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霆虽然还病着，可声音里的冷冽不减反增，仿佛昨晚跑出去的雪花信息素都聚到了这句话里。

  “……”顾欢狠狠打了个寒颤。

  按理说，即便是普通omega，在这样浓烈的顶级信息素包围下，也绝不可能好好的呆一夜。

  更何况他是特殊omega——

  能够诱导所有alpha发.情，也很容易被alpha诱导发.情的天生淫.荡类体质。

  可他此生最不想提的，就是这件事。

  干咳一声，顾欢从地上捡起马甲穿上，忍着手指想去抠脸的动作：“就……穿了太多年，然后突然发现就能控制了。”

  这是两人相遇后顾欢第一次脱掉马甲，漏出信息素。

  陆霆一眼不眨的继续盯着：“你的信息素，怎么回事？”

  “这个……就……阻隔马甲穿了太多年，不知不觉就变少了。”

  顾欢和陆霆对视的眼神里，充满了小心翼翼。

  只见陆霆漆黑的瞳孔动了一下。

  许久，他微不可听的叹了口气：“我要洗个澡。”

  危机算是过去了吧？

  他脸色还是不好，恐怕是勉强才撑住身体，现在肯定不能回主城。如果被那些组织发现他正处于脆弱时期，后果不可想象。

  既然决定了留在他身边，该伺候的还是得伺候。

  顾欢赶紧从地上拿起脸盆和毛巾牙刷举过头顶：“我这简陋，只有这些，您不嫌弃的话尽情使用。”

  陆霆从床上下来，整了整凌乱的衬衣和头发，立刻又变成精英模样。

  他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指接过洗漱用品，一举一动仿佛正在经历一场隆重的仪式。

  顾欢都看愣了，他确定只是去洗个澡……

  吧？

  这栋出租楼条件相当苛刻，只有中间楼层有一间水房。

  看着简陋到连门都歪歪斜斜关不严的浴室，陆霆的面瘫脸第一次露出这么丰富的表情。

  顾欢抱着自己的干净衣服尴尬挠脸：“您……将就将就？”

  陆霆“嗯”了一声，挑了个最严实的进去。

  顾欢终于能松口气。

  太阳已经露出头角，楼上楼下开始动静，窗外准时传来卖早饭的淳朴吆喝声。

  顾欢拿现金买了一份早饭，又手脚利索的把陆霆换下来的衣服和满是脏污的军衣外套洗了一下。

  *

  陆霆上来时，屋子里没人。

  打眼一扫，瞧见各种口味的廉价营养剂，就已分析出顾欢逃离首都星后，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走到窗边，透过层层叠叠的晾衣架，找到下面正忙活的顾欢。

  阳光明媚，许多人端着盆子晒衣晒被，唯独顾欢把衣服全搭在手腕上，一件一件的晾。

  那是因为唯一的盆被他用了。

  想到这，仿佛冰山裂开了，陆霆的嘴角破出一丝满足感，坐到窗台上托起腮慢慢的欣赏。

  *

  顾欢忙完回来，见陆霆端坐在矮桌边。

  自己最宽松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紧巴巴的，那双黑色手套竟然长到盖过手腕，没入七分袖中。

  他穿成这样，吃着贫民区买的饭团，竟然毫不违和。

  虽然早猜到现在走不了，可顾欢还是想确定一下：“元帅，衣服干了再回去？”

  陆霆把一半的早饭推过去：“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房间里唯一的刀还在自己兜里，可饭团的切口竟然整整齐齐。

  陆霆身上有多少种不为人知的本领。

  隐下小心思，顾欢回道：“我知道，您来找我，是因为需要我的信息素。”

  “……”陆霆咀嚼米饭的动作一顿，好几秒没有开口。

  顾欢预感不妙。

  是答案不对，还是不该抢答？

  下一刻，陆霆的大手朝自己伸来。

  顾欢一个激灵闪身躲避，然而，他的速度不敌对方。

  兜很快被攻占。

  顾欢：“？？”

  陆霆拿出匕首，对着锋利的刀刃吹了一口气。

  刀口发出嗡鸣声。

  顾欢的心再次一紧，赶忙邀功：“我昨晚刚救了您！”

  这时，陆霆手一松，匕首在手里调转过来。

  他抬起顾欢瑟缩的掌心，把刀柄塞进去，还慢慢帮忙调整姿势。

  顾欢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摆动，全程没敢挣扎一下。

  最后满意了，陆霆才道：“这样拿着，才不会伤到自己。”

  匕首仿佛从自保工具变成了杀人武器，变了根本的意义，顾欢握着的手微颤：“您这是？”

  陆霆：“奖励。”

  顾欢：“？？”

  “你救了我，奖励当然由你定，天黑之前想好。”

  顾欢：“……”

  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陆霆转身走回床上，语气冷冰冰的：“助理手册第一条，第二条，你忘了。”

  原来是答案不全对。

  因为没送元帅回家，没和元帅同住，所以元帅要亲自来抓自己回去。

  面对如此捉摸不透的性格，顾欢那口气还没松完，又提了上来。

  正当紧张时，陆霆又没动作了。

  可能是裤子太短有点冷，他伸出被子的两只脚一瞬间缩了进去。

  顾欢：“……”

  陆霆简直是个多面体骰子，元帅只是面积最大的一面，还有很多面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度。

  顾欢今天短短几分钟就掷到了好几面。

  “嘶……天黑之前！”

  想到陆霆话里的意思，顾欢赶紧去忙活墓地的事。

  好在流程很熟悉，弄完一切回来太阳才开始落下。

  陆霆已经换上了整齐的军装，坐在床边，手里玩弄着那把匕首。

  他的脸色好了很多，至少外表看不出端倪了：“想好没？”

  顾欢点头：“我想让你帮我冰葬一个人。”

  *

  夕阳西下，漫天彩霞。

  看着安详躺在棺材里的大爷，顾欢心里又升起那种莫名的情绪：“封吧。”

  陆霆没说话，异瞳闪过，棺材四周很快结出厚厚冰层。

  顾欢立刻上前。

  陆霆唇角血色变淡，默默转身。

  没走几步，不甘心似的问：“这个人，很重要？”

  顾欢没时间看他：“以前的房东，有问题？”

  “你做事很少用到心。”

  顾欢没时间去思考他到底在问什么，赶紧盖上墓封：“嗯，大爷以前挺照顾我。”

  “给你半个小时。”

  顾欢：“知道了。”

  等确定陆霆坐上车看不见了，顾欢才向周围小声喊：“战友~~~可以出来了~~~~”

  “嗷~~~~”战友从前方墓碑后蹿出来，两眼积满泪光趴在墓封上嚎叫。

  顾欢倒没有哭的冲动，毕竟五年前家破人亡，他都没掉眼泪。

  只是那点情绪一直萦绕在心里，有点不知所措。

  和三年前第一次来这里时一模一样。

  他犹犹豫豫的朝某个方向抬头，可动作在中途顿住，又转了回来。

  一人一兽，就这样站在墓前。

  直到夕阳落到顾欢身后，描绘出他单薄的轮廓。

  一缕金色的晚霞从他身上一直延伸到附近的一块墓碑边。

  这块墓碑很特别，上面是空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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