”

  方柔古井无波的眸子，突然动了——

  “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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