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嫔妾无话可说。”秋才人跪下。

  直到方才，听了那几个农夫的话，她的心才落了地。

  一颗心死得透透的。

  她知道自己只是皇后的一把刀，她的父兄还要靠皇后的家人照拂。

  所以她准备一人将此事扛下，绝对不供出皇后。

  苏晚缇可不想让皇后逃脱。

  她走到秋才人身边，淡淡道：

  “方才，秋才人你说你发现本宫的身份有问题，所以让你的家人将苏家人保护起来，不知你所说的家人，指的是谁？”

  “因为据本宫所知，你的父兄不在京城，他们远在南边，而且，三个月前，因为你的父兄收受贿赂，他们皆已问斩，你的家人已经被判流放了……秋才人在京城还有别的家人吗？”

  “什么？”秋才人瞳孔紧缩，她失神片刻，而后疯狂摇头，

  “你骗我的！我的父兄每月都会送家书给我，我前几天还收到父兄送给我的家书呢，他们怎么会被问斩？明明……明明……”

  明明皇后说会保下她父兄的性命！

  秋才人看向皇后，眼中是质询，是希冀……

  皇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这时，秋才人才明白，原来自己是白白做了皇后的刀了。

  她履行承诺，为皇后当牛做马，而皇后则欺她骗她，拿她当刀，当傻子！

  现在，她什么都明白了，所谓的家书，根本就不是她父兄写的，而是皇后找了善于模仿字迹的人，模仿她父亲写的……

  “皇后！你好狠的心！”秋才人疯狂大喊。

  皇后厉色道：“秋才人疯了，攀诬皇贵妃，又想攀诬本宫？来人，快将她带回宫中，严加看管！”

  玉屏是皇后的心腹，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她马上带人上去，想捂了秋才人的嘴，将她拉走。

  只是她人还没到秋才人身边呢，就被禁军给挡住了。

  冷弘站起身，面色凝重，“今日宴会就进行到这里吧，天色已晚，众卿家还是早些出宫回府吧。”

  皇帝发话了，谁敢不听？

  众宾客也知道，此事涉及到皇后，皇帝只会在后宫秘密处理，不会让他们知道。

  纵然是皇室宗亲，也只得按捺下好奇的心思，向皇帝、太后行礼，然后离开皇宫。

  冷弘将皇后和秋才人带回勤政殿亲自审问。

  苏晚缇本想去的，却被冷弘拒绝了，冷弘说她的身份真假一事已经解决了，剩下的事与她无关了。

  苏晚缇只得作罢。

  太后亦被冷弘拒之门外，太后只得看着皇后的背影失望叹气，说她自己看错人了，竟然选了心机如此深沉之人为后。

  不过，太后为人善良，她临走前让康玉给冷弘带了一句口信，说若皇后与秋才人不是做出天理难容的恶事，就请皇帝三思，留下两人的性命。

  苏晚缇闻言，垂眸想了一瞬，待回到未央宫后，她就让青芝将生产那日捉到的可疑医女和稳婆送进勤政殿了。

  她让青芝审问过了，这两人都是皇后安排过来的，皇后给了她们二人一大笔银子，让她们二人在她生产之时，伺机谋害了她。

  不过，那二人胆小，没敢下手，又形迹可疑，当场就被艾叶给拿下了。

  事后，苏晚缇将二人关了起来，未走漏任何风声。

  而皇后则以为两人未成事，怕被追究，偷偷拿钱跑路了，就没管她们。

  当时，苏晚缇生产顺利，未出任何意外，也未受伤，若是她将此事向冷弘禀报，在冷弘面前告上皇后一状，那皇后顶多被禁足几日，对皇后而言，这不是多重的惩罚。

  而且，皇后还可以找个背锅的，将此事甩给别人，那她便是连禁足的处罚都不会受了。

  苏晚缇便留着那两人，想着不如在冷弘决意要处理皇后的时候，一并送过去，给皇后新加一个罪证。

  现在，时机到了。

  冷弘在勤政殿待了两个时辰，而后，勤政殿传出旨意，皇后被废，降为庶人，秋才人亦被降为庶人，打入冷宫。

  皇帝还是有孝心的，还是听太后的话，保住了皇后的性命，苏晚缇心中暗道。

  后来，苏晚缇旁敲侧击，从康玉的口中得知，那晚，勤政殿中不止有皇后和秋才人，还有贵妃和白兰。

  皇帝因为贵妃用合欢香一事，发现此事另有蹊跷，后来查到合欢香一事恐怕与皇后有关。

  他便派人寻找白兰，又让禁军保住贵妃的命，等着一并处理。

  据说，那晚，贵妃才得知真相，她知道自己是被皇后诓骗了，落入了皇后的陷阱，气得发疯，当着皇帝的面就跳起来，疯狂地冲到皇后面前要打她，好在被宫人给拉下来了。

  不过，最后，皇后被废了，同贵妃、秋才人一同被关在冷宫中。

  冷宫的禁军也都被撤掉了，皇后的日子估计会很难过。

  皇后被废后，前朝后宫都认为皇帝会封皇贵妃为皇后，不过冷弘迟迟未下旨。

  也有大臣觉得皇贵妃出身低微，该从世家大族中另选皇后，冷弘也未允许。

  皇后之位就这么空了下来。

  有一次，冷弘问苏晚缇，想不想做皇后？

  苏晚缇摇摇头，道：“皇后这个头衔可拘束人呢，臣妾才不要做，臣妾只想得到陛下的宠爱，臣妾做个每日享乐的宠妃就很高兴了。”

  冷弘满意地笑了，再未提此事。

  有一日，青芝趁皇帝不在时，偷偷对苏晚缇说，废皇后想见她。

  苏晚缇想了想答应了，虽不知皇后见她有何意图，可她还是决定去见一见。

  ————

  冷宫萧索凄凉，连半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地上是枯草，墙上满是斑驳的印记。

  皇后鼻青脸肿的，应该是被贵妃和秋才人给打了。

  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不似从前华贵优雅，神色却比从前要平静很多。

  皇后见是苏晚缇过来了，只淡淡抬眸，道：“你赢了。”

  苏晚缇轻笑，“我不会做皇后的，我无意后位。”

  “哈哈”皇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出眼泪，

  “后宫女子，没人会不想做皇后，更何况，你得宠，又生下皇长子，你无意也没用，自然会有人将你抬上这个位置。”

  苏晚缇耸耸肩，她做什么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冷弘不想让她做皇后，她有什么办法？

  好在，冷弘无意立后，他觉得这后宫之中，只有她这一位皇贵妃就行了。

  苏晚缇不想跟皇后说明冷弘的心思，也不想跟她纠缠后位之事，便转移话题。

  “宫宴之后，你的家人就与你划清界限了，说是已将你从家族中除名。”

  提到家人，皇后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动，她仍然是淡淡的，好像在听别人的事。

  “我想到了，我的家人就是这样的，根本不把我当女儿，只把我当外人，好像养我一场，我就该为他们拼命一样。”

  “从前我是皇后，虽知道他们待我不亲，可我想着到底是养育之恩，就总惦记着要回报家人，为他谋些好处，那时我的心里既矛盾又不安。”

  “现在我成了庶人，真的成了他们口中无用之人，什么都做不了了，我心里反而安稳了，再不用想办法回报他们了。”

  “他们不把你当亲人，你还把他们当亲人吗？”苏晚缇问。

  皇后轻柔地笑起来，云淡风轻，“当然不会。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这也是我这次要见你的目的。”

  皇后说完，便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她将小本子递给苏晚缇，道：

  “帮我将它交给皇上，这是我家人这些年的罪证，你就对皇上说，我是真心悔过，决定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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