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林初年眼神躲闪，宋锦这才意识到她穿得太透了，于是赶紧招呼林初年在沙发上坐坐，她自己则是去卧室换了身家居服。

  “宋姐，董哥那边有什么新进展么？”

  宋锦一怔，随后叹了口气：“不乐观，鲁厅长一下高速口，就让昌明上了同一辆车，还提到了假死案，省厅领导的考察为期两天，省厅领导下午走，中午卓旺就没了，已经查明原因，是自杀。你说巧不巧？”

  “看来这是市里的投名状，为了大学城项目，也是够拼的了。鲁厅长那边有说法了么？”

  “咱们这里只是第一站，后面还有两个市需要考察，就算是心里有谱了，结果也得等到最后都走一圈才会公布。”宋锦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了。

  林初年想了想拿出了U盘：“领导，今天晚上我收到了这个，卓旺生前录制的，大概是预料到这一天了，便委托我在他死后，把事情公布出去。”

  饶是宋锦有心理准备，看到电脑屏幕上呈现的东西，还是被震惊的心猛然一缩。

  “我以前只是知道毛纺厂没落，有人为因素，没想到人为因素占了九成。”想到这里，宋锦抬头看向林初年：“这么重要的资料，你是怎么拿到的？”

  要知道卓旺在巡查署也不是谁都能接触到的，他被秘密看管，之前林初年也没时间去跟卓旺深度沟通这么私密的东西啊。

  “帮忙传递资料的人，现在已经出境了。”

  林初年没有多说，宋锦就已经浮想联翩了：“确实是应该躲一躲。”

  “你看这里面还牵扯到了于书记，当初他还是县长的时候，似乎也跟唐海强有些暗中往来，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这个到底要怎么处理？”

  宋锦只是粗略浏览了几个文件，听林初年说牵扯到了县委书记于和平，她也有些恍惚，跟于和平搭班子好几年了，宋锦自认为对于和平还是有所了解的，没想到他隐藏得这么深。

  “当领导啊，最怕的就是意志不坚定。手里有了点权利，就容易迷失自我。”宋锦的意思是，于和平已经湿了鞋，也不可能硬瞒。

  见到林初年不说话，宋锦突然问道：“小林，你是什么想法？”

  林初年大晚上的来找宋锦，自然是想要宋锦拿主意，现在她把问题抛回来，林初年也有些无语，这事儿早就超过我的能力范围了，是我说怎样，就能怎样的事儿么？

  没错，大学城项目要是无法落地的锅，林初年已经想到后手解决了。可这U盘里涉及的官员和金额，以及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现在的林初年可没能力抗衡。

  既要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又不能显得太激进，这是难点。

  “假设卓旺交代的是真的，那牵扯得太广了，有不少房产都已经翻倍了，那些代持者估计也有私心，目前看盛祥公司在内的小公司还好查，可那些有勾兑的官员，就难办了。”

  这些有勾兑的官员肯定也从唐海强那里得了好处，U盘里面没有充分的证据，也能够推断出来，没有好处，谁会给唐海强一路绿灯？

  没有说要怎么办，只是摆了摆困难。至于最终要怎么决定，那是你们领导应该动脑子的问题。

  老话说得好，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反正你宋锦是我领导，要是你想干，我肯定跟着。

  现在毛纺厂的那些职工，买断下岗另谋生路的还好说，有些一个月只拿个基本工资，还得天天靠在厂里的人，还真是活的卑微。孩子上学，家里人生病，衣食住行，哪一样离得开钱？

  毛纺厂的工作量不减少，可工资却是越来越发不出，这里面的始作俑者难道不应该拖进去踩缝纫机？

  宋锦也听明白了，林初年的态度是事儿太大，困难多。

  “进退两难啊，现在你董哥那边的案子也结了，这里面的东西要是能把相关者拉下马还好说，万一要是人家只是轻伤，咱们俩的敌人就太多了。”

  提起这个，宋锦心里也堵得慌，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工作。

  “宋姐，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啊，先不说市里的人，就是说于和平，他要是真有问题，您临时顶大梁也是必然，我们县的运转，是一分钟都不能停啊……”

  林初年说的很小心，他一直都在心里斟酌，怎么能让宋锦觉得不反感，又得把马屁给拍到位。

  这有点像吹气球，你也不知道气吹进去到了什么程度会爆炸，可这气还不能不吹，临界点是最难掌握的，每个气球的临界点都不一样，凭经验都未必有效。

  要让宋锦感受到被拍马屁的快乐，又不能让她产生气球要炸的危机感，这绝对是个技术活。

  “嗯，这事儿我再考虑下，卓旺已经没了，说明那帮人什么都能做得出，你最近要小心。”

  林初年走后，宋锦一晚上都辗转反侧。

  她在想，这个东西要是公布出去，会给县里乃至市里带来多大的震动。

  这事儿要是通报纪委，恐怕也得直接交给市纪委，第一，卓旺是在市里被捕的，案子也是市巡查署负责的。

  第二呢，这里面的牵扯到的问题，县里也没能力面对。

  不光是几个亿的事儿了，还有那些曾经经营过的小公司，以及正在经营的盛祥公司呢？

  那些低价倒卖的地皮，现在已经翻了几十倍，这些钱的流向都是个问题。

  要是估算下来，几十亿都有了。

  临天市想要追根溯源，把钱都找出来，也怕不容易。

  一旦中间触碰了那根敏感神经，又会有人像卓旺一样彻底倒下。

  宋锦的心里也有那么一瞬间迟疑，一旦捅上去，自己也将站在风口浪尖上。可压下来也不现实，林初年自然是值得信任的，但那个已经出境的经手人手里会不会有备份呢？卓旺的家人就一点也不知道么？

  宋锦根据经验推断，这事儿有很大的泄露风险。

  算上她自己，已知的经手人都有三个了，那就绝对不会是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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