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可能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看他们孤弟寡哥活的不容易，抬抬手露了一线生机。

  这天河里抓鱼虽然一经三折，但收获满满当当的。

  此时河面全都冻上了，上次卓岩去上游看过，一条鱼都没有，心想是不是到窄河面那儿能碰到，因此今天绕了一段路到了窄河面，这里的冰层很厚实，卓岩小心翼翼在河边上用粗木棍捅了几下竟然没捅开。

  随着力道放大，最后听到咔擦一声裂开的响动，冰层捅开了，卓岩一喜，弯腰趴在洞[kou]扒拉大点，等了许久并没有等到鱼。

  他反倒冻得瑟瑟发抖不行了。

  这时能感觉到入冬第一个月和中间这个月的差距，之前他也每[ri]出来活动，身披大皮子，有些冷但不至于像今天一样，冷风如刀刮骨。

  卓岩搓着手，心想，之后可能不好出洞门了，用水得烧雪水，好在这个世界没什么环境污染，雪水烧开沉淀，擦洗做饭也够用了。

  就是……[rou]吃完了，之后一个月不能天天土豆吧？

  他还好，阿银需要补身体。卓岩：哇哇大哭他真是好哥哥酱。

  冰层[kou]等了许久，卓岩冻得身体有点发僵麻木，赶紧站起来活动，搓搓手腕关节，他看了眼冰层洞[kou]，还是什么都没有，于是死心了，拎着空桶往回走。

  ……回去一路想阿银，再看看空桶，卓岩不死心又回头看了眼经常打水的河面方向，倔劲儿上来，就跟以前刮刮乐一样。

  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要是还没有就剁手（bushi）。

  总之，卓岩又去了河边，这次的河面比较宽，离家也近，他望着河面冰层喃喃自语：“鱼啊鱼，我们孤弟寡哥不容易，今年我吃你们，等来年开[chun]了，我给你们喂点蚯蚓小虫子什么的，我保证。”

  此处的冰面很厚，又宽又厚，卓岩有了刚才的经验，想了下，将身上大皮子丢在岸边，大着胆子上了河中间，开始小心翼翼蹲下，一下下的用木棍凿冰面。

  等听到咔咔裂开声，卓岩轻轻，慢慢的退后了几步，稳住身形，发现冰[kou]没有蔓延，这才微微松了[kou]气，蹲下身，用手扒拉开洞[kou]。

  雪又下起来了。

  卓岩身上就是坎肩和皮裙，他怕不小心落水，大皮子会碍事泡了冷水更沉了，也怕被冲走，家里没御寒的，于是现在硬扛着风雪在等。

  好在——

  “鱼！”

  等了数十秒又像是几分钟，卓岩冻得分不清，只是看到成群的鱼争先恐后冒头出洞[kou]那一瞬间，心[kou]一股热火气褪去了刚才的寒冷，手脚几乎是本能开始抓鱼。

  鱼超多的。

  卓岩抓了满满一桶，倒进河边藤篓里，又装满了一桶，此时鱼少了，等很久也不见露头，现在天气很冷，卓岩冻的有些麻木僵硬，不再蹲了，上岸，裹着皮子在身上，热火朝天的回家。

  此刻天又黑了起来，冬[ri]里一天出太阳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天到晚都是灰蒙蒙的天，雪地泛着冷光，这样的天气其实很容易郁郁，但卓岩没有。

  洞里有阿银。

  现在满载而归，热火朝天，卓岩背着藤篓，拎着桶到洞[kou]时，阿银在呜呜叫。

  “是我，我回来了。”卓岩双手拎着木桶，回来路上积雪太厚又是上坡，回家气喘吁吁的只能双手，终于到家了。

  卓岩先把木桶、背篓放在厨房边上，在门[kou]抖掉了身上积雪，关上门。

  阿银还在石床上，身体虚弱，走不了。卓岩干活的时候一边跟阿银说：“我没事，还带回来了好多鱼，我记得还剩一根白角牛骨，用这个熬汤，我们吃鱼丸。”

  那根白角牛骨其实煮过一次了，但卓岩没舍得吃骨头[rou]，觉得还能再煮煮，有个味就好了。

  这些鱼起码能扛一个月。

  卓岩抖完身上的雪，光是站在门[kou]也觉得冷意，洞里温度不如之前了，不由望着木门，“那张大皮子，先挂门上面吧，太脏了，咱俩晚上挤一挤盖一张，等来年开[chun]我在洗。”

  他说完没听到回应，不由去看阿银，然后被阿银萌到了。

  石床上阿银耳朵竖了起来，蓝[se]的眼睛看着他，见他看过去，给出了回应，啊呜的叫，还晃了下脑袋。

  卓岩：！！！

  嘿嘿嘿。

  做饭还早，先歇会。卓岩伸出了魔爪，到了床边，以给阿银检查伤[kou]的借[kou]，rua了一通阿银，阿银很乖的，还会摊开肚皮让他摸，用肚皮给哥哥取暖。

  一早上风雪冰面挣扎干活的辛苦一瞬间就没有了，开心了，活力满满。卓岩摸了摸阿银耳朵，跟着豹子圆圆耳朵不一样，阿银是圆的又有点尖尖，毛也长长了，俩人睡一个被窝，说实话，天然皮[cao]很保暖的。

  于是那张很大皮子，夜晚睡觉前，挂到了门前。

  而此时，卓岩还有忙不完的活，他要收拾鱼，不去河边打水了，直接烧雪水，去鱼鳞内脏，小心翼翼不弄破苦胆，把鱼一[kou]气全收拾了，以后吃的时候提前拿回来解冻。

  晚上可以把鱼放在藤篓搁门[kou]，那边温度低一些。

  卓岩干活，满身的鱼腥味，石床上的阿银呜呜叫，卓岩笑了说：“你等下，我抱你过来。”

  那张脏的皮子铺地上，卓岩抱着阿银到上面。

  阿银用鼻子顶了顶卓岩的手，卓岩知道，阿银这是和他亲近，反手rua了回去，阿银便[tian]他的手指，卓岩：“……”

  “煮[shu]吃吧，生的吃怕你闹肚子。”

  阿银不是想吃，只是本能的想和哥哥亲近，他一听哥哥误会了，拿脑袋往哥哥手掌底下放，卓岩又揉了一下，说：“好了，你乖乖躺着烤火吧。”

  “嗷呜。”阿银呜呜了声，乖乖爬起来，脑袋就看着哥哥。

  鱼的内脏、鳞片这些，卓岩收集起来，想着照旧设陷阱，虽然半个多月没抓到东西了，但试试吧，反正这些不能搁家里，怕招东西。

  等所有鱼处理好，外面早已寒风大雪，也分不清几点了。卓岩先是拿了一条鱼，这鱼真的很大很肥，起码有五六斤，但想了下，最近阿银胃[kou]好又是养伤期间，按道理是不该吃鱼的，但也没办法，家里荤菜就这个了。

  于是又拿了一条。

  卓岩开始去骨，老规矩鱼头和芋头炖汤，可以明天再吃，今天牛骨汤汆鱼丸，鱼[rou]连着皮，都这个时候了，但凡能吃的边角料，卓岩都不会[lang]费。

  火堆边埋着几颗大土豆，这边鱼[rou]剁的差不多了，将烤的土豆扒拉出来，晾凉扒皮，土豆混着鱼[rou]放在大碗里开始搅拌摔打，有黏[xing]劲道了，大锅的骨头汤开了，可以汆丸子了。

  外面风雪呼啸声很大。

  阿银侧耳听了下，又很快转回脑袋，湛蓝的眼直勾勾热忱的看向哥哥，用前爪垫着脑袋，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ri]子，哥哥很爱他，给他做饭照顾他，每天都会摸摸他，夸他漂亮可爱。

  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他有了哥哥。

  哪怕很痛，阿银都会忍住的，他还想和哥哥一起生活，就算肚子一直很饿也要在一起，不过哥哥不能挨饿。

  一锅鲜香的骨汤鱼丸出锅。

  卓岩给阿银盛饭，发现阿银用爪爪顶他的手，顿了下，“够了吗？”不会吧？他看了看碗里的量，这个才哪里啊，才是一勺，于是又给阿银来了一勺。

  “吃吧吃吧，今天管够。”

  两条鱼去骨去鱼头那也有六七斤的[rou]了，肯定够，卓岩煮了一大锅，想着明天加热还能当早饭吃。

  阿银看了看哥哥，脑袋歪了下，并没有先吃。卓岩看了下，瞬间明白过来，“我也吃。”他给自己盛了两勺，他不吃阿银不吃，便吹了吹晾凉，喝了[kou]汤。

  好鲜好鲜。

  鱼丸因为加了土豆泥还有鱼皮[kou]感很丰富，鱼皮有点弹牙，土豆泥软糯糯的，加上鱼[rou]的鲜美，真的很不错。

  卓岩一大[kou]，低头看阿银，阿银见他吃了，开始也吃了。

  洞里只有呼噜噜的声，卓岩是看阿银吃完了，给阿银又添了两勺，他自己要了一勺，边摸摸阿银的脑袋，说：“咱们现在不能扯开肚皮吃饱，连着汤，带丸子七八分饱还是可以的。”

  “吃吧。”

  “要是以后没得吃了，咱们就紧一紧，你现在伤还没补回来。”

  还是瘦的他能抱起来。

  阿银听哥哥的话，用脑袋蹭哥哥的手，卓岩笑的很开心，顺手rua阿银的耳朵，真的很好摸！

  夜晚，大皮子挂在门后又隔了一层风寒，卓岩抱着阿银上了石床，身下一张皮子，阿银往角落靠，让哥哥睡在皮子上，卓岩也不推辞，只是说：“你靠近一点，咱们挨着睡，你身上可暖和了。”这是真话。

  阿银眼睛都亮了，扒拉着爪子挨着哥哥。

  洞里的柴火熄灭了，现在夜晚，卓岩都是不点柴火的，他要省着点，便和阿银依偎着互相取暖，阿银的毛发生长的很快，又蓬松又暖和。

  “难怪他们说，没有兽人亚兽人不好过冬。”卓岩感叹。

  毛茸茸那确实是取暖神器。

  阿银耳朵竖起来了，黑暗中，他的眼睛能看清所有，蔚蓝的眼球望着哥哥，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轻轻地碰了下哥哥的发丝，看到哥哥抬头，赶紧收回来了舌头。

  卓岩：？

  刚才脑袋好像有点风？

  现在又没有了。那睡觉吧。卓岩把身体与阿银紧挨着，密不透风，他家充当被子的皮子有点小，只能紧挨着睡，白天干太多活，现在犯困，睡前还嘀咕：“阿银，你往进来点别冻感冒了……”

  阿银用鼻子小心贴着哥哥的脸颊做回应。

  啊呜。

  这一夜睡得特别好，很暖和，第二天醒来时，卓岩发现‘被子’全在他身上，而阿银还用他的身体圈着他在怀里——难怪很暖和。

  卓岩醒来，阿银也醒来了。

  “你冷不冷？以后别了。”卓岩把被子盖在阿银身上，“你再休息会，我去热饭，还有打点雪。”

  阿银呜呜叫，乖乖趴在皮子里给哥哥看他很听话。

  卓岩摸摸阿银耳朵，等他穿了小皮裙坎肩下了地才发现，确实很冷，尤其是往客厅去——他把内嵌石床不会直对大门的地方喊卧室，客厅和大门是直通的。

  “好像降温了。”

  不是好像，是骤然暴降温。

  卓岩昨晚挂在门后的皮子已经冻得梆硬，摘下来时，木门缝隙都是森森的冷气，等他拉开门时发现不对劲，此时已经晚了，门摇摇[yu]坠似得，打开后一股脑全涌进了积雪。

  外面白茫茫，风雪很大，吹的人眼睛睁不开，而且洞[kou]积雪到了腰间——

  根本不可能再去抓鱼了。

  卓岩发现了这个事实，他以为之后还能去的，没想到降温速度如此之快，今天需要清理洞[kou]积雪，不然会压垮他的门。

  而昨天攒了一桶的鱼废料，根本不可能下去埋掉。

  别说做陷阱了，砸冰抓鱼都不可能——此时卓岩不禁庆幸，他昨天回来时的不死心和倔劲儿，得到了那些鱼，不然未来二三十天，都要吃土豆了。

  现在先清理洞[kou]积雪。

  床上的阿银努力的伸出爪子，尽力的撑起自己的身体，他要和哥哥一起清理雪——

  一次两次，撑起来，摔倒在石床上，直到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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