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愠怒的表情，缓缓平静。

  震惊。

  还有纠结。

  上官宁看着叶天的表情，心中有一丝畅快，她心中宛若神明的陛下，被叶天弃之如敝履，丝毫不顾念情分。

  上官宁继续道：“当年她父亲刚去世，家中还有争夺家产的叔叔虎视眈眈，她一人在外，既要面对家族的压力，又要面对风言风语，四面楚歌，医师告诉她，她本就余毒未清，一胎三生她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定有性命之危。”

  上官宁语气平缓，她抬头看向叶天，脑海中回忆着秦凤仪生产当天的情景，眼眶发红，继续道：“那一夜，电闪雷鸣也掩盖不了她的惨叫声，叶天……”

  “作为母亲，她不配吗？”

  “如果不是她冒死生下三个孩子，你的孩子哪儿来的？”

  上官宁步步紧逼。

  叶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中闪过孟玉泉的脸。

  冰肌玉骨。

  华贵无双。

  一双凤眸，更是霸气非凡，她的眼神永远像是在睥睨众生，超脱所有人之外，仿佛这世间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这样的人，竟然为了生孩子，竟然会……

  叶天的脑海中，画面像是断信号的电视机一样，不停闪过。

  破旧的木屋。

  冰天雪地，一个黑发如瀑的女子坐在床上背对叶天，她后背肌肤雪白，宛如上好的白瓷，后背上还有几道伤疤，叶天的心隐隐刺疼，这人给他熟悉的感觉，叶天确定此人就是孟玉泉。

  叶天努力甩头，想要回忆的更加清晰。

  “啊……”

  头疼欲裂，叶天双手拍打着脑袋，因为巨疼，五官狰狞。

  上一秒，上官宁还因为叶天心怀愧疚，而感到高兴。

  下一秒，她知道自己闯祸了。

  上官宁慌张上前：“叶天？”

  “叶天？”

  上官宁见叶天痛苦抱着脑袋，跌跌撞撞倒在墙角，她手忙脚乱：“叶天，你怎么了？”

  “来人啊！”

  “快来人！”

  此时，叶天沉浸在回忆中，画面中的女子背对着叶天，缓缓穿上衣服。

  “你叫叶天？”

  “大梁虎威大将军叶正阳之子？”

  “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你跟我走，我娶你！”

  “三日后，你在此地等我，我一定会来！”

  记忆中的少年少女，你一句，我一句。

  叶天上前，想要看清孟玉泉的脸，他伸出大手，脑海中的孟玉泉转身。

  赫然是一张满是血水，发白发青的头颅。

  叶天吓得浑身一颤，心口像是被人挖了一块，口中大喊道：“爹！”

  “爹！！”

  叶天喘着粗气，满头淋漓冷汗从记忆中缓过神，他茫然看向四周，直觉浑身冰凉，心中一股难以形容的悲伤和仇恨，涌向四肢。

  “爹！”

  “爹，你怎么了？”

  “叶天，叶天？”

  两个孩子小脸惊恐，女儿双眼含泪，从门外飞奔过来，直接扑倒叶天身上，哽咽大哭：“爹，你怎么了？”

  叶云霆跪在地上，紧紧拉着叶天的大手，生怕叶天会消失一样。

  方盛虎和段青山几人，一脸关切看着叶天，一个个欲言又止，又怕添乱。

  看着女儿泪流满面，叶天整理好情绪，轻轻拍着叶霜雪的后背：“没事，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不用担心！”

  叶霜雪抱着叶天不撒手。

  众人狐疑的眼神，看向低头的上官宁。

  上官宁心虚，不敢抬头。

  气氛凝重，火药味开始蔓延。

  叶天起身，看向众人笑道：“都散了吧，我没什么事，让大家担心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老段和老杨，还有几个员工，这才陆续出了房间。

  上官宁低头，准备出门。

  叶天眼角的余光撇向上官宁的背影，声音低沉道：“孩子她不能带走，孩子是我的命！”

  答案意料之中。

  上官宁抬脚刚准备走，身后又传来叶天的声音：“告诉她，不用担忧，孩子我会保护好。”

  语气轻柔了几分。

  上官宁头也不回，走出房间。

  看着女儿娇俏的小脸，此时的叶天仿佛透过女儿，在看另外一个人，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脸型，叶天心中憋闷，不知道如何处理。

  “爹？”

  叶霜雪好奇歪着小脑袋，大眼睛盯着叶天。

  叶天抱着女儿，嘀咕道：“如果你们娘，真的回来了，你愿意跟她走吗？”

  “不愿意！”

  叶霜雪想也不想，直接拒绝，然后皱着小眉头反问：“娘不是死了吗？”

  “方叔叔说的。”

  说着，叶霜雪转头，质疑的目光盯着一旁的方盛虎，方盛虎憨厚的脸上，扯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他开口道：“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其实，其实这话，还是你告诉我的。”

  方盛虎的目光，转向叶天。

  “我？”

  叶天诧异，问题又甩回来了，反正他是不记得了。

  ……

  吃过晚饭，火锅店内。

  众人洗漱完，各回各屋。

  方盛虎一手拿着煤油灯，一手掌张开，护着灯光，他眼神警惕看向四周，见并无异常，这才进入朱家父子房间。

  “方叔叔。”

  朱忠毅警惕转头，见是方盛虎进来，不咸不淡问好。

  方盛虎点头，目光扫向屋内，见朱和玉正从椅子上起来，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刀，刀旁还有擦刀的粗布。

  方盛虎上前几步，随手将灯放在桌前，小声道：“已经收到信了，赵伯平这狗贼，三日后就会到四方城。”

  “三日？”

  朱和玉皱眉。

  时间太快了。

  他们还什么都没准备。

  “他是大周的走狗，大周主子生气了，他能不赶着过来吗？”方盛虎嘲讽开口，然后叹了口气继续道：“大太监高德福的死，只怕他已经知道，不是大周人干的。”

  “那又怎么样？”

  方盛虎咬牙切齿：“像他们这种走狗，陷害忠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只恨上次没能杀得了他！”

  方盛虎一拳捶在面前的桌子上，桌面上的长刀颤动。

  瞬间，房间气氛陷入死寂。

  朱和玉面容愁苦，多年风霜躲藏，让只有四十岁的他，像是风烛残年，看起来老弱不堪。

  朱和玉道：“咱们的人，都暗中联系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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