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国一直记着第一次跟秦川对话的场景。

  他当时态度也很差，摆出稍微有点高高在上的，仿佛要恩赐秦家子孙的身份给秦川一样。

  秦川那时候是完全没想到，所以呆呆看了他很久。

  可当他想明白这件事不可能是个误会的时候，他直接转身就走了。

  既没跟他这个当爹的说一个字，也没流露出什么其它的表情。

  但秦家国知道，那时候的秦川很愤怒。

  他原以为那就是秦川能表现出来的对他们两个当父母的最大的反感，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时候的秦川至少对他们还是有感情的。

  哪怕是无法说出来的憎恶和鄙夷。

  如今的秦川，压根就把他们两人当成了空气，你不管说什么他都对你很客气，同时也对你完全不信任，不论你用什么态度对待，他都用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着，连一点质疑的态度都欠奉。

  这才是真正的无视呢。

  这不，他身为省长，又是老子，千方百计找滑头想跟他说几句，得到的依然是冷静而无情的客气。

  还好秦家国对此早就有自知之明。

  他沉吟着请求道：“你有情绪我应该能理解也必须理解，但是你妈妈来找你，你也不能连剑斗不见一面吧？你哪怕再讨厌我，你妈妈是生了你的，她总不会有害你的打算。”

  “那可说不准，你们随便找个什么人，指着他们说这些话，说不定有的是愿意给你当儿子的人，我没那心思。当然，尊夫人要是来了，我也不能不见，我也没那个拒绝的能力。但你们不要想着死缠烂打就让我妥协了，我是自己照顾不好自己，还是对你们就那么信任，甚至信任的连你们的算盘都假装当没看见？”秦川好笑，“要不这样吧，你们拿出所有的证明，我学一下哪吒行不行？”

  汪景怡连忙按住他的胳膊，你怎么这么冲动？

  秦川没好气道：“你要遇到这么一个逼着你卖了自己给他们当奴才的人你能不生气？”

  “你这人怎么这么难沟通呢，我让你给人家卖身当奴才，给人家的儿子孙子当奴才了啊？”汪景怡生气，“你就算看不起我，我至少也是想着你和我一样，人家权贵要针对我们那就跟玩死蚂蚁一样，你得先保存好自己的实力。你动不动跟人同归于尽，你几岁了？”

  秦川只好道歉道：“误会你了，你是个好人。”

  ……

  汪景怡要不是看在前面有两个人的份儿上，非摁着他弄死他不可。

  都是现代冲浪达人谁不知道你是好人这个梗？

  秦家国大为光火，但在秦川油盐不进的威慑下，他也不敢说过头的话，只好告诫他：“见一面总是可以的吧？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我们也不勉强你，家里那几个也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谁也不会让你给他们当垫脚石。”

  秦川笑道：“我也没说不见啊，我一个小科长哪来拒绝的权力，随便你们吧。”

  秦家国完全无话可说。

  他又给夫人打过去电话，一说秦川现在的态度，夫人觉着这反倒是好事。

  或许可以利用秦川的性格先让他愤怒起来，然后再想办法劝服他。

  “我的想法就很简单，他既然有那个本事，他就得顾家。他哥哥姐姐要是有本事我相信也会照顾他，人不能那么绝情。”夫人说，“我去淮阴市多呆一段时间，这些年我的工资一分钱都没花全给他留着，他哥哥姐姐日子过得艰难我都没管，他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一下。”

  秦家国也只好先让她试一试。

  但他心里很清楚，秦川不可能给他们任何机会。

  人家是山里长大的，跟他们名门世家没什么关系。

  正好在这时候，他们家老爷子打来电话。

  老头其实没什么毛病，只不过看着现在的孙子辈没一个有出息的，他才想起来秦川，本来还想着叫回来放在家里好好培养一下，没想到人家自己在淮阴已经发展处不算太差的前途了。

  这让老头很振奋，他认为秦川回到秦家，在他亲自培养下应该很快会更加成熟起来，说不定将来五十岁的时候能接秦家国的班。

  如果是这样一来的话秦家第三代也就有了领军人物，他也就不用担心大部分孙子辈守不住家业了。

  老头一问没等到回答，就很生气地道：“他还是想不明白？当时情况确实有点紧张嘛，要跟他谈，实在不行也要用点手段，秦家的子孙绝不允许学农村人不听家长话。”

  秦家国对此十分反对。

  但他不好跟他老父亲红脖子吵架，就说秦川“要真被惹怒了恐怕回去中央找上面告状”。

  “他敢！要那样的话我死了也不准他来看我。”老头自信道，“要有我的帮助，他在四十岁当市长没问题，要没我的帮助，我随便跟谁打个招呼，他前途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秦家国淡淡道：“那你打招呼去吧，你看是你老现在在华东的威望高还是楚卫华的权力大。”

  秦老头讶然，这跟楚卫华有什么关系？

  “那小子也是个农民，我很看不起他。”秦老头抱怨道，“这个梁家简直反了天了快，好好的名门望族他们不要，跟这种泥腿子联姻。”

  “秦川很有可能跟梁家的女儿在谈恋爱，他瞧得起我还是用得着巴结秦家？”秦家国索性直说。

  秦老头愣了一下，过了片刻竟然问道：“你让他把这个机会让出来，家里给他个副厅级的前途就行了。”

  秦家国沉默了好一阵子，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这个泥腿子出身却瞧不起泥腿子的老头说下去。

  秦老头觉着这是一个天赐良机，竟然下指令：“你跟秦川好好谈一下，这是家族通过联姻壮大的天赐良机，这个机会他要是不让给我指定的人，秦家将来祖坟也不准他进。”

  秦家国默默地挂了电话。

  正好楚卫华出来散步，发现他没睡，就进来聊了几句。

  秦家国试探着说起联姻的事情，楚卫华毫不客气的嘲笑：“省长啊，你们家那些货色，你都瞧不起，你让我瞧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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