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转过头，用手撑起身体，看向姜横，虚弱道:“皇上，是臣教导无方，让太子误入歧途。看在臣救您一命，您可否原谅他。”

  姜横眸光晦暗不明，却没有言语。

  “求皇上……原……原谅……”丞相说话断断续续，眼睛逐渐要闭上。

  话还未说完，丞相就趴在姜横身上，没了动静。

  王然这才反应过来，冲了过去。他只觉得喉间梗塞，再摸上丞相脸时，手有些发颤。

  他试探性地出声:“爹……父亲……你，您睁开眼，睁开眼……”声音越说越哽咽。

  他不知道丞相是怎么冲过来的，也不敢想他又是拿着怎样快的速度扑来的。

  此时周围一片安静，方才还在议论丞相的，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旁攻击的侍卫也停下了动作。

  姜横脱离了丞相，虚弱地站起身。谢顺有眼力得搀扶着他。

  “姜成离，这下你可满意？”姜横面无表情，自身带的威慑让所有人浑身一震。

  姜成离咽了咽口水，嘴唇有些颤抖，“父……父皇……”

  “擅自登基，又私自杀害官员，还不顾手足！你觉得你真的能坐稳皇位嘛！”姜横缓步走近姜成离，眼神却盯着他身后的官员。“如何？你们愿意对他俯首称臣？”

  大臣们都不敢对视姜横的目光，他们眼神飘忽不定，瞄向周围。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动静。

  毕竟这站队关乎生死。倘若站错了队，不仅是掉头，更是灭九族。站对了队，那不仅是保住了命，更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陈睿文第一个站了出去，紧接着，陆续有人站向姜横这边。

  姜成离看着姜横身旁越来越多的人。他再转过头时，便见御史站在身后。正当他还喜悦时，御史抬起了腿迈向姜横。

  最后一个人都没有，一个都没有支持他的！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姜成离拟订假圣旨，又残害官员。念在其担忧国乱，废其太子身份，即可软禁。”

  姜横的话一字一顿的绷进姜成离的耳朵，他只觉得有些寒心。

  两个侍卫架起他，拖着他就要走。

  可他却笑出了声。那笑声有些凄惨，有些瘆人。

  姜成离看向王然，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他恨王然一直生活在爱的世界，有母爱，还要抢他的。

  他恨王然一直有人在支持他。

  他恨王然，恨王然的存在！恨王然的全部。

  废身份？软禁？那可是不见天日的生活，那是被日日欺负废物的生活。

  他不想过。他可是高贵的太子，更是新皇！

  他挣扎着侍卫的禁锢，冲向一旁的宫墙，一头撞了上去。

  侍卫上前探了探鼻息，对着姜横摇了摇头。

  姜横也是挥了挥手，让侍卫带了下去。他转过头看了王然一眼，扭头朝着宫内走去。

  此时王然正坐在地上，抱着丞相，失声痛哭。谢顺站在身后，他望向走来的陈睿文，面上也一阵难过。

  陈睿文叹了口气，他蹲下身。将手搭在王然肩上拍了两下。“想哭就哭吧，不必忍着。”

  王然迟疑了会儿，泪眼婆娑地抬头，望向陈睿文，哭得泣不成声:“他明明冲不过来挡刀，为什么，为什么他冲了过来！”

  陈睿文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爹，你起来。我以后肯定听话，我以后再也不学武了。”

  “我……我也不找慕中山。我，我也会入朝为官。”

  “你不是想让我娶公主，我娶。”王然摇晃着丞相，声音抽搐着。整个人像是失去一件宝贵的东西。“爹，你起来啊。你睁开眼再看看我。”

  可丞相依旧没有动静。

  王然又抱着他哭了许久，哭得泪都干了。陈睿文和谢顺一直陪在他身旁。

  “走，咱们回家。我带你回家。”王然起身，试图将丞相背起。

  陈睿文和谢顺帮忙放在他背上。

  王然背着丞相，有些吃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这一场皇位之争再次让王然对朝廷感受到厌恶。王然虽不明白丞相是何初衷一直为皇家卖命，但他却开始种下了一颗继承丞相的心。

  他不愿让自己的父亲白白牺牲，却依旧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大盐河处，一群士兵操练结束，正坐在地上歇息。慕中山站在高台，拿着水袋灌了一口。

  姜横走后，这前面城似乎成了空城。慕中山带着五万大兵在河岸训练，一切顺利，毫不担心有衙门来骚扰。

  “慕大人，你可想好了明日就出发？”刘伙计一身装备，满头大汗地跑向慕中山。他站立后，擦了擦额头的汗，气喘吁吁道。

  慕中山看向河面吞下半个太阳，将天空和河水染上红霞。他未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俺一定会好好表现的。”刘伙计语气有些兴奋。说完就跑向远处，继续拿着矛练习。

  慕中山看着他的背影，也陷入了沉思。

  自从大盐村的人知道他们在这里练习时，父老乡亲总会做些食物犒劳士兵们。刘伙计带着刘长德主动申请加入军队。

  他也曾问过刘伙计，现在在南国统治下过得也还可以，为何会支持他灭了南国？

  刘伙计却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们虽是百姓，可他们也懂自己的根在哪里。他们虽过得还不错，可他们也懂自己终究永远比南国人低一等。

  倘若不是南国灭了西国，那他们能生活得比现在更好。可眼下，却是在南国被鄙视的生活着。

  慕中山思绪拉回，他看着天渐渐暗了下。便下令开始歇息，准备明日早起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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