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基本上保持每周最少两次给县委书记汇报工作，不管有没有事都会去，早请示晚汇报嘛。

  但是，今天的高远飞给了陆凡很不一样的感觉，消沉中带着一丝颓废，对工作不怎么上心了，反而开始关注教育局的工程项目。

  联想到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都配备到位了，陆凡猜想，高书记可能“知天命”了。

  这种情况非常危险，很多人会考虑，既然前途无望了，就得为以后的生活考虑了，捞钱就成了“主旋律”！

  说实话，陆凡不想让高远飞“晚节不保”，毕竟自己当过他的秘书，而且不论是当乡镇书记，还是当教育局局长，他都出过大力，人得感恩！

  从高书记办公室出来，碰到了县委办主任刘冠男，虽然两人热情的打了招呼，但陆凡还是从他的态度和语气中感觉到了一丝疏远。

  作为县委办主任，刘冠男对副县长的位置非常眼热，也势在必得，因为县委办主任号称“全县第一正科”。但高远飞的态度让刘冠男非常失望，竟然意属陆凡！

  对于竞争对手，能笑着打招呼就算涵养够好了！

  类似这样的事情，陆凡从好几个人身上都发生过，比如发改委主任李圣杰，昨天开会的时候也是阴阳怪气，调侃陆凡的年龄。

  对此，陆凡都是微微一笑了之，有情绪拿脑袋撞墙去，还能因为你们的“逼脸”，就放弃竞争副县长？

  省纪委第三监察室四级调研员王雨嘉，带着一个“小弟”来到宁阳进行暗访，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面皮店，品尝记忆中的味道，然后登了个宾馆休息。

  小弟张天民疑惑道：“师傅，咱们不该去柏树湾吗？还有任务呀！”

  王雨嘉笑道：“不急，我告诉你，宁阳的杜家鸡可是一绝，我们旅途劳顿，先休息一下，下午吃杜家鸡，明天再去柏树湾！小张，一个小小的乡镇书记，值得咱省纪委出手？这是领导给的福利，走走样子而已，所以咱们以散心为主，工作为辅！”

  “好吧，我听师傅的！”

  到了下午，补足了美容觉的王雨嘉带着张天民直奔她心仪的杜家鸡，没想到饭馆人满为患，大厅都没位置，她又没预定。

  哪怕在京城，“小公主”吃饭都没排过队，心情顿时糟糕透顶。

  刚打算出去随便吃点东西，王雨嘉竟然看到陆凡从饭店门口进来，马上大声嚷嚷：“陆凡，还认识我吗？”

  陆凡扭头一看，露出笑脸说：“王雨嘉！太巧了，你怎么来宁阳了？吃了吗？”

  王雨嘉笑道：“亏你还有点良心，没把我忘记！怎么？我不能来宁阳？想当年我也给宁阳做过贡献！现在来吃顿饭，都没有我的位置，人走茶凉呀！”

  陆凡笑了，做了个手势，把王雨嘉请到包间。

  落座后，杜文龙非常客气的说：“王主任好，欢迎来宁阳！我是县纪委的杜文龙。”

  王雨嘉说道：“你认识我？”

  “上次去省纪委送资料，见过王主任。”

  省纪委的一枝花，纪检系统的人基本都听过。

  陆凡笑道：“都成王主任了，厉害，当年你不声不响调走了，都没送送你，还不知道你去了省纪委。”

  “没那个心，你当然啥都不知道了！你看人家杜文龙，就知道我在哪工作。”

  正好，服务员进来上锅，陆凡吩咐道：“再加一份肉，要招待贵客！”

  王雨嘉笑道：“算你识相，中午就想着这口！陆凡，你现在当什么官？”

  “王大主任，你还没介绍这位帅哥，是男朋友吗？”

  张天民忙说：“我是王主任的徒弟，今年刚考进省纪委。”

  两个省纪委的干部到宁阳，有何贵干？好像没听到什么风声？陆凡不动声色道：“欢迎你们来宁阳做客，喝点酒吧，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王雨嘉大大咧咧的说：“少喝点可以，不能喝醉，明天还有正事。”

  不一会杨铭豪和夏礼也来了，陆凡给大家引荐了下，不过没提客人的身份。

  杜家鸡上锅后，王雨嘉的淑女范不见了，直接上手，大快朵颐，边吃边说：“太好吃了，味道一点没变，在长安和京城都没这么好的味道！”

  陆凡笑道：“没人跟你抢，好吃你就多吃点！”

  “陆凡，你还没说，你现在当什么官？”

  “跟你们省里的领导比起来，宁阳还有官？”

  “你这人真啰嗦，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这句话，让陆凡想起当年被纪委带走的场景，王雨嘉也是这样问话，职业病！

  不过，陆凡并没有异常，因为他觉得那都是宝贵的经历，时刻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再有那么一天！

  杜文龙插了一嘴：“王主任，凡哥现在是教育局局长。”

  “哇塞，教育局局长呀，实权领导，都正科级了呀！陆凡，你进步好快，都快撵上我了！”

  陆凡笑道：“好好吃，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想吃我给你捎下来。”

  王雨嘉满口答应，说道：“说话算数，以后你每次来长安，都要给我带杜家鸡和面皮！”

  一个小时后，王雨嘉吃撑了，饭局也散场了。

  陆凡问道：“我给你安排住处吧？”

  “不麻烦你了，我去散散步，下次来长安我请你！”

  看着离去的背影，陆凡问杜文龙：“省纪委到了宁阳，你们不知道？”

  杜文龙摇了摇头说：“没接到任何通知，也没听说过，领导们下班的时候都在，我估计他们下来是暗访，不知道谁要遭殃了！凡哥，你说用不用通知我们领导？”

  “管他作甚？多查几个才好，有些人实在不像话！”

  第二天一大早，王雨嘉和张天民开车去了柏树湾，对乡党委书记牛清禾的举报事项进行暗访。

  来到一家养殖户，张天民笑着问道：“大爷，你这羊看着挺肥，多少钱一斤？”

  大爷说道：“一斤40，我的羊你放心买，正宗的地椒羊！”

  “40？这么贵？”

  大爷笑道：“小伙子，你打听打听，我这可是地椒羊，陆凡书记可是申请了全国地标认证，保证比你以前吃的羊肉香多了！”

  王雨嘉好奇的问道：“陆凡书记？什么书记？”

  大爷叹了口气道：“是我们以前的乡党委书记，真是个好后生呀！我养的这些羊，陆书记给我要了几万块补贴，连口水都没喝我的！”

  王雨嘉又问：“那现在的书记呢？”

  大爷骂道：“我都不知道那狗日的叫什么名字，纯粹是个捞钱货，不干一点人事。哎，陆书记如果不走，乡里现在肯定不是这么个怂样子！”

  没想到陆凡还当过这里的书记，王雨嘉有些好奇，这才短短几年，这小子也太厉害了吧！

  她当年在县里工作过，知道一个乡镇书记的含金量有多高，但干的好好的，为啥又去当教育局局长了？

  于是，王雨嘉又问：“陆书记为啥要调走？”

  大爷唉声叹气：“还不是让现在这个驴下的书记挤走了！乡里的产业哪个不是陆书记发展起来的？你们去看看，我们柏树湾的棺材卖的多好，还有养殖场，天天进进出出的，热闹的很。这个书记把人家的位置占了，还不是乡里开始打油井了？来捞钱了嘛！哎，好人不长久，祸害赖着不走！”

  整整一天，王雨嘉带着张天民走访了十来户农民，又去棺材厂、屠宰场、垂钓基地看了看，还找了街道上的居民了解情况。无意中，还跟乡政府的两名干部聊了会，对现在的书记是一片骂声，但没有一个说陆凡坏话的，从他们的神情和言语中看的出，对前任乡党委书记无比想念！

  有形之碑，固然可以广而告之，昭示天下；而真正弥足珍贵，能够流芳百世的，还是老百姓的口碑。

  金奖银奖不如老百姓的夸奖，此刻的王雨嘉，确实对陆凡心生佩服，没想到当年的“问询”对象做出这么大的成绩，甚至颠覆了她的认知，活生生见到了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官！

  在柏树湾待了两天，二人基本了解了情况，返回省纪委。

  回到单位，王雨嘉大小姐脾气上来了，直接来到省纪委书记赵文峰办公室，汇报了柏树湾乡党委书记牛清禾的斑斑劣迹。

  赵文峰很给面子，说道：“雨嘉，这次下去暗访辛苦了，工作很有成效，下来咱们按照程序，让迎江市纪委尽快办理！”

  王雨嘉回道：“赵书记，那个牛清禾确实可恶，不仅霸占了别人的位置，还把柏树湾搞得乌烟瘴气，导致民怨沸腾，必须加以惩治！他能抢别人的书记，肯定后背景，咱们如果不重视，市纪委还不知道会不会查他。”

  赵文峰笑道：“你要相信我们自己的同志，相信迎江市纪委一定会严格执纪，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好的，赵书记。这个人实在可恨，如果没人管，我让爷爷管！”

  赵文峰赶忙说：“雨嘉，你放心，这件事我亲自盯着，此等小事就别麻烦刘老了！”

  看着王雨嘉不情愿的走出办公室，赵文峰赶忙拨通了迎江市纪委书记的电话，指示他立刻查办柏树湾乡党委书记牛清禾的违规违纪行为，直接就把这个人给定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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