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芷把他带回客栈，急着让客栈的伙计准备热水，饭菜，又让玄影去找完颜璟拿了他干净的衣服给宫远徵备下。他的那些衣服，早都被雨水淋湿，因为没有及时晾晒，清洗，有的不能穿，有的已经带上霉味。

  宫远徵在楼上房间里洗净尘埃，玄影把衣服送上去，洛清芷和寒鸦拾壹则在大堂里盯着小乞丐，一动不动。

  洛清芷：“把东西拿出来。”

  小乞丐：“什么东西？”

  洛清芷：“你偷的荷包。”

  小乞丐否认道：“我没有，你冤枉人。”

  “少废话，我都看见了，拿出来。”

  “说没有就没有。”

  寒鸦拾壹清了清嗓子，吓唬他：“不拿出来，就把你送到县衙，打板子，上夹棍，直到你把东西拿出来为止。”

  “我没偷。”

  寒鸦拾壹：“没偷是吧。好，反正我知道你把东西都藏在哪，我这就去搜一搜，要是被我搜出来，三十大板，你就等着吧。”

  洛清芷也吓唬他：“你现在拿出来我不仅可以放了你，还能让你吃顿饱饭。不拿，不止要打板子，还要把你赶出去，永远不能进城。”

  小乞丐有些害怕，寒鸦拾壹抓住他的手，微微用力：“拿不拿？”

  小乞丐越来越疼，知道自己躲不过去，求饶道：“我给，我给。”

  寒鸦拾壹松开他，小乞丐从身上拿出一个绣着栀子花的荷包。里边的钱已经没了，小乞丐怕挨打，连忙解释：“钱不是我拿的，他们让我偷了荷包之后，就把钱拿走了，我是看这个荷包好看，才留下的。”

  小乞丐胆怯的看着两人，寒鸦拾壹起身带走他，完颜璟站在楼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洛清芷抬头望见他思索片刻，起身上楼，在他身旁站定：“我想带他一起去京都。”

  完颜璟微微一笑，看不出情绪：“随你。”

  洛清芷：“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不应该帮吗？”

  “不是那个意思。”

  “回去睡觉了，小点声，我不想被打扰。”

  洛清芷看着他冷淡的回屋，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止她，完颜璟自己也陷入迷茫。宫远徵出现时，他很惊讶，他没有想到他会离开宫门，看着两人重逢时，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悄悄按下的爱意，又让他不舒服。

  人总是对自己在意的会格外注意，洛清芷因着宫远徵一系列的反应让他明白，没人可以代替宫远徵在她心里的位置。

  他冷言冷语的刺激她看清自己的心，却在此时模糊了自己的想法。

  宫远徵在楼上洗好，穿好衣服，突然犯起难，他好像不太会弄自己的头发，在宫门有下人帮他做这些事，出了门，自己的十根手指好像成了摆设。

  洛清芷在楼下等了许久，可他一直没有出来，洛清芷实在没了耐心，等不下去，她犹豫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上楼敲门：“你，好了吗？”

  宫远徵急忙开门，洛清芷抬头见他穿着完颜璟一身黑色刺金外衣站在自己面前，明媚一笑：“这衣服，你穿着倒是很合适。”又见他的头发散下，还未开口，宫远徵看到她的眼神，解释道：“我不太会梳头发。”

  洛清芷闻声微微一愣，转而一笑：“我帮你。”

  两人进门，宫远徵乖乖坐下，洛清芷替他梳起头发，她喜欢他头发半束起的样子，依着从前的样子梳起，又将剩下的头发合着他的铃铛编好，眼前还是初见时的宫远徵。

  十指纤纤拿起抹额，宫远徵抬头看着她，她还是如从前一样。目光灼灼，洛清芷笑着为他带上抹额：“干嘛一直看着我。”

  宫远徵眉眼弯起：“很久没见，想多看看。”

  话是好话，洛清芷却听的一身鸡皮疙瘩，她还是接受不了这种直接的表达：“有点，肉麻。”

  宫远徵反应过来：“我也，有点。”

  两人相视一笑，洛清芷拉上他的手：“去吃饭。”

  夜深寂静，值夜的跑堂在柜台下昏昏欲睡，宫远徵和洛清芷坐在屋顶上，洛清芷将最近的事说给他听后，两人看着远处的灯火默默无言。

  宫远徵率先开口：“所以，楚湘的意中人就是寒鸦玖，而她中的就是毒医堂的雪上蒿。”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雪上蒿，只是和雪上蒿症状有些相同的千红丹而已。”

  “嗯？”

  洛清芷解释道：“这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公冶家曾在生意场上坑了我一把，让我损失惨重。后来，不知为何，他们来洛家买雪上蒿，我气不过，就以十倍的价格卖给他，谁知道，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他答应的太痛快，实在没什么成就感，就把千红丹装成雪上蒿卖给他了。”

  “你就不怕他察觉出来，找你麻烦？”

  “毒药嘛，他又不会自己吃，怎么会察觉。”

  “你胆子可真大。”

  两人一笑，忽而陷入沉默。

  宫远徵轻声：“想好了？”

  “什么？”

  “回京都。”

  “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洛家了。”

  洛清芷正色的回答：“他们欠我，总要拿回来才行。”

  “之后呢？有什么计划。”

  洛清芷轻轻靠着他的肩膀：“就跟之前一样，无穷无尽的屠戮，直到无锋灭亡。”一件沉重的事，让她说的云淡风轻。

  “保护好自己。”

  洛清芷抿起嘴角：“会的。”

  宫远徵：“还有件事，你的人中有无锋细作。”

  洛清芷猛地抬起头：“你看到了？”

  “你们在林中过夜那晚，我偶然间看到有人去跟无锋接头，穿的是你影卫的衣服。我本想及时告诉你，但又怕打草惊蛇，只能在暗处盯着。”

  “看清是谁了吗？”

  “脸没有看到，但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

  “女子！”洛清芷一惊，那夜，跟着自己的影卫中，只有一个人是女子。

  “我想你应该能猜到是谁。”

  洛清芷嘲讽一笑，从前她笑宫门漏成筛子，如今轮到自己了：“还是我大意了。”

  “无锋无孔不入，这很正常。”

  洛清芷没有接话，转头：“洛家之后，我会回总舵进行训练，在此期间，你先回宫门帮助完成尚角哥哥与各门派联盟之事，还要研制最新的毒药，暗器。”

  “还是要赶我走？”

  “不，这只是我们要做的事。再说，你人都在这儿了，我还有什么可逃避的。等到无锋被铲除，我们一起回家。”

  宫远徵望着她：“好。”忽而想起她的话，接着问道：“不过，你要训练什么？”

  “训练这双眼睛，我要能随时适应黑暗，攻守自如。”洛清芷望向天边，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两人一时沉默，一种莫名悲伤的气氛笼罩着他们，洛清芷拿出荷包递给给他：“收好了，别再被偷了。”

  宫远徵露出一抹惊喜：“你怎么找到的？”

  “要是我说偷你荷包的就是那个小乞丐，你会不会生气？”

  “他？”

  “嗯，那天我们其实看到了他偷你东西，原本以为你会知难而退，回到宫门。可没想到，你这么倔，宁愿挨饿，也不走。”

  “我为什么不走，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所以，我们再不分开了。”

  “这次是真的？”

  “每次都是真的。”

  微风轻起，撩动枝叶。此情绵长，定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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