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莓雅，你是什么呢？”我自言自语地对着那堆布娃娃说道。

  却不想，一旁的唱片机突然发出了声音，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的声音。

  “莓雅不知道哦。”他说道。

  我陡然将目光放到了那个唱片机上。

  老旧的唱片机“吱呀呀”地转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而它此刻正播放出清亮的小孩子的声音。

  我试着问了一个问题：“莓雅在哪里呢？”

  唱片依旧缓慢地转着，可似乎并没有声音再发出来。

  就在我暗骂自己脑子出了问题才会去问一个唱片机问题的时候，唱片机的喇叭里突然出了声：

  “好黑呀??好痛呀??好温暖呀??”

  那声音幽幽的，痛苦，颤抖着，却又带着发自内心的快乐，矛盾至极。

  “莓雅死了吗？”我低低地出声问道。

  “莓雅??莓雅一直在家里等着爸爸妈妈回家呢。”

  “好黑呀，好狭窄，好温暖??”

  那个声音不断地重复着，似乎永不知疲倦。

  唱片机已经停止了工作，指针停在有些斑驳划痕的唱片一处，似乎在宣告着叙述的终结。

  可声音依旧缠绕在我的耳边，这时我发现，声音不再是从唱片机的喇叭里传出来，而是别的地方。

  我寻着声音的来源寻找过去，发现最终的源头就来自于墙角的那堆布娃娃。

  那堆布娃娃看着依然可爱又童真，可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诡异，其中几只布娃娃似乎对着我露出了带着锋锐尖牙的笑容，可一晃眼过去依旧是那副可爱懵懂的模样。

  我深吸一口气，从玩家背包里掏出之前在交易行购买的一双手套，戴在了手上。

  [隔绝手套（下等）

  物品介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隔绝不适。]

  这双手套并没有花我太多的钱，甚至可以说接近于赠送，而担保人依旧是“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神明。

  戴好手套，我开始着手翻起了那堆布娃娃，最上层的布娃娃似乎都是棉花填充的，掂起来轻飘飘的，被我很轻易就拨到了一边。

  越往下翻找，我手中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布娃娃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重，那些可爱的布娃娃身体里似乎被塞了什么除了棉花以外的其他事物。

  我拿起其中一个表情有些歪七扭八的奶牛布娃娃，放在手中仔细地捏了捏。

  我能从中捏到非常明显的人体关节，这似乎是一个人的手指，小小的。

  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我放下手中的奶牛娃娃，继续往下翻。

  最下层的布娃娃，表面的颜色已经开始变得老旧起来，面料上沾着些不知名的污渍，而且越来越重。

  一直到我将最角落的布娃娃翻了出来，耳边不断重复的机械般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哽咽的声音。

  “好明亮呀，爸爸妈妈，是你们回来了吗？”

  它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期盼，像是一个正在等着父母归家的小孩子。

  最后的破烂的红色小熊布娃娃微微颤动起来，在它微微鼓起的肚子处，那颤动的迹象似乎更为明显。

  [青龙已经离开第六层]

  [青龙即将开始巡视第三层]

  [请玩家注意躲避]

  啧，这可真是一个好的时间点啊。

  虽然右侧墙壁后的走廊内可以躲藏，可我不知道青龙是否已经抵达第三层，于是我只能就地将那些散乱的布娃娃迅速堆在了自己的身上。

  将自己和红色小熊布娃娃一同严严实实地掩盖在布娃娃之下。

  还有些许的微光从布娃娃交叠之间的缝隙中照射进来，可那点光芒微乎其微。

  我屏住呼吸，将一只眼睛小心地凑到了能够看到窗户的其中一个缝隙处。

  我的身体左侧就是那个红色的小熊娃娃，它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停止了说话，变得老老实实。

  这一点让我尤为在意。

  难道说这些房间里的npc，也会害怕塔外巡视的青龙吗？

  就在我琢磨的时候，一道青色的云影从窗外掠过，卷起一层层迷雾，浮着青白流光的身躯从我眼前擦过，裹挟着翻腾的云雾，在我这个房间的窗口停了下来。

  一只鎏金色的竖眸带着锐利的煞气，将那极具威慑的目光投向了我的房间所在的位置。

  就是那惊鸿一瞥，让我瞬间收回了我的目光。

  我似乎和它对视了。

  可我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反而觉得那眼眸中散发的一种奇特的感觉让我异常熟悉。

  在哪里见过呢？

  在高塔挑战开启之时，还有。

  母亲。

  我曾从那场车祸发生后的母亲的眼中感受过这样特殊的目光。

  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12岁之前的我从来没有在母亲的眼中看到过那样的光芒，当我第一次看到时，是在那场车祸的现场中。

  当时的母亲用同样的目光看着我，质问我，不像是责备，可依旧让我如芒在背，身心无比刺痛，甚至让人我喘不上气，一度陷入窒息。

  可现在的我面对这样的目光已经驾轻就熟，不再有任何难受的生理反应。

  大概一分钟过去，时间很短，那道目光似乎逐渐移去，我听到窗外鳞片蹭过玻璃的“挲挲”声也逐渐远去，此时我再度从缝隙中瞧去。

  外面翻滚的迷雾已经逐渐归于平静，不再有任何波澜。

  我身边的红色小熊像是重获新生一般，再度活跃了起来。

  于是我掀开身上的布娃娃，顺手就抓起了我身旁的红色小熊。

  那红色小熊似乎也没有想到我会直接上手，它的肚皮剧烈地起起伏伏，像是一颗突然间有着剧烈情绪波动的心脏，有节律的迅速跳动着。

  “好害怕??好害怕??”

  小孩子颤颤巍巍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原本还觉得有些诡异，现在却觉得它有点可爱。

  “别怕，莓雅，我回来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轻声说着。

  “你是妈妈吗？”

  它问道。

  “不，我是爸爸。”

  我斩钉截铁地否认了他的话。

  红色的小熊沉默了一阵，似乎在确认我话语的可信度，随后弱弱地发了话：“可你是妈妈呀。”

  我看着手中抓着的红色小熊，一时竟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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