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转过身，看着姒音，眼中闪过一丝柔和：“音妹，若不如此，如何证明这幕后之人不是你？况且音妹如此聪慧，定会知道我派蒙恬前去的用意。”

  姒音鼻头一酸，深吸一口气，道：“可若是大哥在我来北漠期间出了什么意外，我又该如何自证？”

  扶苏：“此次有章邯跟着你，你不会卷入其中的。”

  姒音一愣，看来章邯之前在这里与扶苏偷偷见过面了。

  姒音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既感激扶苏对她的信任，又心疼他为了自己而冒险，为了一个三番两次与秦国作对的不确定因素，他竟然拿自己的命为她铺路。

  姒音叹了一口气：“大哥若不如此，我亦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何要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我若是没能会意...”

  扶苏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姒音的头：“不必如此，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就当是孤还了音妹那日的救命之恩吧。”

  姒音闻言一愣：“我什么时候....？”

  扶苏从怀里摸出一块被剑痕分成两半的玉佩：“当日孤还以为音妹要与孤两不相欠呢。可后来，孤发现是孤会错意了，音妹想要孤好好活着，对吗？”

  姒音看着那块玉佩，想起那日墨家劫和氏璧，六剑奴趁乱想杀扶苏的事，摸了摸鼻子，道：“既然大哥知道，日后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命，切莫再以身犯险了。”

  扶苏轻笑一声，道：“音妹还是与从前一样，心虚的时候会摸自己的鼻子。”然后轻叹一声：“也不知音妹何时能像从前一样唤孤一声扶苏哥哥？”

  姒音别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头曼已被灭口，无人再能证明此次事件是罗网策划的了。”

  扶苏眼里划过一抹失落，随即把手背到身后，道：“至少证明了刺杀孤之事不是音妹所为，不是吗？”

  姒音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可惜没能抓住罗网的把柄。

  扶苏看着姒音，道：“音妹不必如此，如今头曼已死，对于我们或许是个机会。”

  姒音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大哥的意思是...”

  扶苏点点头，道：“头曼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之前的臣服不过是暂时的妥协，如今他身死，北漠自会大乱，若是大秦在此时拥立新的单于上位，便能更好的控制北漠，只是这个人选嘛......”

  姒音：“这个人选，必须要亲近秦国，痛恨罗网，并且还要有足够的威望和能力来稳定北漠的局面，才能确保大秦的利益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

  扶苏点了点头，道：“北漠之中，头曼的几个儿子都有一些威望，但他们大多都受到了头曼的影响，对中原抱有敌意，想要找到这样一个合适的人选，恐怕并不容易。”

  姒音沉思片刻，道：“头曼幼子，冒顿。”

  扶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冒顿？此人不过是个少年，有何威望？”

  姒音摇了摇头，道：“大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冒顿此人虽年少，但心思深沉，手段狠辣，在北漠之中已有不少拥趸，况且，他生母乃是中原女子，自幼受中原文化熏陶，对中原并无太多敌意。”

  扶苏微微颔首，道：“如此说来，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姒音继续道：“并且头曼与罗网合作最后却落到如此下场，若是他知道这个消息，就算不会对罗网心生恨意，也不会再轻易与罗网合作。”

  扶苏点头赞同，眉头却紧锁：“此事还需父皇的旨意。”

  姒音点点头：“待蒙恬与幽影回来，我便启程回咸阳。”

  扶苏看着姒音：“音妹此次回咸阳，怕是不会太平了。”

  姒音俏皮一笑：“大哥这话说的，我何时太平过？”

  扶苏闻言，不由失笑，摇了摇头，无奈道：“这便是我们王室子弟的宿命。”

  姒音眨眨眼：“可是我的命只掌握在我自己手中，大哥信命不如信我？”

  扶苏看着姒音那狡黠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姒音的头，笑道：“好，大哥信你。”

  姒音认真地看向扶苏：“大哥，我是认真的。天象曾经显示，大哥会因为孝之一道而死，但我不希望大哥那样。”

  扶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沉默片刻，然后深深地看着姒音：“音妹，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姒音点点头：“我知道。但我更知道，大哥是个有抱负的人，不应该因为所谓的孝道，而牺牲自己的性命和理想。”

  扶苏苦笑一声：“音妹，这世上的事，哪是你说得这般简单？孝乃治国之根本，无论君或是父，若是有命，不敢不从。”

  姒音盯着扶苏：“哪怕有人假传消息，骗你自尽？”

  扶苏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音妹，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姒音垂下眼眸，带着些许忧伤道：“大哥可知，孝顺并不是盲从，若我像大哥这么想，恐怕早已成为亥弟的妻，而阴阳家将牢牢地站在他身后。”

  扶苏一愣。

  姒音继续说道：“我不求大哥似我这般成为别人眼中离经叛道的人，只求大哥日后若是收到什么消息，查明真伪再做决定。”姒音抬起头，看向扶苏：“还记得那年上元节，大哥曾说过，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姒音的话语，像是一股清泉，在扶苏的心间流淌。他回想起那年上元节的夜晚，两人走在灯火阑珊的街头，在那盏天灯上，他许下的愿望。那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梦想。

  扶苏：“孤记下了。”

  姒音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要改变一个人很难，但她不希望扶苏死，至少不应该因为愚孝而死。真的很难想象，手握三十万兵权且声望极高的扶苏，在历史上却因为一份假遗诏而毫不犹豫地拔剑自刎。

  ————

  回咸阳之前，姒音去见了冒顿，烈日之下，十五岁的少年，面容坚毅，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站在王庭花园中，眺望着远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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