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勇以为，自己的生命，要归于大海了。

害怕吗？害怕的吧。

但比起害怕，他心里更多的是不甘和遗憾。

如果他回不去，不知道驻地能不能找到飞机失控的真相？如果没有发现真相，以后可能就会有更多的战友像他一样沉入大海。

他才升一级飞行员不到半年，他要“为祖国守卫南大门，在南岛海域上巡航一千架次”的目标还没实现，他想升特级飞行员的愿望，也没实现。

他还跟李敬伟承诺过，等下次他休假了，他要去北城找他喝酒。

他也跟江天歌炫耀过，等以后有机会了，他要带她坐他开的飞机……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还没有做。

身上的力气已经耗尽，他不知道海水正在把他冲向哪个方向，他不知道自己下一刻将要面临的，是巨浪无情的拍打，还是巨鲨的血盆大口。

他只能通过回忆过去的事，让自己忘记眼前的无助和对未知的恐惧和不甘。

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人生回忆了一遍，他突然笑了。

他以前，确实是挺人嫌狗憎的。用江天歌的话说，就是“全是黑历史”。

哦，对了，又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正式跟江天歌道过谢。

要不是江天歌，他现在应该还在苍南，当个走街串巷、浑浑噩噩、没个正经工作的街溜子。

如果是以前，让他选择，他可能宁愿浑浑噩噩、无所事事地过一生，也不愿意受累冒险。

但现在让他选择，他仍然会坚定地选择参军，当飞行员，即使是他现在漂在海面上，下一刻可能就是生命的终点……

一束强光照过来的时候，陈志勇的脑子已经很迟钝了，他以为那是月光，直到又有其他的光束，从四面八方照过来。

“陈志勇同志，华夏国南岛海军前来救援，请你坚持！陈志勇同志，华夏国南岛海军前来接你回家，请你坚持！”

“陈志勇同志，华夏国南岛海军前来接你回家……”

接他回家，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来接他回家了，陈志勇笑了，他觉得自己身上又有力气了……

陈志勇被成功营救上甲板，刚好是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

在金色的晨光下，他看到了很多人，驻地的领导，战友，军医，也还有许多他不认识的面孔。

他还看到了陆正西。

其实他和陆正西，也只见过一次面，但却没少听江天歌的嘚瑟。有段时间，他还暗暗地跟陆正西较劲，想要干出一番大事，超过陆正西。

躺在担架上，经过陆正西身边的时候，陈志勇笑了笑，哑着声音说：“帮我跟江天歌说声谢谢。”

陆正西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

知道陈志勇没事，江天歌和李敬伟都没有急着去见他，是等他在医院休息了一天，两人才象征性的，一人拿着一个苹果去看望陈志勇。

看到人，陈志勇还很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江天歌把手上的苹果抛过去，就盯着陈志勇看了好一会儿，不确定地问：“你失忆了？”

江天歌已经听到陆正西转述的道谢了，他们都当陈志勇是因为这次搜救的事感谢江天歌的。

“啊？你失忆了？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李敬伟也正学着江天歌的样子，潇洒地把探病的苹果抛给陈志勇，听到江天歌的话，他整个人都惊了，抛苹果的动作也没把握好。

差点被砸到脑门的陈志勇：“……”

原本没失忆，但有可能被他们砸失忆。

推开几乎要凑到他脸上的李敬伟，陈志勇看向江天歌问：“你们昨天也一起找我了？”

他已经知道，为了找到他，驻地向北城请求支援，北城派了不少人来。

江天歌点点头，看陈志勇头脑清醒，不像是失忆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见江天歌没打算多说，李敬伟很自豪地说道：“你知道吗！是老大最先找到你的信号的！”

昨天最后成功追踪到陈志勇的位置后，操作室里的其他人都用激动的眼神看向江天歌，虽然看的不是他，但李敬伟却非常自豪，与有荣焉。

在其他人面前要谦虚稳重，但在自己朋友面前，李敬伟就忍不住嘚瑟。

他又凑到陈志勇面前，眉飞色舞地说着江天歌是如何操作，如何定位信号的。

“你知道我发挥了什么作用吗？我给老大当助手！我也帮她一起找你了！”

“虽然我的作用很小，但你也别忘了我啊，你昨天跟老大道谢了，我不用你道谢，下次喝酒，你请我就行！我们兄弟之间，不说谢！”

听着李敬伟的话，陈志勇愣了下。

江天歌打断李敬伟的嘚瑟，问陈志勇：“飞机失控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陈志勇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飞机失控前发生了什么事，他当时并没有察觉到，但他肯定，一定是存在着某个干扰飞机飞行，让飞机失控的东西。

在发现飞机失控之后，他一直在尝试控制飞机，中间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他是重新把飞机控制住了的。

但是，不一会儿，飞机失控的情况更加严重，并且，飞机以自杀式的俯冲姿势，垂直往下坠。

见陈志勇只是拧着眉点头，没有继续往下说，江天歌让李敬伟出去等一会儿，她跟陈志勇求证：

“在跳伞之前，你有没有在某一刻有一种感觉，觉得是有除了你之外的另外一个人，在操纵飞机？”

陈志勇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江天歌。

对！他决定跳伞，就是因为感觉到似乎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和他抢夺飞机的控制权，在报复性地想让他和飞机一起撞海毁灭！

看到陈志勇的反应，江天歌知道，她猜对了。

江天歌把四年前她在海省，黑蓝国闯入领空的飞机的事说了，“你们这次遇到的情况，和当年很像。”

只是，她当年是让蓝国的飞机在空中把燃油耗尽之后，迫降到海面上。而这次，背后的始作俑者，却是想让他们的飞行员葬身大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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