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会认得九王爷的身边的侍卫？”傅识礼虽然被这消息震惊，但也心存疑问。

  “奴婢哪里会认识九王爷的侍卫。不过是先前家宴的时候小主就坐在九王爷对面的位置，奴婢瞧见的。要不是因为他的手太吓人，奴婢也是记不得的。”

  兰雀倒是没说谎，一般留在主子身边的，不论是婢女还是侍卫，都应该是品貌端正的。如这般身上有很明显残疾和疤痕的，多半都不会随着主子抛头露面。

  所以兰雀当时突然看见那道丑陋的伤疤真是吓了一跳，所以再次见到便能一眼认出。

  “另外，奴婢用余光打量了一番，那人身上没有什么血迹，想来手上也不是新伤，所以奴婢才有此猜测。”

  兰雀说得有理有据，傅识礼也多信了几分。

  九王爷的贴身侍卫死在了宫里，那想必是皇上亲自下令动的手。九王爷到底做了什么事？傅识礼记得在圆明园的时候，几位王爷中，数九王和皇上的关系最为亲密。

  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即便傅识礼有心打听，她也没有门路。

  “这事别跟别人说，我想着这事儿多半是皇上下的旨意，若是说了出去，你就得和那侍卫一样的下场了。”

  傅识礼虽是威胁之意，但话确是没错的。兰雀也知道这里的利害关系，所以方才来同傅识礼说这事时，都是看好了周围没人，才小心翼翼地低声禀报的。

  “小主放心，奴婢一定守口如瓶。”

  “不过你也留心着些，若是能知道九王到底出了什么事就最好。眼下咱们在宫里的形势不好，手里攥着的消息多一些，就多一重保险。”

  “是。”

  不管傅识礼现在的日子过得如何，只要她还在紫禁城，就得守着后宫妃嫔的规矩。

  既然是皇后将她接回来的，于情于理她都得去凤仪宫向皇后谢恩。

  傅识礼心里有数，皇后不会无缘无故把她接回来。能突然想起她来，应该又是皇后有什么不好亲自动手的事情需要她来做。

  “嫔妾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傅识礼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仿佛刚入宫时那般。

  皇后看着傅识礼恨不得三拜九叩的模样，脸上的笑意也真切了几分。

  她就是需要傅识礼对自己感恩戴德，之后的事情才能放心地交给她去做。皇后既然要做好人，就得显得对傅识礼关切一些。

  “云书，快去扶傅答应起来。”皇后转头吩咐云书之后，又对傅识礼道：“你瞧瞧你，好端端的行这么大的礼数做什么。你身子才刚好，若是累着了可如何是好。”

  “若非得皇后娘娘眷顾，嫔妾只怕此生要熬死在圆明园了。所以这个礼，嫔妾一定要拜。”

  眼下这凤仪宫的大殿里只有皇后和傅识礼以及二人的贴身宫女，所以傅识礼并不需要顾及其他，只要能将皇后捧的天上有地下无，为她歌功颂德就是了。

  皇后果然很吃这一套，甭管她是真的信了还是做做样子，反正对傅识礼的态度是比她刚进来时好了许多。

  “瞧你，别这般灰心。皇上不过是前朝出了点事，顾不上。等忙完了，即便没有本宫开口，皇上也会想着你的。”

  “皇上忙于朝政，嫔妾不敢有所怨言。只是，皇后娘娘对嫔妾的恩德，嫔妾至死不敢忘。”

  “唉，别说皇上了，本宫也是心力交瘁。否则怎会将你一个人扔在圆明园数日才接回来。”

  来了。傅识礼知道皇后要开始说正事了，便顺着皇后的话，面露担忧地问道：“皇后娘娘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要真是身体抱恙，本宫还没那么多愁绪。”皇后说着，突然收住了声音，看向傅识礼一会儿，才长叹了口气：“唉，罢了，本宫也不把你当做外人。便说与你听吧，只是此事一定要保密，否则本宫也保不住你。”

  傅识礼乖巧地点了点头：“皇后娘娘信任嫔妾，嫔妾定不会辜负皇后娘娘的信任。”

  傅识礼心中冷笑，皇后要是真的把她当做自己人，那这种说出去便会掉脑袋的事情又怎么会告诉她一个小小的答应。

  皇后这话不过是警告傅识礼，若是这件事傅识礼同别人说是从皇后处得知的，自己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皇后将手边的茶盏端起来，喝了一小口，吊足了傅识礼的胃口之后才接着说。

  “本宫听闻，这些日子萱嫔的父亲和北疆使团走得很近。本宫原以为是皇上安排萱嫔的父亲去接待北疆使团，可皇上却似乎还不知晓此事。本宫真是替萱嫔焦心。”

  傅识礼原本还对皇后要说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可谁能想到俞初的父亲竟然和北疆使团私下勾结？

  “皇后娘娘不去告诉皇上吗？”傅识礼想，这皇后不会是要让自己去皇上跟前将此事捅出来吧？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的眼神有些责怪地看向傅识礼：“所以本宫才告诉你千万不可说出去。”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是嫔妾疏忽了。”

  这下可真是轮到傅识礼不明白了，既然不是让自己将事情捅出去，那皇后告诉自己这件事又是为何。

  “在后宫之中，多一个别人的把柄，便是多一重自身的保障。先前怡贵人之所以没有受罚，不过是因为怡贵人家世显赫，又有萱嫔这个正得盛宠还有了身孕的好姐妹。”

  “嫔妾福薄，没能保住皇嗣。”

  “不是本宫要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只是在这宫里，要么有皇上的宠爱，要么有几个知心的姐妹。

  本宫记得，你刚入宫时，虽然和萱嫔算不上交好，但总归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怎么竟成了现在这样子。”

  “嫔妾...  ...”傅识礼自然不会自己说出缘由，但皇后的话也确实点醒了她。

  她先前一味觉着自己与众不同，出淤泥而不染，可现在她到成了众人脚下泥。

  若是她当时和俞初交好了，现在会不会和晏婉芙一样，也能得到皇上的宠爱。

  只是这些都是镜花水月了。

  “本宫今日不是想教训你的，但你也该为自身好好筹谋。皇上虽然说永不晋封，但到了大封六宫或是大赦天下的时候，难保不会将你一同晋封了。

  所以位份不是你灰心丧气的理由。你该好好想想出路。本宫记得，你的曲儿唱的不错。”

  “皇后娘娘谬赞了，嫔妾不过是还在家中时学过些时日。”

  “你不必谦虚。既然有一技傍身，在宫中就得用起来。皇上整日辛劳，你隔三差五地给皇上唱歌曲儿解个闷儿，时间久了，皇上自然会记得你的好处。”

  傅识礼起身，再次福身跪下：“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指点。”

  “好了，本宫觉着有些乏了，你且回吧。好好准备着，这两日本宫会为你安排。”

  “多谢皇后娘娘。”

  从凤仪宫出来，兰雀四下瞧了瞧，才小声问傅识礼：

  “小主，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个意思？先前不曾想着举荐小主，现在倒是想着让小主准备着了。”

  “之前我怎么争都是争不过俞初和晏婉芙的。现在不同了。”傅识礼现在只觉得天上这样大的太阳都不晒人，这宫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奴婢愚笨，不懂小主的意思。”

  “俞初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你该是知道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父亲做出这般通敌叛国的事情来，皇上不杀了她都算仁至义尽了，怎么还会宠她。

  晏婉芙是她的好姐妹，自然也会跟着吃瓜落儿。她们倒霉，我的机会便就来了。”

  傅识礼这么一解释，兰雀豁然开朗，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果然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原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想居然还可以有翻身的一日。

  “九王的事情也别疏忽了，没准儿这两件事还有所牵连呢。”

  “是。”

  兰雀刚应了声，傅识礼就看见前头晏婉芙迎面走过来。

  “怡贵人万安。”傅识礼如今看着晏婉芙都觉着她没那么讨厌了。

  “傅答应回来了，身子可好了？”

  晏婉芙刚从皇上那回来，景宣帝看见晏婉芙，自然想起了傅识礼之前失了孩子的事情，还说已经查明了，就是傅识礼自己摔倒的。

  不过因为她已经失了孩子，晏婉芙就做了个顺水人情说不追究了。景宣帝还觉着她受了委屈。

  晏婉芙也顺便问起了傅识礼为何才回宫，她这才知道是皇后从中作梗。皇后这么做的目的，不言而喻。所以晏婉芙现在看见傅识礼，只觉得可笑。

  “托怡贵人的福，已经大好了。”

  “傅答应哪里是托我的福。要不是皇后娘娘同皇上说傅答应身子没好利索，得在圆明园修养几日，只怕傅答应还不能得闲数日呢。可见，皇后娘娘多心疼傅答应。”

  傅识礼一瞬间什么高兴的情绪都没了，刚才有些讥讽的笑容也僵在脸上。不过她还记着对面是晏婉芙，所以并没有表现的过于失态。

  “皇后娘娘方才召嫔妾过去便是说起此事。嫔妾已经当面谢过皇后娘娘了。嫔妾出来久了，觉着身子还是有些乏累，先告退了。”

  晏婉芙侧头用余光看着傅识礼仓皇离开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小主，奴婢听闻傅答应刚入宫时和现在截然不同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傅识礼因为接连出事，难免成为了各宫宫女太监闲暇时的谈资。原先因为她是主子，所以都不敢说的太放肆，只是三三两两私下里说起。

  现在眼见着皇上亲下的圣旨说永不晋封，大伙儿也便有些大胆了，所以潋月也听到些傅识礼的事情。

  “她原先再如何与世无争，入了宫，便都不得不争。所以啊，潋月，在宫里，最要紧的不是以前，而是来日。”

  “小主方才与她说的那些，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想明白是那位使的绊子。”潋月说着，朝凤仪宫的方向指了指。

  “我倒是不指望一次就能离间了她二人。但傅识礼生性多疑，否则蝶语也不会那般惨死。如今只要能在她心中埋下颗种子，往后她便不会彻头彻尾的和皇后同心同德。”

  “小主英明。可是俞大人的事，小主可有什么想法？”

  晏婉芙从皇上那出来，这会儿是要去俞初宫里的。可早上出门的时候，晏婉芙似乎还没什么主意，眼下再走一会儿都到昭纯宫的门口了。

  “没什么想法。不过我总得去亲眼见了初儿才放心。”

  俞初并不知道这一早上宫里闹哄哄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站在院子里里和青竹湘语二人争辩墙角那缸才从御花园移过来的荷花为何打蔫了。

  “你还真是悠闲。”

  晏婉芙清丽的声音打断了俞初主仆三人的争辩。

  “芙姐姐来了。”俞初伸出双手，晏婉芙朝她走过来。

  “我给你带了些点心。你先回屋里等着，我去嘱咐青竹这东西要怎么吃。”

  湘语扶着俞初进屋，晏婉芙则一把拉过青竹，将手中的点心塞到青竹手里，以极快的语速询问道：

  “你家小主可知俞家出事了？”

  “知道，小主放心吧。”

  俞初早知道晏婉芙会知道此事，所以特意吩咐青竹，虽然不必将事情和盘托出，但可以安抚晏婉芙，叫她不要担心。

  晏婉芙果然舒了口气，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指着青竹手里的点心道：“那便好。这个点心要蒸一下趁热才好吃。”

  晏婉芙进了屋，见俞初有些揶揄地看着她，便知道俞初早就看透了她的来意。

  “你呀，枉我还担心了这么久。生怕你知道了受不住，再动了胎气。结果你居然一早就知道，还等着看我笑话。”

  晏婉芙佯作生气，撇着嘴背朝俞初，不再看她。

  俞初笑着朝屋内伺候的宫女们挥了挥手，待众人都出去了，俞初才起身。

  晏婉芙听到身边的动静，转过身，出手虚扶着俞初，生怕她没走稳当。

  “不是我有意要瞒着姐姐。此事的来龙去脉，我也还不清楚。不过我是相信父亲不会通敌叛国的，所以我并不担心。”

  “我自然也是相信俞大人。只是这事情一次两次的都是奔着俞家去的，我也不知道是冲着俞大人，还是冲着你。”

  晏婉芙眼中的担忧之色被俞初看在眼里，俞初心中有些纠结。不过俞初还是不能将实话告诉晏婉芙，所以只是安抚着她。

  “刚听见这事时，我还想着去问问皇上。可想到后宫不得干政，我若是贸然行事，反而会惹皇上不快。索性等着就是了。”

  俞初侧面提醒了晏婉芙也不要冲动行事，毕竟这事还有的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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