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女人侧躺在地上，身材单薄消瘦，一动不动。

  叶云霆一步步靠近。

  柳如烟双眼紧闭，像是睡熟了一般，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雪花，右手手心里还紧紧捏着三块碎玉。

  叶云霆蹲下身子：“大娘，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你是个好娘亲，但是沈玠不是个好人，如果这碎玉对沈玠真的很重要，很有作用，他以后一定会害死很多人，大娘你原谅我。”

  “我会好好安葬你的。”

  叶云霆说完，小手掰开柳如烟冰冷的手指，拿走碎玉。

  柳如烟是第一个让他能感受到母爱的人，惨死街头，他会找个好地方埋葬她。

  “咚咚……”

  “咚！”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叶云霆小脸警惕，立马起身环顾四周，见墙旁边有几堆柴火，叶云霆当机立断，躲到里面。

  几个呼吸间，就有几人先后冲进胡同，有男有女，穿着打扮并不显眼，像是四方城中的商户和务农的人。

  几人扫了一眼四周环境，这才小声道：“信号是从这出去的。”

  “地上有人。”

  “是我们的人吗？怎么办？”

  有人先后开口，转头看向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弯腰查看地上的柳如烟，然后再让人搜身，在柳如烟身下发现金缕玉石的信号筒。

  中年拿在手中查看，瞬间表情紧张道：“人已经死了。”

  “这人必须带回去。”

  几人点头，立马有人架着柳如烟出了巷子，留下来的最后一人清理现场。

  叶云霆看着他们的举动，缩在柴火堆里一动不动，见这些人走远，为保安全，他多呆了一会，等到彻底没动静，他才从柴火堆里钻出来。

  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看着手心里的碎玉，叶云霆小脸皱在一起，不管了，这东西就是扔了也不能给沈玠。

  先装书包里，随身携带。

  ……

  另一边，叶天买好成衣交给陶立春。

  一炷香时间，陶灵儿在包间换好衣服，搀扶着陶立春下楼，叶天被一群食客围在中间算账，陶立春不好意思打扰，两人招招手，算是打过招呼。

  陶立春带着女儿出了火锅店。

  店外，风雪涌动。

  来的时候风和日丽，现在鹅毛大雪。

  陶灵儿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心中一片荒凉，脸上没有以前天真的笑容，眼神黯淡呆滞。

  死里逃生，她仿佛瞬间长大。

  心像是空了一块，笑不出来，滋生了怨恨。

  父女俩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谁也没有说话，陶灵儿微微侧头，见陶立春两鬓斑白，脸上沟壑纵横，记忆里挺拔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佝偻。

  想起今天，陶立春因为自己被人殴打，她无声啜泣道：“爹，我错了。”

  陶灵儿扭过头，看着脚下的积雪，不敢直视老父亲。

  陶立春点头，苍老的脸上像是历尽沧桑，他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灵儿啊，识人不明就会悔恨终生，如果你真没有判断的能力，人生大事就不要匆忙做选择，你我父女两相依为命，有什么事不能一起商量？”

  “我知道。”

  陶灵儿点头：“以后，我就和爹一起在学堂过日子，哪也不去。”

  陶立春见女儿眼中弥漫着水雾，也不再说什么，轻轻点头，父女俩朝着灵峰村方向走。

  沈玠追赶萧天翼被侍从赶走。

  事情办砸了，萧天翼不可能再理会他，想要进入城主府，留在萧天翼身边的这个请求，不可能实现。

  自己身无分文，被沈家赶出来之后，他和柳如烟的生活开销，都是陶灵儿挪用学堂的钱补贴他。

  他没有挣钱的手段，离开陶灵儿吃口饭都困难。

  所以沈玠守在去灵峰村的路上等着陶灵儿。

  以前只要他卖惨。

  甜言蜜语说几句好话，陶灵儿就会原谅他，甚至会为他找借口开脱。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萧天翼骗他。

  他幡然醒悟，不能没有陶灵儿。

  见陶立春父女两人搀扶着过来，沈玠立马冲上去，跟在陶立春身边，上来就跪在地上，额头触地道：“夫子，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该相信纨绔子弟的话。”

  “我对夫子和灵儿的真心，天地可鉴啊！”

  “夫子……”

  陶立春不想搭理他，从沈玠身边绕过去，继续往前走。

  沈玠像是狗皮膏药一般，抱着陶立春的双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我，我不敢奢望别的，夫子，灵儿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弥补你们。”

  陶灵儿脚下一顿。

  过往和沈玠在一起的甜蜜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见陶灵儿的反应，沈玠心中一喜，知道有戏，陶立春只有陶灵儿这一个女儿，家中大小事务基本不插手，对陶灵儿更是言听计从。

  “灵儿，我有我的苦衷，给我一个机会行吗？”

  “等我功成名就，你和夫子就是人上人。”

  沈玠继续开口。

  见女儿的反应，陶立春微微松开陶灵儿的手，眼神失望。

  陶灵儿察觉到亲爹的反应，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沈玠，冷笑道：“求我原谅？”

  “是没有长期饭票了吧？我对你的作用，仅限于此，我是喜欢你，但不代表我眼瞎心盲。”

  “但凡我回头看你一眼，我就罪该万死！”

  陶灵儿恶狠狠说完，拉着陶立春加快脚步离开。

  沈玠骗她去包间。

  在包间内，她绝望求救，沈玠低头沉默，甚至劝自己喝下预备好的酒水，对沈玠有多爱，陶灵儿心中现在就有多少恨。

  “灵儿……”

  沈玠跪在风雪中，看着陶灵儿的背影大叫。

  见陶灵儿头也不回，沈玠知道没戏，这才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轻轻拍了拍膝盖上的积雪。陶灵儿总有后悔的一天，他是城主的儿子，天命之子。

  一个乡下教书先生的女儿，多看她一眼就是恩赐。

  要进城主府，只有柳如烟……

  想到这，沈玠转头朝着城内走。

  风雪中，陶灵儿回头，跪在地上的沈玠已经没了踪影，她自嘲冷笑。

  陶立春沧桑道：“我看叶天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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