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仇清舟的脸色沉了沉，任刃说的话看似跟他说的那句话意思一样。

  但他直觉，任刃的话跟他完全不是同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哈，原来你不知道啊？”

  任刃有些兴奋地笑开了，看着仇清舟的目光中带着怜悯和嘲弄。

  仇清舟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抬了抬手，花尽走上前来直接泼了任刃一盆冷水。

  刺骨的寒气自下而上，直冲头顶，任刃被冰冷的温度浇透，情绪也冷静下来。

  但仇清舟还是能够从他低声呢喃的破碎的词句中听出一些什么。

  “你不知道……你竟然还是不知道……她没有告诉你……”

  “她果然不会告诉你……”

  结合任刃的话，仇清舟心中升起了一个十分荒谬的结论，他骤然握紧了拳头。

  “花尽，你们先出去。”

  仇清舟挥了挥手，眼中风波流转，澄澈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混沌。

  花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主君现在的状态看着都不太好，若是将他一个人留在这儿。

  这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可不好交代。

  而且这个任刃看上去已经疯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一些鱼死网破的事情。

  “不行！阁主说了要保证您的安全！”

  “没事的，我就是想问他一些……私事，姐姐不会介意的。”

  仇清舟抿了抿唇，眼神轻飘飘地看向花尽，目光仿若千斤的威压袭来，晦暗深沉。

  花尽甚至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在仇清舟明明淡然却又强势的目光中点头。

  转身走出去的那一刻，他额上竟然渗出了些许冷汗。

  主君目光看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感受到了如同面对阁主一般的威胁和压迫。

  看来，真是他以前小瞧了主君。

  屏退众人，仇清舟从不远处端了一把小凳子，坐在离任刃不远的地方。

  这样的角度他恰好能够和任刃对视，又不会离得很近，避免他突然暴起伤到自己。

  仇清舟坐下之后十分安静，任刃被冷水裹挟全身，冷到牙齿打颤。

  “你想问什么？”

  任刃从喉咙中吐出一声嗤笑，微微抬眼看着面前这个矜贵优雅的男人。

  “你知道我会催眠吧，所以，没什么好瞒的，对吗？”

  仇清舟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袖口，没有去看脸色已经冷到发白的任刃，声调凝成寒霜。

  “现在的你……应该很容易被催眠吧。”

  “哈哈哈，是啊，没有什么用……但人嘛，总要做一些听起来很没用的傻事。”

  任刃却没有被仇清舟的话语说服，反而满脸的解脱，似乎他并不在意这些秘密被暴露。

  仇清舟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劝说，而是解下了脖颈间的项链。

  这一条是阮昭影当时在拍卖会上送给他的，是很罕见的黑水晶制成的。

  水晶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泛起了一点橙色的反光，仇清舟将吊坠挂在自己的手指间。

  银色的链子在指尖缠绕，黑色的水晶和灯光交替闪动着光芒。

  没有丝毫挣扎，任刃很平静地陷入到了仇清舟为他编织的梦境之中。

  修长苍白的指尖划破虚空，真实和虚假一瞬间交汇。

  “你是怎么认识安怡的？”

  仇清舟并没有一上来就问自己所求的那件事，反而问了一些关于安怡的事。

  “我是……我是大学就认识她了……她是我的同班同学，她很优秀，我很早就倾慕于她。”

  “但她不喜欢我，我早该知道的，她只喜欢那个男人……”

  “西诺真的是因为看守失职而意外死于牢狱中么？”

  虽然并没有听到什么有效的线索，仇清舟还是继续问道。

  “当然不是啊……看守失职？意外？莱特真会编，明明是他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给安教授的投名状。”

  然后仇清舟从任刃口中听到了当年堪称风国研究院第一天才的研究教授西诺早逝的真相。

  人体实验只是栽赃陷害，学术不端也只是一个幌子。

  西诺的死只是因为他无意中发现了安怡的野心，发现了她违背的实验初心。

  穆雅不能知道，所以安怡不得不杀了她。

  但后来穆雅还是知道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的，众人的命运兜兜转转仍旧被绑在一起。

  “那我，和西诺，是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会失忆？”

  仇清舟身体微微前倾，握着项链的手垂下来，金属的项链与木质的凳子碰撞出响声。

  任刃却迷茫了一瞬，似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你是谁？”

  “我是，仇清舟，或者说，实验体019号。”

  略显沙哑清冷的嗓音响起，任刃似乎在梦中看见了实验室的金属大门。

  “019啊……他就是当年被穆雅带走的那个孩子啊。”

  “西诺的基因，加上各种各样的实验，还能融合得那么好的，唯有血亲。”

  “……”

  什么……仇清舟恍惚一瞬间失了声，梦中那个抱着婴儿哭泣的女人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任刃的话似乎打破了仇清舟脑子里最后的一道防线。

  他是西诺和穆雅的儿子？

  仇清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开心？难过？怨恨？

  好像都没有。

  听到西诺的名字，他就像个陌生人一样，只是有些惊讶。

  但有一点却是值得他高兴的，至少，他并不是真的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那我的记忆呢？为什么要催眠我？”

  “记忆？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安教授最看重的明明是你！”

  “凭什么！你不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吗？”

  任刃似乎陷入了一段梦魇似的回忆中，他的精神世界似乎濒临崩溃。

  “就为了一个饲养员，那个女人不过一个低贱的奴隶！”

  听到这里，仇清舟心里咯噔了一下。

  饲养员？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记忆中的饲养员只有一位，就是那个面容模糊的女人。

  那个……让他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不一样的情绪的人。

  为了她？

  仇清舟回忆突然出现了一段空白，脑袋倏然刺痛了一下，他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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