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见唐振波这语气，哪里还沉得住气，冲着唐振波说道：“唐振波，你少在这里拿你哥说事儿，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传达县里的精神，帮毛纺厂寻找一线生机，你们不说困难也就算了，这个态度让别人怎么帮你？”

  唐振波听了周瑾的话，口气也顺了不少，刚想开口，就看到林初年歪着头，耸了耸肩：“别跟他废话了，你没看他满脑子都是成人玩具么？有他在这里，不出事儿也难！等出了大事儿，你们的厂子也就该彻底黄了，到时候看你这个经理到哪里去当！所以，咱们的好意算是喂了狗……”

  毛纺厂的工作危险性不大，现在连订单都没有多少了，哪里有多少事儿可出？

  唐振波听到这番如同“诅咒”般的话，刚压下的火气，瞬间又冒了起来。

  愤怒的唐振波，顺手抓起桌上的茶杯，朝着林初年扔了过去。

  “啪！”

  茶杯落在林初年脚下，唐振波用力吼道：“你们……给我滚！”

  周瑾被吓懵了，倒是林初年呵呵一笑：“唐经理，你可得记住了，是你让我们走的，别后悔！”

  毛纺厂的运转情况堪忧，已经是摆在桌面上的事实了，政府、银行、接下来就是社会各界了，错过了这次，怕老天爷都不会再给他们翻盘的机会。

  自作自受，那可怨不得别人！

  与此同时，不少人站在办公大楼下，指指点点，表情慌张。

  其中有个人说道，“这样不行，快，快快，给唐经理打电话，有员工要跳楼！”

  天气有些阴沉，阳光完全被乌云遮挡住了，一阵阵风吹过，带来些许凉意和潮湿的气息。

  啪嗒，一只黑色方口布鞋从五楼高的天台上摔下去，下面围观的工人们纷纷往后退，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那不是舒晴雪么，这丫头是不是疯了！”

  “快去叫主任来！”

  “我刚才看到主任已经上去了！”

  办公楼下，聚集的工人越来越多。

  望着一只腿搭在护栏外，骑跨在护栏上的姑娘，下面有人发出惊呼声，有的则是焦急，有的满是担心。

  也有几个人，似乎面带讥笑。

  此刻的经理办公室。

  被坏了好事的唐振波上一口气还没顺，下一口气又堵在了胸口。

  “什么，谁要跳楼？”

  听到这消息，唐振波眼前不由的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摔倒在地。

  他踉跄爬起，朝着楼顶赶去。

  林初年和周瑾刚走到走廊位置，听到动静对视了一眼。

  这个时候走，无论什么原因，回去都得挨批评吧！

  “得，周姐，咱们也上楼去看看吧？”

  俩人跟着人群，来到楼顶天台。

  六神无主的唐振波看着天台那一幕，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刚才自称有县政府办工作人员的男女！

  “哎！你们……二位同志，请你们帮帮忙，千万不能报警，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们厂就彻底完了！”

  打脸来的太快！

  唐振波这会儿倒是知道认怂了。

  林初年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唐振波连忙掏出中华烟，“这位……同志，那个……”

  林初年冷声喝道：“先把拉链门关上！”

  拉链门？

  唐振波这才意识到，刚才太着急，意外一个接一个，自己连裤子都没提好，顿时老脸通红。

  天台边，舒晴雪默默注视着楼下那黑压压的人群，另外一只鞋子，也毫无征兆的掉了下去。

  舒晴雪在想，当她整个人像布鞋一样落下后，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是啪擦，还是噗通？

  痛感又会持续多久呢？

  舒晴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拔不出来，她不明白，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

  既没有偷东西，也没有跟任何人搞暧昧，更没有抢过谁的男朋友，甚至从不参与女人之间的八卦……

  可靳瑶瑶她们，却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自己头上。

  她们骂人，打人也就算了，更可气的是把丢棉线的事儿，扣在自己的头上，还让他们的混混男友出面恐吓自己。

  扇耳光、吐口水都是家常便饭。

  望着阴沉的天空，灰墨墨的，舒晴雪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人生，看不见一点光亮。

  细小雨点悄然落下，滴落在她脸上，和泪水交织在一起，无声落下。

  在单位受尽欺凌，回到家还得面对卧病在床的母亲，和嗜赌如命的父亲。

  她曾经也有个快乐的童年，高中三年，她更是不负重托，考上了本科，只是父亲觉得女孩子读书没啥用，硬逼着刚刚满十八的她放弃学业，过来接班。

  也就是从当厂妹的那天开始，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舒晴雪想过，为了母亲，咬牙坚持，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实在看不到希望了。

  厂子拖欠了三个月工资，母亲一天三顿都只能喝米汤，家里早揭不开锅了，父亲依旧彻夜不归。

  妈妈，真是对不起啊！

  我要走到你前面去了……

  “舒晴雪，你要发疯回家去发，在这里祸害厂子算怎么回事？”

  唐振波也是急了眼，冲着前面脸色茫然的姑娘大吼。

  林初年听见唐振波的吼叫，就知道要坏事，连忙推开这个挡道儿的蠢货，走上前安抚道：

  “舒晴雪对么，我是县政府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我叫林初年，今天过来呢，就是专门为了解决纺纱厂的问题。”

  “看得出来，你在这里工作并不快乐，如果受了什么委屈，正好可以跟我说说，你还年轻，就算为了家人，也不要拿生命开玩笑，也许你的问题，正好是政府能解决的呢？”

  这话，让苏晴雪的眼角微微一动，但她没有开口。

  “是啊，你听林同志的话，先下来再说！”车间主任连忙帮腔。

  舒晴雪原本有些动容的神色，立马又冷了下来。

  政府能解决？

  呵，也许被解决的，是她这个受害者吧？

  她曾经找过车间主任，也找过唐经理，可结果呢？

  车间主任让她忍不住就滚蛋，唐振波这个畜生更过分，竟想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这个世界还有天理么？

  每一次挣扎，换来的都是变本加厉的侮辱和肆无忌惮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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