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钱芝兰在周来娣那里住得并不开心，周来娣对她是很照顾的，主要是出租屋里太简陋了，要啥啥没有。

  她已经习惯了用洗衣机，还有表姐后来买的热水器洗澡，真是太舒服了，不像现在她要蹲在地上，用毛巾浇点热水在身上涂香皂，再用桶里的水舀在身上冲洗干净，冻得直哆嗦。

  一个电水壶烧了两次热水，第一壶她用来洗头了，第二壶用来洗澡，真是冷啊，卫生间里连个浴霸都没有。

  她似乎忘记了，在老家，在她自己的家里，也是这样的条件。

  人啊，真的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只不过两年时间，她已经不习惯过苦日子了，明明过年回去，也是这样洗澡的啊，只不过家里多个澡盆而已。

  下班回来，也没有可口的饭菜等她。周来娣是不做饭的，她没有这个时间。下了班，她匆匆在路口带上一份炒粉或炒面，几口吃掉，就背上装满了饰品的背包去出摊。

  每天晚上，她就在附近的S大门口，这里她已经太熟悉了。

  这三年，她已经积累了一些固定的学生客源，学生妹都比较单纯，她们喜欢和已经熟识的人打交道，而且她们很少一个人出来逛，基本都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来，这是周来娣非常重要的一个客户群体。

  周末两天休息，她会去人流量大的步行街，背着一个大包，走到哪卖到哪。遇上城管往包里一收，速度快得很。她的外形很像个学生，把包背在身上，城管就是对面走过来，也不会认为她是一个商贩。

  钱芝兰在屋里无聊的时候也去过两次，看着周来娣认真地给那些学生出建议，试戴，三块两块地收钱，她觉得很没有意思，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早上起来，两人匆匆洗漱完，赶着去公交站坐车。

  有时候远远看见那辆车开过来了，就得一路跟车赛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司机已经启动即将离开站牌的最后一秒，才终于把它拦下，再非常狼狈地挤上车。

  钱芝兰这才知道原来挤公交真的是要靠挤的，不挤根本上不去。

  她初来省城就住在谭姨家，离上班的专卖店步行几分钟的距离。后来到电脑学校上班，每天和李小可一起坐叶子刚的车上班，下班也是和他们一起回的多。

  如果晚上有课，下了课她自己坐公交回，那个时间点不是高峰段，人少不说还有座位，哪像现在每个站着的人都像锅贴饼一样，她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要被挤扁了。

  一路上还在不停地上人，每到一个站，下面都站着一群想挤上车的人。

  这个时候就比较有意思了，站在车厢中间的人都不想动，前门、后门已经是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想上车的人扒住车门，卡在那里，不让上不给走，反正司机也不能关门夹他。

  一大早都是赶时间的人，只要车门下面站着的人足够硬气，就这样耗着，最终车上的人还是会做出让步。

  毕竟赶早班车的都是要上班的，迟到了这一车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扣钱。所以最后还是能挤出那么一条缝，让扒车门的人上去。

  司机早就习惯了每天早班高峰段的各种状况，他反正是正在上班的，你扒着车门我没法开，那就不开呗。

  车上的人心急如焚，车下的人也是火烧眉毛，淡定的人反倒是司机。当然也有脾气暴躁心急的司机，一个劲地冲后面吼：“往里头走一点！不走大家都走不了，都迟到！”

  钱芝兰终于有机会好好体会了一把作为一个普通人在省城是如何讨生活的。她不禁在想，这种挤车的艰难，表姐经历过吗？

  如果李小可听到这话，她一定会莞尔一笑，这样的日子她上一世过了几十年，遇上堵车，经常一站一个多小时，甚至更久，腿不止站麻，还站肿过。

  有些人的幸福是与生俱来的，李小可不是。她钱芝兰更不可能是。

  下车时也是历经万难，经过一路的停靠，上车的人都被陆续往车厢中间挤，等到要下车了，又要万分艰难的请求车后门的人让一让，让她们下车。如果不使劲挤，根本下不来。

  早高峰车上的人，心情都是极度不爽的，谁都讨厌别人挤自己，一个个冷漠的脸，像是别人欠了他两百万似的。周来娣领着钱芝兰，一路说着“谢谢，麻烦让一让，请让一让”，两人像逃难一样的跟在别人后面挤下来，下车后才能舒一口气。

  接着去买早餐，有时候要迟到了，来不及了只能饿着肚子去上课。

  这样的日子不单是不习惯，钱也用得飞快。

  在李小可家，所有的日用品都是提前买好，在用完之前就会再囤上一批，因为李小可是经历过无数个618和双11的人，她有囤货的习惯。虽然现在还没有电商，但有批发市场啊。

  周来娣是没有这个条件的。所以钱芝兰发现今天没有牙膏了，明天没有卫生纸了，就连做饭，油盐酱醋都得买，这钱自然就用得流水一般。

  她悲观地发现，照这样下去，每个月攒200元都难，这还是合租的情况下，如果是她一个人租房，这费用只会更大。

  一周后，元宵节到了，李小可邀请周来娣和钱芝兰一起过来吃饭，主要也想问一下她的房子准备怎么装修。现在这俩人住一起，要来肯定也得一起来。

  叶子刚本来是在家的，听见钱芝兰要来，立马跑了。

  中午周来娣来了，钱芝兰却没有来。周来娣拎了一些水果，还有一些窗帘布：“小可姐，我又来麻烦你了。”

  李小可一看她手中可怜兮兮的一点布料：“你这够做窗户吗？”

  “我只做一个窗户，而且不用做落地式的，也不用有层叠，和窗户一样宽，晚上拉开能用就行了。”周来娣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可姐，我手上的钱不多，我就把水电装好，地板和墙壁都不用搞，以后有钱了再慢慢装。家具家电都不用，我买一个架子床，花几十块钱就行了。不知道这样需要多少钱？”

  李小可听得心里隐隐作痛。

  “周周，家具家电可以后面买，等有钱了一样一样再添加。但是这个墙壁和地面，我还是劝你一起做了，以后住进去了，就不好弄了。”

  “那这样......需要多少钱呢？”

  “我当初装的时候是六千五包干，不过我的地砖用的都是最好的防滑砖，你自己住可以用普通些的，应该不会超过六千，我明天帮你问问。”

  “好，六千我有的。”周来娣很高兴，她手上一共有将近七千，剩下的钱除了买张小床，还能买个简易衣柜，她还准备去二手市场淘张桌子。

  “小可姐，我等会就把钱转给你，要是不够，你再跟我说。”

  “好。这个窗帘布，给你挂在卫生间吧。我这里还有上次子娟和子刚家用剩的窗帘布，不如给你拼接一下，缝一个窗户的出来，你看可以吗？”李小可拿出了之前剩余的布料。

  “可以，可以的！谢谢小可姐。”周来娣喜不自禁。这些布料比她买的好太多了，关键是还遮光，她买的料子图便宜，只能遮挡外面看不见里面而已。

  “就是太麻烦你了！”她由衷地说。

  “没事，闲着也是无事，不用放在心上。趁现在我还有空，下个月我就不一定有空了。”

  “小可姐下个月有什么打算吗？”

  “嗯，我要带太婆出去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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