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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靺鞨宝




  在繁华的大宁街区,新晋的唐余千县尉王立,却因一场文书乌龙惨遭主司无情刷下,身陷窘境,钱财散尽,连马匹仆人都离他而去,落魄到只能每日在寺庙讨饭糊口,黄昏时分徒步回家。这天晚上,他竟意外地与一位绝代佳人结伴而行,两人时远时近,一番交谈之下,彼此心有灵犀,颇为投缘。王立顺势邀请美人到家中做客,两人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次日,那神秘女子看着王立生活的困顿,不禁感叹道:“哎呀,您这日子过得够艰辛的啊!我住在崇仁巷,那里生活还算宽裕,如果不嫌弃的话,您愿不愿意搬来一起住呢?”

  王立被女子的善良和贴心打动,又庆幸自己遇到了救星,于是苦笑着回应:“我现在的生活状况,几乎跌入谷底了,能得到您的慷慨相助,真是想都不敢想。不过我还真好奇,您是靠什么维持生计的呢?”

  美女坦诚一笑:“我曾是个商人的妻子,丈夫十年前去世了。我在市集上还有一份祖传的老生意,早出晚归,每天能赚个三百铜板,足够我们开支了。既然您暂时还未重新任职,也没有出行的盘缠,若不嫌弃我,不妨暂居我家,等到冬天朝廷再招贤纳士吧。”

  于是,王立欣然应允,搬进了女子的住所。一看之下,才发现她的家境虽非极尽奢华,却也是井井有条,甚至连门户钥匙都交给了王立打理。每次出门,她总会预先准备好王立一天的餐食;归来时,又会带回米粮、肉菜和布帛等生活用品,从未短缺。王立看她如此辛劳,提出要雇个帮工,却被女子婉转拒绝,王立也不再坚持。

  一年之后,女子诞下一子,虽然忙碌,仍保证白天回来两次给孩子哺乳。两人就这样共度了两年时光。直到有一天深夜,女子神色紧张地回到家中,对着王立说:“我有个深仇大恨,这痛苦已如附骨之疽般困扰我多年。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报仇,我必须立即离开京城。你要加油哦!这套房子是我花五百贯买的,房契藏在屏风后面。屋内的所有物资,我都全部赠予你。孩子我无法带走,他是你的儿子,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

  话音刚落,女子忍泪告别,王立想要挽留却未能成功。这时他才注意到,女子手中的皮囊里赫然是个人头,吓得他瞠目结舌。然而女子却淡然一笑,轻松地说:“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事情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随后,女子提着皮囊如同武侠片中的女侠一般,翻墙而出,身手敏捷得像一只飞鸟。王立赶忙打开门追出去,结果人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当他在庭院中愣神之际,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女子竟然折返回来了。王立赶紧上前迎接,只见女子平静地说:“我回去再给孩子喂一次奶,好解我心中的离愁别绪。”

  女子抱起孩子,短暂的安抚过后再次离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王立回到屋内,点亮灯光撩开帷帐,却发现婴儿已然身首异处。这一幕吓得王立魂飞魄散,整夜难眠。第二天一早,他便用剩余的财物买了仆人和马车,逃往邻近的城镇,希望能探听点消息。

  过了许久,王立并未发现任何线索。同年,他终于再次获得官职任命,于是变卖了那处房产,带着满腹疑惑回到了工作岗位。自此以后,那位神秘女子杳无音讯,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谜团。

  二

  在开成年间,有个姓江的老头,他可是个痴迷道书、精通方术的怪才。尤其擅长吹笛子,常常在永乐县的灵仙阁晃悠,时不时还喝上几口小酒。有一天,他来到了阌乡,走到盘豆馆东宫道时,看到一棵大槐树,便靠着树底下美美地睡了一觉。

  夜幕降临,老头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突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有个大家伙在走动。他偷偷往暗处一看,哇塞,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如山的巨人正走到槐树旁边坐下,还用手拍了拍老头说:“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在树边锄地的农夫,没想到你是个爱喝酒的毕卓啊!”

  这巨人说完,就敲了敲大树几下,大声喊道:“去告诉荆馆里的二郎,说他大哥我来了!”

  大槐树似乎回应说:“辛苦弟弟来看我啦!”

  老头隐约听到槐树上有人下来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吃喝的声音。荆山槐说:“大哥啊,你啥时候才能放弃两京道上槐王的身份啊?”

  大槐树叹了口气说:“我还得再守这位置三甲子呢。”

  荆山槐劝道:“大哥啊,你不知道老之将至吗?还贪恋这位置,等到身体枯朽、膏流节断才知道退位,那可真是太傻了。你不如趁现在,自己拔起离开,还能成为有用的木材,构建大厦的栋梁,总比将来变成朽木被烧成灰烬好啊!”

  大槐树有点不情愿地说:“哪怕是麻雀老鼠也贪生怕死,我怎么能办这事呢?”

  荆山槐无奈地说:“你这老兄,真是没法跟你聊!”说完就告别了。

  到了第二天,老头才醒过来。过了几天,他来到了阌乡的荆山,看到那棵大槐树高大挺拔,枝叶茂盛,树干粗壮得快要十围了,仿佛有神灵附在上面。于是,他等到了晚上,准备了酒和食物祭奠槐树,说:“我昨晚听到槐神和盘豆官道的大槐王聊天了,我睡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现在请树神跟我说说话吧!”

  槐树精开口了,带着几分调侃:“承蒙您看得起我!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啊?您难道忘了昨晚喝得烂醉如泥,在路上晃悠的那个就是您吗?”

  老头儿一本正经地回应:“我这一生热爱修道,可就是没找到合适的师父。既然您这位树神这么神通广大,能否给我指点迷津,让我能找到修道的方向?要是真能这样,我定当感激不尽,有所回报。”

  槐树精略带神秘地笑了笑:“您只需进入荆山深处,寻找鲍仙师。万一有幸见到他,不论是水中还是陆地,您一定能找到一条通往修行之道的出路。为了报答您的请求,千万记住保密哦!您想想,华表下的老狐狸因为泄露秘密惹来灾祸,我可不想步其后尘!”

  老头儿感激涕零,次日便一头扎进荆山,沿着山岩流水一路探寻,果然找到了传说中的鲍仙师,并立刻恭恭敬敬地叩拜行礼。鲍仙师一脸严肃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来找我拜师学道的?如实告诉我。”

  老头儿不敢隐瞒,坦白交代:“是荆山馆旁的槐树神告诉我的。”

  鲍仙师一听,略显愠怒:“这个小妖精胆敢擅自指引人来找我,真该好好教训一下!先给他点颜色看看,飞符削掉他一根枝丫再说。”

  老头儿慌忙求情,鲍仙师想了想,叹了口气:“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绝不轻饶。”

  然后鲍仙师转向老头儿,询问道:“你都有些什么特长,全都说来听听。”

  老头儿挠挠头,认真回答:“我对修道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擅长吹笛子。”

  神仙师傅决定考校老头儿一把,让他取出笛子现场演奏。老头儿一曲奏罢,那笛声犹如清风拂过湖面,五个音符跃动如泉水喷涌,群山响应,竟能引来雁阵低翔,落叶纷纷离枝,轻柔的白云也被唤出山谷。仙师听得连连点头,赞道:“老哥,你这手艺已经登峰造极啦!不过你那把破笛子不过是根干枯的竹子做的,今天我送你一支荆山特产的玉笛,可不是一般的货色。你只要照常吹奏它三年,保准能召唤出洞中的龙王。到时候龙王爷一高兴,说不定会叼颗明月宝珠给你。拿到珠子,你得用最好的醍醐炖煮三天,这动静一闹腾,那些小家伙脑袋都要疼了,感应力强的它们自然会来想办法。估计会送上一颗‘化水丹’来交换宝珠。你拿丹药一吃,立马就能变成水中的仙人,寿命起码上万年,都不用我再给你仙丹妙药了,瞧你这气质,跟当年的琴高道士有的一拼哪!”

  仙师随手掏出一支熠熠生辉的玉笛递给他。老头儿接过玉笛,傻呵呵地问:“这玉笛跟我的竹笛能有多大区别?”

  仙师乐了,解释道:“竹笛嘛,绿油油的,跟龙的颜色相似,所以龙能接受它的声音也就不足为奇了。而玉笛,洁白无瑕,跟龙形成对比,要是龙听到玉笛的声音,难免觉得新鲜奇特,忍不住跑出来瞅瞅。这就叫‘玄机暗藏,相生相克’,神奇之处就在于此。”

  老头儿恍然大悟,满心欢喜地接受了仙师的教诲,揣着玉笛离开了。

  经过三年刻苦修炼,老头儿终于掌握了玉笛的独特音律。后来有一次,他来到岳阳,受到了刺史李虞的热情接待。那时当地正值大旱,老头儿便在夜晚登上圣善寺的钟楼,拿出玉笛吹奏起来。果然,洞庭湖畔的龙王被笛声吸引,不仅龙王亲自驾到,还引来了一大片祥云围绕在钟楼周围。果不其然,一条年长的龙王嘴里含着一颗璀璨明珠赠给了老头儿。老头儿按仙师所说,熬炼珍珠两天两夜,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化身人形的小精灵捧着一个小药盒,里面装着的就是所谓的“化水丹”,它伏地恳求老头儿用明珠赎回。老头儿答应了条件,交换了宝贝。服下丹药后,老头儿瞬间焕发青春,跳入水中也能滴水不沾。从此,他畅游天下所有的洞穴秘境,最后选择在衡阳定居下来,容貌和头发一如从前,岁月仿佛在他身上停滞不前。

  三

  在宝历年间,有个叫蒋武的猎户,他是循州河源人,长得魁梧伟壮,胆气豪勇。这蒋武啊,就喜欢一个人住在山岩里,天天就琢磨着怎么打猎射猎。他特别擅长使用蹶张弓,每次带着弓箭出门,遇到熊啊、虎啊、豹啊这些猛兽,都是一箭一个,准得很。剖开那些猛兽一看,箭镞都是直中心脏,这蒋武可真是个神射手啊!

  有一天,突然有个东西急急忙忙地敲门,蒋武隔着门缝一看,嘿,竟然是一只猩猩,还骑着一只白象呢!蒋武知道猩猩能说话,就问道:“你们敲我门干啥啊?”猩猩说:“这大象遇到了麻烦,知道我能说话,就驮着我来找你帮忙了。”

  蒋武好奇地问:“大象有啥苦衷啊?快说说看。”猩猩叹了口气,说:“这山南边二百多里地,有个大岩洞,里面住着条巴蛇,长好几百尺呢,眼睛像电光一样闪,牙齿像剑刃一样利。大象经过那儿,都被它给吃了,已经有好几百只大象遭殃了,我们都没办法躲。现在知道你擅长射箭,就想请你用毒箭射死它,帮我们除掉这个祸害。如果你能帮忙,我们都会报答你的。”

  那大象一听,立马跪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猩猩说:“山客你要是答应帮忙,就请带上毒箭跟我们一起走。”蒋武被它们说得心软了,就淬了毒箭,跟着它们去了。果然,在岩洞下面看到了巴蛇的两只眼睛,光芒四射,能照好几百步远呢。猩猩说:“这就是巴蛇的眼睛了。”

  蒋武怒了,拉开蹶张弓,一箭就射中了巴蛇的眼睛。大象立马驮着他跑了。不一会儿,岩洞里就传来雷鸣般的吼声,巴蛇跳了出来,扭动着身子,好几里地内的树木花草都被它烧得焦黑。到了天黑,巴蛇终于死了。蒋武他们悄悄过去一看,岩洞旁边堆满了大象的骨头和牙齿,简直像座小山一样。这时候,有十只大象走了过来,用长鼻子各自卷起一根红牙,跪下来献给蒋武。蒋武高兴地收下了,猩猩也告别走了。蒋武就骑着先前那只白象,驮着大象的牙齿回去了。这下子,蒋武可发了大财了。

  没过多久,又有只猩猩骑着老虎来了,手里还拿着几十件金钗金镯。它告诉蒋武:“这老虎一家三口,雌的雄的都有,结果碰到了一只黄兽,把老虎的耳朵给撕了,还把它的脑子给吃了。我昨天看到你帮大象解了围,就来找你帮忙了。”蒋武一听,又拿起弓箭准备出发。这时候,先前那只骑白象的猩猩也来了,说:“昨天那五只老虎吃了好几百人呢。天上派了只黄兽下来,已经吃了四只了。现在你这山客收了老虎的贿赂,想射死黄兽,这不是养虎为患吗?你看看那些金钗金镯,就知道它吃了多少女人了。这骑老虎的猩猩,跟老虎一样坏。”

  蒋武一听,惭愧地说:“我会留心的。”说完,他就一箭射死了老虎,又把那只猩猩给打倒了。他把那些金钗金镯挂在门上,村里的人都来认,说:“这是我家被老虎吃了的媳妇的首饰。”蒋武一听,啥也没说,就把那些首饰都收起来了。

  四

  在唐朝开成年间,有个西域来的和尚,名叫金刚仙。这哥们儿住在清远峡山寺,别看他平时不言不语,但有一手绝活——他能唱梵音,只要弹弹舌头、摇摇锡杖,念几句咒语,啥东西都能被他搞定。更厉害的是,他还能捉鬼降妖,束缚蛟龙,只要锡杖一响,雷声立马跟上。

  那天,峡山寺有个叫李朴的木匠,正在山上砍木头做船。突然,他爬上了一座山,发现一块大石头上有个洞。往里一瞧,哎呀妈呀,一只大蜘蛛!这蜘蛛的脚有一丈多长,正在洞里忙活着。它四处跑动,用嘴咬断洞口的植物,然后把洞口给堵上。

  就在这时,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吼声。李朴吓得赶紧爬到树上,一看,原来是一条巨大的虺,头上有角,身子得有几十丈长。这虺绕着蜘蛛洞,头在东边西边来回转。突然,它把头转到西边,吸了口洞口的植物,然后团成一团飞走了。接着,它又把头转到东边,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得能吞下个大象,对准蜘蛛就吸了过去。

  蜘蛛也不甘示弱,飞快地跑出来,用脚抓住洞口,然后翘起尾巴,喷出一股毒液,就像火焰一样,直烧虺的咽喉。虺的眼睛被烧得没了,但它还是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再次吸向蜘蛛。可惜,蜘蛛已经不见了。虺被毒液弄得头晕目眩,最后倒在了洞口,一命呜呼。

  蜘蛛跳出来,爬到虺的肚子上,一口咬断了它的两个头,然后从嘴里吐出丝来,把两个头都包了起来,最后跳回洞里去了。李朴看得目瞪口呆,赶紧跑回峡山寺,把这事儿告诉了金刚仙。

  金刚仙一听,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就跟着李朴去现场看了看。他摇了摇锡杖,念了几句咒语,那蜘蛛就乖乖地爬到他面前来了,好像在听神谕一样。金刚仙又用锡杖轻轻碰了它一下,蜘蛛就乖乖地待在洞口边上了。

  到了晚上,金刚仙做了个梦。他梦见一个老头捧着一匹绸缎走到他面前,说:“我就是那只蜘蛛,我还能织绸缎呢。”说完,他就向金刚仙行礼,说:“希望你能用这匹绸缎做件袈裟。”说完,老头就不见了。

  金刚仙一觉醒来,觉得这事儿挺神奇的。他想了想,就把那匹绸缎找出来,做了一件漂亮的袈裟。从此以后,他每次穿上这件袈裟,都会想起那只神奇的大蜘蛛。

  话说那金刚仙和尚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一块布料,精美绝伦,一看就不是凡品,绝对不是人间能织出来的。和尚心生一计,就把这布料做成了一件袈裟,穿上身,嘿,真是神奇,连灰尘都沾不上。

  几年后,和尚决定去番禹,然后乘船回天竺。在峡山的金锁潭边,他拿起锡杖,大喊一声,开始念咒。不一会儿,潭水就变得清澈见底,他赶紧用澡瓶一捞,嘿,捞上来一条三寸多长的小泥鳅。和尚告诉其他和尚:“这可不是一般的泥鳅,这是龙!等我到了海门,用药把它煮成膏,涂在脚上,过海就像走平地一样。”

  当天晚上,有个穿白衣服的老头儿,提着一个神奇的酒壶,找到了寺里的傅经,说:“我知道金刚仙喜欢喝酒,这酒壶里一边是美酒,一边是毒酒。这酒壶可是晋朝皇帝用过的,用来毒死过鸩牛将军。现在我给你一百两黄金,你拿着这毒酒去毒死那和尚。那和尚不知怎么的,抓了我儿子,想把他做成膏,我恨他入骨,可是又没办法。”

  傅经一听,乐开了花,接过黄金和酒壶,学会了怎么使用酒壶,就去找金刚仙。和尚刚把酒杯举到嘴边,突然跳出一个几岁的小孩儿,一把抢过酒杯,说:“这酒是龙带来的,想毒死师傅你!”

  和尚大吃一惊,一把抓住傅经,傅经吓得不敢隐瞒,只好说实话。和尚就问那小孩儿:“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小孩儿说:“我就是以前那只蜘蛛啊,现在已经离开了恶业,投胎做人七年了。我的灵魂比一般人稍微灵一点,知道师傅你有难,所以飞魂来救你。”

  说完,小孩儿就不见了。其他和尚都很同情他,一起向金刚仙行礼,求他放了那条小龙。和尚没办法,只好放了它。后来,金刚仙果然乘船回了天竺。

  五

  话说在京都,有一群书生聚在一起开趴体,大家边喝酒边吹牛,讨论起人的勇气和胆量来。有人说:“一个人的胆子大小,全靠他心里的那股气儿。气儿足了,啥都不怕,那才是真男人!”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书生站出来,自信满满地说:“说到胆气,我可是有的是!”

  大家一听,都笑了,说:“光说没用,得试试才知道真假。”

  这时,有个书生提议:“我有个朋友的宅子,以前发生过一些怪事,现在空着没人住。你要是能一个人在那儿住一晚,啥都不怕,我们就服你,还请你喝一顿好酒。”

  那个自夸胆大的书生一听,立马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我去了!”

  第二天,他就去了那宅子。其实那宅子也没啥邪乎的,就是暂时没人住而已。大家给他准备了些酒菜和蜡烛,就送他进去了。有人问他:“你还需要点啥?”他想了想说:“我就带把剑防身,你们放心吧。”然后大家就都走了,锁上门回家去了。

  这个书生其实是个胆小鬼。天一黑,他就把驴子拴在另一间屋,让仆人也都走了。他一个人进了阁楼,吓得根本不敢睡,只能把灯灭了,抱着剑坐在那儿,心里怕得要命。到了半夜三更,月亮升起来了,斜斜地照在窗户上。他突然发现衣架上有个东西像鸟一样扑腾着翅膀,动来动去。他吓得一激灵,跳起来挥剑就砍,只听“咔嚓”一声,好像砍到了墙上。然后就没动静了。他怕得要命,也不敢去看,只能继续抱着剑坐着。

  到了五更天,突然有个东西爬上台阶来推门。门推不开,就从狗洞里伸出个头来,呼呼地喘着气。书生吓得魂飞魄散,挥剑就砍,结果自己倒在了地上,剑也飞了出去。他吓得不敢去找剑,怕那东西进来,就钻到床底下躲着,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直睡到天亮。

  仆人们来开门的时候,发现狗洞里有好多血。大家都惊呼起来,书生才醒过来。他打开门的时候还在发抖,跟大家说了昨晚的遭遇。大家都吓得要命,赶紧在那面墙下找线索。结果只找到一个破帽子,原来是昨晚风吹得帽子像鸟一样扑腾。剑就在狗洞旁边。大家又绕着屋子找血迹,发现原来是书生的驴子被砍伤了嘴巴,嘴唇和牙齿都破了。原来是早上驴子把头伸进狗洞,被书生误砍了一剑。

  大家听完都笑得前仰后合,扶着书生回家了。书生被吓得不轻,过了好几天才缓过来。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吹嘘自己的胆气了。

  六

  话说在大历年间,有个叫崔生的年轻人,他老爸是个朝廷大官,跟当朝一品大员交情匪浅。崔生当时是个千牛卫,有天他老爸让他去探望一品大员,因为大员生病了。

  崔生长得那叫一个帅,皮肤白嫩得像玉一样,性格也比较孤僻,举止从容不迫,说话也是文绉绉的。一品大员一看崔生来了,立马让丫鬟掀开帘子,请他进屋。崔生恭敬地传达了老爸的问候,一品大员一看这小伙子这么懂礼貌,心里就喜欢上了,拉着他坐下聊天。

  这时候,三个美女丫鬟进来了,长得那叫一个倾国倾城。她们每人端着一个金碗,碗里装着桃子,还浇上了甜甜的奶酪。一品大员特地挑了个穿红衣服的美女丫鬟,让她端着桃子给崔生吃。崔生一看这阵势,脸都红了,死活不肯吃。一品大员就让那红衣服丫鬟用勺子喂他,崔生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吃了。那丫鬟还笑话他呢。

  崔生聊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一品大员说:“小伙子,有空一定要来找我玩啊,别把我这个老头子给忘了。”说完就让那红衣服丫鬟送崔生出院子。崔生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丫鬟伸出了三个指头,然后又反过手掌来了三下,最后指了指胸前的小镜子,说:“记住这个。”然后就没再说别的了。

  崔生回到家,把一品大员的意思告诉了老爸,然后就回学校去了。但他心里一直想着那个红衣服丫鬟,整天魂不守舍的,饭也吃不下,就知道吟诗:“误到蓬山顶上游,明珰玉女动星眸。朱扉半掩深宫月,应照琼芝雪艳愁。”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崔生家里有个昆仑奴叫磨勒,他看崔生这么郁闷,就问:“少爷,你心里有啥事儿,怎么整天这么愁眉苦脸的?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崔生说:“你懂什么,我的事儿你能知道吗?”

  磨勒说:“你说说看,说不定我就能帮你解决呢。有啥事儿我都能给你办成。”

  崔生一听他这么说,就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把一品大员家的事儿告诉了他。磨勒一听,说:“这小事儿一桩,你早说嘛,何必自己这么纠结呢?”

  崔生又告诉他那个红衣服丫鬟的哑谜,磨勒一听就笑了:“这有什么难懂的。她伸三个指头,是告诉你一品大员家里有十个院子,美女都在里面,她住的是第三个院子。她反过手掌三下,是告诉你十五天后来找她。胸前的小镜子,是告诉你十五那天月亮圆得像镜子一样,让你那天去找她。”

  崔生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说:“太好了,你怎么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呢?”

  磨勒说:“这还不简单,你就等着瞧好吧。”

  磨勒嘿嘿一笑,说:“后夜就是十五月圆之夜,给我准备两匹深青色的绢布,我得给郎君做套紧身衣。你知道,一品大员家里养了只猛犬,守在歌妓院门口,那狗可不是吃素的,一般人进去,准被它咬死。那狗警觉得跟神一样,凶猛得跟虎差不多,听说还是曹州孟海那边弄来的名犬。这世界上,除了我,谁也别想搞定它。今晚我就帮郎君把这狗给收拾了。”

  于是,磨勒当晚就吃了顿好酒好肉,到了三更时分,他拿着链子和铁锤就出门了。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说:“搞定,那狗已经报销了,现在没什么能阻挡郎君的了。”

  到了十五那天晚上,三更时分,磨勒给崔生穿上那套青衣紧身衣,然后背着他翻过十几道围墙,终于来到了歌妓院。他们停在第三道门前,只见门没关,里面灯火通明,只听见一个歌妓长叹着坐在那儿,好像在等什么人。她刚把耳环弄掉,脸红扑扑的,看上去有点忧郁,但又美得让人心动。她在那儿吟诗:“深洞莺啼恨阮郎拜,偷来花下解珠珰。碧云飘断音书绝,空倚玉箫愁风凰。”

  周围一片安静,侍卫们都睡着了。崔生轻轻掀起帘子,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他确认那歌妓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红衣美女。美女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拉着崔生的手说:“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肯定能懂我的手语。不过,我真没想到你能用这么神奇的方法找到我。”崔生就把磨勒的计策告诉了她,说是磨勒背着他飞墙过来的。美女问:“磨勒在哪儿?”崔生说:“在帘子外面呢。”于是,美女就叫磨勒进来,给他倒了杯酒。

  美女告诉崔生:“我家本来很有钱,住在朔方。后来主人逼我当了歌妓,我没办法自杀,只能苟且偷生。虽然我每天涂脂抹粉,穿着华丽,但心里很郁闷,就像被囚禁了一样。你既然有这么厉害的仆人,能不能帮我逃出这个牢笼?只要你能帮我,我死都愿意。我愿意做你的仆人,侍奉你。你觉得怎么样?”崔生听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磨勒说:“既然娘子这么坚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美女很高兴,就让磨勒先帮她把行李和化妆品都搬走。磨勒来来回回搬了好几次,然后说:“天快亮了,我们得赶紧走。”于是,磨勒背着崔生和美女,飞过了十几道围墙。一品大员家的人都没发现。他们回到学院,把美女藏了起来。

  到了早上,一品大员家的人才发现不对劲,又看到狗已经死了。一品大员吓得要命,说:“我家围墙一直都很坚固,门锁也很严实,他们肯定是飞进来的,一点痕迹都没有。这肯定是哪个侠士干的。这事儿别声张了,免得惹麻烦。”

  美女在崔生家藏了两年,有一天,他们驾着小车去游曲江,被一品大员家的人认出来了。于是,一品大员就知道了这事儿,把崔生叫去质问。崔生吓得不敢隐瞒,就把事情都说了出来,说是磨勒背着他把美女带走的。一品大员说:“这美女犯了大罪,但你既然用了她两年,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我得为天下人除害。”

  于是,一品大员派了五十个士兵,拿着兵器,把崔生家围了起来,要抓磨勒。磨勒拿着匕首,一下子飞出高墙,快得像鸟一样,士兵们射的箭像雨一样,但根本射不中他。不一会儿,就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崔家的人都被吓呆了。后来,一品大员后悔又害怕,每晚都让家丁拿着剑戟自卫,这样过了一年才停止。过了十几年,崔家有人看到磨勒在洛阳市卖药,还是跟以前一样年轻。

  七

  话说,有一本叫《兰亭》的宝贝,那可是晋朝右将军、会稽内史琅琊王羲之的逸少大书法家写的诗序呢!这王羲之啊,家族里可都是一连串的美男子,他自个儿呢,潇洒得跟神仙似的,跟那些名贤们有得一拼。他特别爱游山玩水,尤其擅长写草书和隶书。

  就在晋穆帝永和九年的三月三日那天,王羲之带着一帮哥们儿去山阴游玩,其中有太原的孙统承公、孙绰兴公、广汉的王彬之道生、陈郡的谢安安石、高平的郄昙重熙、太原的王蕴叔仁,还有那位出家人支遁道林,以及王羲之他自己的几个儿子,凝之、徽之、操之等等,一共四十二个人。他们搞了个祓楔之礼,就是古代那种祈福驱邪的仪式。

  王羲之这哥们儿呢,高兴得不得了,拿起笔就写了篇序。他用的是蚕茧纸和鼠须笔,那字写得啊,真是遒劲有力,美得不得了,简直是绝世之作!一共有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个字,其中有些字是重复的,但王羲之每次写都不一样,尤其是那个“之”字,他写了二十多个,每个都不一样,简直是神来之笔啊!

  等到他酒醒之后,再想写,写了几十遍,都没有那次写得好。王羲之自己也特别珍爱这篇序,特意留给了子孙。就这样,这篇序一直传到了他的七代孙智永手里。智永呢,是王羲之第五个儿子徽之的后代,也是安西成王谘议彦祖的孙子,卢陵王胄曹昱的儿子,还是陈郡谢少卿的外甥。

  他和他的哥哥孝宾都出家做了和尚,人称永禅师。这禅师啊,继承了王羲之的优良传统,写得一手好字,简直就是王羲之书法的传人!

  这可真是个书法狂魔啊!那位名叫智永的禅师,他勤奋练习书法,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曾经住在永欣寺的阁楼上临摹字帖,用过的笔头,都放在一个大竹簏里。这竹簏啊,能装一石多东西,结果他用了五个都装满了。就这样,他用了整整三十年,在阁楼上临摹了真草《千字文》八百多本,浙江东边的各个寺庙都送了一本。现在如果还有留存的话,那可得值好几万块钱呢!

  智永和他哥哥孝宾出家后,住在会稽的嘉祥寺。这嘉祥寺啊,原本是王羲之的旧宅。后来为了方便每年扫墓,他们就把寺庙搬到了这儿。从王羲之的坟墓,到他叔叔王荟以下的墓地,都安置在山阴县西南三十一里的兰渚山下。梁武帝因为智永和孝宾两人都能推崇佛教,就把他们住的寺庙改名为水欣寺。这事儿在《会稽志》里都有记载。那临书的阁楼,到现在还保存着呢。

  智永禅师活到了近百岁才去世,他的遗书全都交给了弟子辨才。这辨才啊,姓袁,是梁朝司空袁昂的玄孙,学识渊博,擅长诗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临摹智永禅师的字帖,简直跟真迹一模一样。辨才还特别宝贝那本《兰亭序》,他在寝室的梁上凿了个暗格,专门用来藏这本书,重视程度比智永禅师在世时还要高。

  到了贞观年间,唐太宗在处理政务之余,特别痴迷书法,他临摹王羲之的真草字帖,几乎把市面上能买的都买了,就是没找到那本《兰亭序》。后来他知道这本书在辨才那儿,就下旨把辨才召进宫里供养,好吃好喝伺候着。过了几天,唐太宗跟辨才聊天,就聊到了《兰亭序》。他使尽浑身解数,想说服辨才把书交出来,可辨才一口咬定说:“以前侍奉先师的时候,我确实经常见到这本书。但自从禅师去世后,经历了战乱,书就丢了,我也不知道它在哪儿。”

  唐太宗没辙,只好放辨才回去。后来他又派人去查,发现那书肯定还在辨才那儿。于是又下旨把辨才召进宫,再三追问《兰亭序》。这样折腾了三次,辨才还是坚决不交。唐太宗对侍臣们说:“王羲之的书法,是我特别珍爱的,尤其是《兰亭序》。为了找到这本书,我茶饭不思。这和尚年纪大了,也用不着这本书了。如果能找个聪明点儿的人,想个办法把书弄到手,那就好了。”

  尚书右仆射房玄龄就推荐了一个叫萧翼的人,说他是梁元帝的曾孙,现在住在魏州莘县,多才多艺,足智多谋,可以派他去。唐太宗一听,就召见了萧翼。萧翼说:“要是以公使的身份去,那肯定没戏。我得私下里去见他,还得带上几本王羲之和王献之的字帖。”

  太宗皇帝批准了行动计划。萧翼便开始乔装打扮,脱下官帽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一路跟随商队南下,来到了洛阳,然后搭乘商船沿江而下,直抵越州。为了更好地融入角色,他又换上一件宽松肥大的黄衫,活脱脱一副来自山东地区穷困书生的模样。太阳西沉时分,他步入一家寺庙,沿着走廊细细欣赏起墙上的壁画来。当他走到辨才禅师所在的院落门前时,辨才远远地望见了他,便问道:“这位施主是从何处而来呢?”

  萧翼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回答道:“弟子是个北方人,带了些许蚕种来南方贩卖,途经贵寺,特来参观一下,有幸遇见禅师您。”

  一番客套寒暄过后,两人交谈甚欢,辨才禅师热情邀请萧翼进入自己的禅房,二人一起对弈弹琴、投壶比划,还纵论古今文史,相见恨晚。辨才禅师颇为感慨地说:“有的人相处一生如同陌生,有的人初次相遇却似故交,看来我们之间以后无需拘泥形式了。”

  随后,辨才禅师留萧翼在寺中过夜,准备了刚酿好的缸面酒、水果茶点等美食。江南的缸面酒就相当于北方所说的“瓮头春”,都是初熟的美酒。他们在欢快的畅饮之后,提议吟诗助兴。辨才禅师抽到了“来”字韵脚,他挥笔写道:“新醅一缸启,挚友万里来。穿云同寂寥,踏月共徘徊。深夜琴音深思远,长风中旅雁声哀。若非君有独门法术,谁能照亮熄灭的炉灰?”

  萧翼抽到了“招”字韵脚,回应道:“偶逢良宵醉,盛情承高招。片刻似旧识,初见亦无遥。酒波荡漾心潮涌,浮躁思绪渐平调。谁怜离群孤飞羽,漫天飘零似叶摇。”

  两位诗人的作品虽风格各异,但都互相赞赏,感叹相识恨晚,整夜欢乐不断,直至次日早晨萧翼才离开。辨才禅师热情挽留:“施主不妨时常过来坐坐。”

  于是萧翼带着好酒再度拜访,二人诗词唱和,如此反复几次,逐渐不分僧俗,共同沉浸于诗酒之中。就这样过了几周,萧翼某次展示梁元帝亲手绘制的《职贡图》画卷,辨才禅师观赏后赞不绝口。借着讨论书画的话题,萧翼说:“我家世代相传,收藏了不少王羲之、王献之的楷书真迹,我自幼研习,现在身边也携带着几卷。”

  辨才禅师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明日你若有空,不妨带来让我也见识见识。”

  次日,萧翼如约前往,并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书法作品给辨才鉴赏。辨才仔细查看后评价道:“这些确实是真的,只是并非最佳之作。贫僧这里倒是有一幅非常特别的真迹。”

  萧翼好奇地问:“是什么帖子呢?”

  辨才答道:“就是《兰亭集序》。”

  萧翼故意笑了笑,打趣道:“历经战乱变迁,《兰亭集序》真迹怎么可能还在人间?肯定是摹本仿造的吧。”

  辨才自信满满地说:“这部《兰亭集序》是前任禅师极为珍视的宝贝,在他圆寂之时亲自交付给我,传承有序,怎会有错?明日你就来看看吧。”

  等到萧翼再次上门时,辨才禅师亲自从屋梁上的暗格中取出《兰亭集序》。萧翼看到后,故意挑剔瑕疵,摇头晃脑地评论:“果然是个精良的摹本啊!”

  这场争夺犹如猫鼠游戏,自从萧翼向辨才展示了那些二王的书法名帖后,辨才大师再也无法安心,那些原本藏于伏槛之下的珍贵墨宝,包括萧翼带来的王羲之、王献之的诸多手帖,都被辨才特意拿到几案旁日夜相伴。彼时辨才大师已经八十多岁高龄,但他对书法的痴迷并未因年迈而减退,每天都会在窗下虔诚地临摹数遍。

  此后,萧翼频繁出入寺院,与辨才及其弟子们日渐熟络,大家不再对他起任何疑心。有一天,辨才受邀前往汜桥南边严迁家参加一场斋会。趁此机会,萧翼秘密潜入辨才的禅房前,对小徒弟喊道:“哎呀,我在床上落下一块布料了。”

  单纯的小徒弟立刻打开房门,萧翼则迅速走向几案,将《兰亭集序》以及御府收藏的其他二王名帖收入囊中,旋即赶往永安驿站,找到驿站负责人凌愬,一本正经地宣称:“我是御史,受命前来执行任务,这里有皇上亲笔签署的密令,速去通报你们都督。”

  都督齐善行闻讯后,立即赶来拜见。萧翼郑重其事地宣读了皇上的诏书,详细解释了事情的经过。齐善行立刻派人紧急召唤辨才禅师。此时辨才还在严迁家,接到急匆匆的通知,不明所以,只被告知“侍御史要见”。

  当辨才匆匆赶到,见到所谓的御史竟然是之前在他房中结识的萧翼时,萧翼坦白告诉他:“我其实是奉皇上之命来取《兰亭集序》,如今已到手,特地请你来告别。”

  辨才听罢,惊愕万分,几乎昏厥过去,许久才缓过神来。萧翼则火速骑马出发,将《兰亭集序》带回京城呈给太宗皇帝。

  太宗皇帝得知此事,欣喜若狂,因魏徵举荐得人,重赏房玄龄绸缎一千段。同时,太宗授予萧翼员外郎之职,并晋升为五品官员,赏赐金银装饰的瓶子各一只,镶嵌玛瑙的碗一只,里面装满珠宝;此外还有两匹皇宫内厩精心饲养并配有华丽马鞍的骏马,以及各一处豪宅庄园。起初,太宗对于辨才老僧的秘藏行为颇为不满,但念其年事已高,最终没有施以惩罚。几个月后,太宗又赐予辨才三千段绸缎和三千石粮食,并下令由越州官府支付。辨才不敢将这些财物据为己有,遂用这些赏赐建造了一座极其精致壮丽的三层宝塔,这座塔至今仍然矗立在那里。这次事件让辨才深受打击,病痛缠身,只能勉强喝粥度日,一年多后不幸去世。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皇宫深处却弥漫着一种神秘而紧张的气氛。帝王召见了四位供奉拓书人——赵模、韩道政、冯承素和诸葛贞,他们个个身怀绝技,擅长于将古籍珍本拓制成副本。帝王下令他们各自拓制数本古籍,准备赐给皇太子和诸位王爷近臣。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贞观二十三年。这一年的某一天,帝王身体不适,却执意前往玉华宫的含风殿。当他临近生命的终点时,他深情地望着高宗,缓缓开口:“吾有一物相求于你,你素来孝顺,怎会违背我的心意呢?你意下如何?”

  高宗泪流满面,俯身倾听帝王的遗命。帝王低声说道:“吾所求的,乃是那本《兰亭序》。你能否将它随我而去?”

  不久之后,帝王驾崩,那本珍贵的《兰亭序》也随之消失在人世间。而赵模等人所拓制的副本中,仅有一本尚存于世,其价值竟高达数万钱。人间流传的本子稀少至极,这份绝代珍宝,恐怕再难一见。

  我曾担任左千牛将军时,有幸随同出使越地。我穿越茫茫大海,登上会稽山,探寻禹穴,访求奇书。那里的名僧隐士比其他地方多得多,我深知虞预所着的《会稽典录》所言非虚,当地人才辈出,名不虚传。

  其中有一位名叫元素的辩才弟子,俗姓杨,乃是华阴人士,汉太尉之后。他的六代祖父杨佺期曾被桓玄所害,子孙为避祸而流亡江东。后来他们便定居在山阴,成为我的外戚近亲,如今更是殿中侍御史瑒的族人。

  长安三年的某个时候,素师已经九十三岁高龄,但他的视听依然敏锐,仍然居住在永欣寺永禅师的旧房里。他亲自向我讲述了这段往事。我在闲暇之余,将这些始末粗略地记录下来,希望将来的君子能够了解我的心意。我将这些记录交给了永、明、温、起等兄弟,若有好事者同仁,也不必隐瞒。

  当时正值甲寅年季春之月,上巳之日,我感念前人的修为而撰写了这篇记述。主上每每在闲暇之余,留神于艺术,他的字迹超越笔圣,尤其偏爱《兰亭序》。我在开元十年四月二十六日,担任筠州刺史时,蒙受皇恩准许回乡扫墓。我抵达都城后四处寻访,得知了这些曲折的往事。但因病未能入宫觐见,便派遣儿子昭成皇太后挽郎前去呈报。

  吏部常选的骑都尉永奉旨将拓本进献。当日,他在日曜门司宣敕下,得到了内宫赐出的三十匹绢。他感激涕零,手舞足蹈,捧着绢匹周旋于众人之间,光彩夺目,令邻里惊叹不已。我虽身在远方,但闻听此命,心中欣喜万分。这份殊恩突然降临,让我顿感病痛减轻。于是,我匆匆在卷末题字,以示后代。朝议郎行职方员外郎上柱国何延之记。

  在这场悬疑的探寻中,我们仿佛看到了古代帝王对文化的珍视,拓书人的精湛技艺,以及一位官员对历史的执着追求。而这些珍贵的古籍和背后的故事,也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成为后人探寻的宝藏。

  八

  在古老的天授三年,清河有个叫张镒的官爷,在衡州当官。他性格简单,为人低调,朋友少得可怜,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女儿早逝,小女儿倩娘则美得让人窒息。

  张镒的外甥王宙,从小聪明绝顶,模样也俊得没话说。张镒对他一直赞赏有加,常常念叨:“将来得把倩娘嫁给这小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都长成了大人。王宙和倩娘在梦里总是心心相印,可家里人却一无所知。后来,有个官僚家的公子来求婚,张镒答应了。倩娘一听就郁闷了,王宙也是气得直咬牙。

  王宙找了个借口,说要进京办事,请求离开。张镒想拦也拦不住,只好给了他一笔丰厚的盘缠。王宙心里那个恨啊,就跟倩娘诀别!

  上了船,日头已经西沉,船行了几里路,来到山脚下。半夜时分,王宙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到岸上有人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船边。一问之下,竟然是倩娘光着脚跑过来!王宙惊喜得差点儿疯了,拉着倩娘的手问她怎么来了。倩娘哭着说:“你对我那么好,我们梦里都心心相印。现在他们要拆散我们,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所以我想干脆死了算了,于是就跑来找你。”

  王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兴得不得了。他赶紧把倩娘藏在船里,连夜逃走。他们一路狂奔,好几个月后到了蜀地。

  就这样,两人在蜀地过了五年,生了两个孩子,跟张镒也断了联系。倩娘常常想念父母,哭着说:“我当初不能辜负你,抛弃了一切来找你。现在五年过去了,我们跟父母失去了联系,这天下之大,我还有什么颜面独自活下去呢?”

  王宙心疼地说:“别怕,我们回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们俩终于回到了衡州。王宙先到张镒家,坦白了一切。张镒一听,瞪大了眼睛:“你说倩娘在船上?她这几年一直在闺房里生病,你这是在编故事吧?”

  王宙淡定地说:“不信你去看看,她现在就在船上。”

  张镒被搞得一头雾水,赶紧派人去验证。结果一看,还真有倩娘在船上,而且她看起来精神焕发,脸色红润。一问之下,倩娘还问:“我爸身体还好吗?”

  家里人都惊呆了,急忙跑去告诉张镒。张镒家的那个“倩娘”一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跳了起来,赶紧梳妆打扮,笑嘻嘻地出来迎接。两个倩娘一见面,就好像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一下子融为一体。不过奇怪的是,她们的衣服都重叠在一起了。

  张镒觉得这事儿太诡异了,决定保密,只跟亲戚们悄悄说了。过了四十年,夫妻俩都去世了,他们的两个儿子都考上了孝廉,当上了丞尉。

  我小时候就听过这个故事,但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能是假的吧。后来在大历末年,我遇到了莱芜县的县令张仲规。他正好是张镒的堂侄,对这个故事了如指掌,还跟我说了很多细节。我一听,觉得这故事还挺有意思的,就记下来啦。

  九

  元和二年,长安城里发生了一件颇为离奇的事。陇西的李黄,乃是盐铁使李逊的侄子,这天他闲来无事,在长安东市闲逛。忽然,他瞥见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内隐约传来女子娇媚的谈笑声。李黄心生好奇,偷偷朝车内望去,只见一位白衣女子端坐其中,容颜绝美,宛若仙子下凡。

  李黄顿时被那女子的美貌所吸引,上前询问侍女的情况。侍女回答说:“这位娘子姓袁,是个寡妇。她先前嫁入李家,如今虽穿着李家的衣裳,但已准备改嫁。她今天特地来市场上选购些东西。”

  李黄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那她可有意再嫁他人?”

  侍女掩嘴而笑,说:“这我可不知道。”

  李黄见状,心中有了主意。他掏出钱帛,买下了女子看中的锦绣。侍女见状,便说:“既然您这么有心,就请随我们到庄严寺左侧的宅子里去吧,我们娘子定会好好答谢您的。”

  李黄欣然答应,随着马车一路前行。夜色渐浓,他们终于来到了那所宅子。白衣女子下车后,在侍女的簇拥下进了屋。李黄紧随其后,只见一个使者端来一张榻,说:“请先坐。”

  坐下后,侍女说:“今晚您恐怕没时间领钱了,要不您先回去,明天再来也不迟。”

  李黄摇摇头,说:“我今天并没有打算要收钱,而且这宅子里似乎也没有主人,你们何必这么见外呢?”

  侍女进去禀报了一番,又出来说:“既然没有主人,那您留下也无妨,只是别怪我们招待不周就是了。”

  不一会儿,侍女又来请李黄进去。李黄整理了一下衣裳,跟着她走进屋内。只见一位青眼老妇站在庭院中,见到李黄便说:“这位就是我那白衣侄女的姨妈。”

  三人在庭院中坐了一会儿,白衣女子才姗姗来迟。她穿着素净的裙子,容颜皎洁如月,举止闲雅,仿佛仙女下凡。她简单地与李黄寒暄了几句,便又转身回了内室。

  老妇向李黄道谢说:“您真是有心人,买下了这些锦绣。这些天来市场上的人都不如您有眼光。只是我们母女俩有些寒酸,真是不好意思。”

  李黄摆摆手,说:“这些彩帛只是些粗陋之物,哪里配得上佳人穿戴呢?我又岂敢开口议价?”

  白衣女子的姨妈说:“我们母女俩虽然见识浅薄,不配侍奉君子,但是我们家里还有三十千的债务。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愿意让侄女侍奉在您左右。”

  李黄一听,心中暗自欢喜,这岂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他连忙答应下来,心中却暗暗好奇这白衣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他如此心动不已。

  李子悦这小伙子,跪在侍女旁边,心里头琢磨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辆马车里似乎有笔买卖,而且离得不远,于是他叫手下取了三十千钱,没一会儿就拿来了。突然,堂屋西边的门“咣当”一声开了,里头摆满了吃喝,全在西间房。那姨妈就招呼李子悦进去坐,一转眼工夫,屋子里就亮堂起来,那白衣女子也进来了,让李子悦拜了姨妈再坐下。六七个人一起吃饭,吃完后又摆上酒来痛痛快快地喝。这一住就是三天,吃喝玩乐样样都来。

  到了第四天,姨妈说:“李郎君,你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尚书大人怪你回来晚了。以后想来就来,也不难嘛。”李子悦心里也想着回去,就答应了一声,拜别姨妈出了门。

  他上了马,仆人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腥臊味儿,怪得很。回到家一问,家里人都说他这些天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人影。李子悦支支吾吾地搪塞了过去,就觉得头重脚轻,迷迷糊糊地躺下了。他原先娶了个郑家的姑娘,在旁边说:“你调官的事儿已经办妥了,昨天替你过了官,可是找不到你人,你二哥替你过了官,已经完事了。”

  李子悦连声说对不起,这时候他大哥来了,问他这些天去哪儿了。李子悦这时候已经有点儿神志不清了,答话也乱七八糟,跟老婆说:“我不行了!”

  他虽然还在说话,可是觉得身子底下越来越轻,像是要消失似的。他掀开被子一看,下边儿只剩下一摊水,头还在。家里人吓得魂飞魄散,把那天跟着他的仆人叫来问。仆人就把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他们又去找那所旧宅子,结果那儿就是一片空园子,里头有棵皂荚树,树上挂着十五千钱,树下也有十五千钱,别的啥也没有。问那儿的人,人家说:“这树底下经常有条大白蛇,别的啥也没有。”

  原来那姓袁的,就是用那空园子当姓罢了。

  还有另一种说法:元和年间,凤翔节度使李听的侄子李琯,是个金吾参军。有一天他从永宁里出来玩,走到安化门外,遇见一辆马车,车上都是银饰,挺漂亮的,驾着白牛。车后边跟着两个女奴,都骑着白马,穿着白衣服,长得也挺好看的。李琯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不知道收敛,就跟着那车走。快天黑了,那两个女奴说:“郎君你是个贵人,见过的美女多了去了。我们俩都是低贱的丫鬟,长得也一般,不敢受您的厚爱。不过车里有个更漂亮的姑娘,您倒是可以留意一下。”

  李琯就求那两个女奴让他见见那姑娘。女奴就骑着马跑到车旁边,笑着回来说:“郎君您就跟着吧,别走开,我刚才已经跟您说了。”

  李琯就跟着那车走,一路上都闻到一股异香。

  夜幕低垂,李琯终于抵达了奉诚园。那两位白衣女奴停下脚步,其中一位笑盈盈地说:“娘子就住在这园子的东边,我们先去通报一声。您就在这儿稍作停留,我们很快就回来迎接您。”

  李琯一听,便牵着马在路边等候。等了好久,只见一个丫鬟从门里探出头来,向他招了招手。李琯赶紧下马,跟着丫鬟进了园子,坐在厅堂里。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仿佛不属于人间。

  李琯心里琢磨着,这香气实在古怪,莫非这园子里藏着什么秘密?他吩咐手下人马去安邑里找地方住下,自己则留在这园子里探个究竟。

  黄昏时分,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出现在李琯面前。她年纪约莫十六七岁,容貌艳丽得如同神仙一般。李琯一看之下,心里暗自欢喜,这女子简直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于是他便留了下来,与这女子共度良宵。

  第二天一早,李琯起床后走出房门,发现手下人马已经等在门外了。他告别了那女子,骑着马回到了家中。可是刚一到家,他就觉得脑袋疼得厉害,不一会儿疼得越来越厉害。到了辰时巳时之间,他的脑袋竟然裂开,当场毙命。

  李琯的家人惊慌失措,连忙询问昨晚跟随他的仆人到底去了哪里。仆人一五一十地讲述了昨晚的经历,提到李琯曾闻到一股异香,而他们所闻到的却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蛇臊味。

  全家人悲愤交加,立刻派仆人前往昨晚留宿的地方查看。只见一棵枯槐树下,有一条大蛇蟠曲的痕迹。他们便砍倒了这棵树,掘开地面,可是大蛇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几条小白蛇。于是他们将这几条小蛇全部杀死,带着愤怒和悲痛回了家。

  十

  话说在大和初年,李回这哥们儿当上了京兆府的参军,主管考试。可他那时候有眼不识泰山,没给魏暮这哥儿们送点什么,魏暮心里就一直记恨着他。到了会昌年间,李回升官做了刑部侍郎,魏暮也混得不错,当上了御史中丞。有一次,两人在阁门候着对皇上汇报工作,魏暮就故意拿以前的事挤兑李回:“老李啊,想当年你主试,咱没能进府上名单,可谁想到今儿咱俩能在这地方碰面啊?”

  李回也不示弱,哈哈一笑,回嘴说:“经啊,现在就算送你也不要啊!”魏暮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心里更是火冒三丈。

  后来李回因为犯了事被贬到建州当刺史,魏暮却升了大官。李回给他写了信求情,魏暮一律不理。李回一怒之下,就把一个衙官给打了,还停了他的职。这衙官在建州可是个能罩得住事儿的主儿,平时求他办事儿的人,花个几十万都不在话下。可这衙官被打了也不生气,就恨被停了职。于是他一路逃到京城,找当时的大官们诉苦。可那些大官们都不管。

  有一天中午,这衙官坐在槐树下休息,脸色憔悴得很。旁边的人看出他有心事,就私下里问他。衙官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旁边的人听了,就给他支招:“建阳相公跟中书相公一直不对付,你不如去找中书相公试试。”话音刚落,就看见魏暮的仪仗队从中书省下来。

  这衙官一直带着状纸,就按照那人说的,远远地看见魏暮的尘土就拜了下去。魏暮的仪仗队一看有人拦路,就呵斥他。衙官就说:“我是建州的百姓,来告状的。”

  魏暮一听,立马就把马鞭倒过来,敲着马鞍让队伍停下。他看了状纸,上面列了二十多条李回的罪状,第一条就是李回把同姓的子女接到家里住。魏暮一看,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就全力把这事儿办成了个大案。结果李回本来都要调到邓州当刺史了,走到九江就被御史拦下,给弄回建州去了。最后李回被贬为抚州司马,在贬所一直待到去世。

  十一

  唐朝有位英明神武的司空大人,名叫李积,他老人家可是宰相级别的重臣。有一天,一个外地来的小官儿,因为参选没通过,就跑去向李积辞行。李积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说:“明儿一早朝堂上见。”

  这小官儿一听,吓得赶紧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朝堂。李积老爷子正跟一帮郎中聊天呢,一见他来了,就皱起眉头说:“你这小子,怎么就不懂事儿呢?尚书、侍郎这些大官儿,我一个老头儿又不识字,能教你什么?你怎么可能留下来呢?真是对不起你了,你还是好好努力吧!”

  那些侍郎们一听,都吓得够呛,赶紧问这小官儿的名字,然后派人去南院查榜。不一会儿,就把这小官儿叫进去了,给了他个吏部令史的职位。

  李积老爷子当宰相那会儿,有个老乡来家里做客,他老人家就设宴款待。结果这老乡吃饼的时候,把饼边给撕了。李积一看,就乐了:“你小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懂事儿呢?这饼啊,得犁地两遍,下种、锄地、收割、打场,然后磨成面粉,才能做成饼。你小子倒好,直接把饼边给撕了,这是什么道理?你在这儿撕撕饼边也就罢了,要是到了皇上那儿,你还敢这么干,看我不把你的脑袋给剁了!”

  那老乡一听,吓得脸都白了。还有个故事,说宇文朝的时候,华州刺史王罴也有个客人撕饼边,王罴就说:“这饼可是费了大力气才做出来的,你小子倒好,直接撕了。我看你是还没饿着吧,拿着你的饼滚吧!”

  那客人一听,愣住了。又有一次,王罴家的仆人给他送饭,结果那仆人把瓜皮削得太厚,直接扔地上了。王罴一看,二话不说,捡起那瓜皮就吃,那仆人吓得魂儿都快没了。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撕饼边、削厚瓜皮,以为这样就是达官贵人的风范,却不知道这些事儿,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所不齿的。

  十二

  在岳州,有个刺史叫李俊,他拼死拼活考了进士,可总是名落孙山。到了贞元二年,他的老朋友,国子祭酒包佶,帮他走了后门,终于给他铺了条路。

  榜单公布的前一天,李俊一大早就跑去等包佶,结果那小区的大门还没开,他只好站在马路边干等。旁边有个卖糕的,那糕香得哟,简直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这时,一个穿着小毡帽、背着小包的官吏走了过来,看样子像是外地来送文件的。他闻着糕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俊心想,这哥们也不容易,就给他买了块糕。

  那官吏吃了糕,高兴得不得了,跟李俊聊了起来。他说他是冥界的官吏,负责送进士名单。李俊一听,赶紧问他自己上榜了没。官吏拿出名单一看,李俊的名字果然不在上面。李俊当场就哭了,说自己考了二十多年,难道真的就这么没前途吗?

  官吏安慰他说,李俊十年后会成名,而且禄位很高。但如果李俊现在就想上榜,也不是没办法,就是要损失一半的俸禄,而且过程会很艰难。李俊一听,说:“我只要名,名得了就行!”

  官吏说,那行,你给冥界送点钱,我帮你把同名的人的名字换成你的。李俊问要多少,官吏说三万贯阴钱。他还特别强调,这钱不是他要,是给那些处理文件的官吏的。李俊想了想,觉得值得,就答应了。

  第二天,李俊去找包佶。结果包佶还没起床呢,一听李俊来了,就怒气冲冲地跑出来,说:“我跟主考官关系好得很,一句话就能让你当状元。你怎么这么心急,老来找我?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吗?”李俊一听,赶紧解释说自己只是想确保一下。包佶虽然嘴上不说,但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李俊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换了身衣服,偷偷跟着包佶。他们走到皇城东北角,遇到了负责公布榜单的春官。包佶上去就问:“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办了没?”春官一脸尴尬地说:“我知道这回是得罪你了,可我也是没办法,那边权力太大了,我顶不住啊!”

  包佶一听,火冒三丈,说:“季布之所以名满天下,就是因为他说话算数。你现在这么对我,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个闲官?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今天就这么断了!”说完,他就气冲冲地走了。

  春官赶紧追上去,说:“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但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要是这么生气,那我就得罪那边的大权贵吧。我们一起去找榜单,把你的名字加上去。”李俊一听,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看来这次是真的要上榜了。

  祭酒大人终于要公布榜单了,李俊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突然,他看见自己的好友李公夷简的名字在榜上,正准备把名字给划掉。春官一看,急忙喊道:“等等!这个人可是宰相钦点的,动不得!”然后指着下面一个叫李温的名字说:“这个倒是可以。”于是,李俊赶紧把“温”字划掉,写上了自己的“俊”字。

  等到榜单公布出来,李俊的名字果然出现在之前指定的位置,他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可是,当他中午随着人群去谢恩的时候,却忘了和之前约好的卖糕客人见面。傍晚时分,他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遇到了那个卖糕客人。客人一脸哭丧地给他看自己的后背,说:“都是你害的,我被打了一顿板子!现在那个牍吏还要查我,我得再去求求情,看看能不能平息这件事。”

  李俊一看,那客人背上果然有重重的杖痕,心里顿时一惊,连忙道歉,并问:“那现在怎么办?”

  客人说:“明天中午,你再给我送五万贯钱,应该就能躲过这次追查了。”

  李俊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到了约定的时间,他赶紧把钱烧了,然后那客人就再也没出现过。

  可是,自从李俊做了官之后,追查和贬官的事情就接连不断,仿佛永远都逃不掉。最后,他好不容易混上了个岳州刺史的职位,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了。看来,这官场之路,还真不是那么好走啊!

  十三

  在开元年间,有个吹笛高手,技艺超群,无人能敌,人们都叫他“暮”。暮的名声远扬,连教坊的人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一天,暮请假来到了越州,消息一传开,公私场合都争着请他来表演,都想一睹他的风采。

  当时越州有十位进士考生,都是家境殷实的公子哥。他们一合计,决定凑上二千文钱,在镜湖举办个聚会,请暮来湖上吹笛。他们想啊,这笛声一定得飘逸动人,让人听了心旷神怡,连神仙都得下凡来听。不过呢,十个人觉得钱花得有点冤,就决定每人再请个朋友来分摊一下。

  其中有个考生,忙到傍晚才想起这事,也没时间去请别人了,一眼看见邻居独孤老头,就拉他充数了。这独孤老头啊,年纪一大把,住在乡下,连城里啥样都不知道,平时就几间茅屋住着,大家都叫他“独孤丈”。

  到了聚会上,只见湖面波光粼粼,景色美得跟画似的。暮拿起笛子,慢慢把船划到湖中央。这时,天上飘着轻云,微风拂过湖面,掀起层层涟漪。暮一吹笛子,那声音啊,就像天籁之音,一下子就把昏暗的天空给吹开了,水木都变得清晰起来,好像真有鬼神下凡来听。

  大家都听得如痴如醉,赞不绝口,说就算是天上的音乐也比不上这笛声。可那独孤老头呢,一声不吭,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大家都觉得他太不懂事了,暮也觉得他是在轻视自己,心里很不爽。过了一会儿,暮又吹了一首曲子,那曲子更加美妙绝伦,大家都听得惊呆了。可独孤老头还是一言不发。

  那个请独孤老头来的考生觉得特别丢脸,就向大家解释说:“独孤丈住在乡下,平时连城都很少进,哪懂什么音乐啊?”大家一听,都嘲笑独孤老头。可独孤老头呢,还是笑眯眯的,一句话也不说。

  暮有点生气了,说:“你这老头,是看不起我还是觉得自己很懂行啊?”独孤老头慢悠悠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吹笛呢?”大家一听,都愣住了,连忙向独孤老头道歉。

  独孤老头说:“那你吹首《凉州》吧。”暮吹完之后,独孤老头点评说:“你吹得也不错,但声调里杂了些夷乐的味道,是不是跟龟兹那边的人学过啊?”大家一听,都惊呆了,没想到这独孤老头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李生一听,吓得赶紧站起来,一脸崇拜地说:“老人家,您真是神人啊!我自己都没察觉出这点,原来我的师父真的是龟兹人啊!”

  独孤老头又说:“那你知道在第十三叠时,你误入了《水调》的调子吗?”

  李生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说:“哎呀,我这个人比较笨,真的没感觉到。”

  独孤老头笑了笑,拿起笛子就开始吹。李生赶紧拿出自己的笛子,擦了擦递给独孤老头。独孤老头看了一眼,嫌弃地说:“你这笛子啊,真是不咋地,看来你也就是个半吊子。”

  说完,他换了支笛子,说:“这支笛子吹到高潮部分肯定会裂,你不会心疼吧?”

  李生连忙摆手说:“不敢不敢。”

  独孤老头开始吹笛,那声音高亢入云,整个屋子都震得嗡嗡响。李生吓得一动不动,像个木偶一样。吹到第十三叠时,独孤老头指出了李生的错误,李生佩服得五体投地。等到高潮部分,笛子果然裂开了,曲子也没吹完。

  李生赶紧再拜,大家也都惊呆了,然后各自散去。第二天,李生和昨天一起聚会的客人都去拜访独孤老头,结果到了那儿一看,只有几间茅屋还在,独孤老头已经不见了。越州城里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去找他,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十四

  话说有个叫李庆远的中郎将,此人狡猾多端,阴险狡诈。他一开始在皇太子身边做事,深得太子信任,出入东宫如同家常便饭。这家伙一旦有机会外出,就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连宰相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称他为“要人”。

  有一次,宰相正吃着饭呢,李庆远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大家赶紧请他坐下,谁知他立马派个人去门外大喊:“殿下召见!”大家一听,吓得饭都顾不上吃了,匆匆忙忙就跟着李庆远去了。这事儿可不是一次两次,各衙门都吃过他的苦头。

  李庆远这人可不仅仅是摆摆威风那么简单,他还借着太子的名义请人办事,贩卖官职,干预司法,简直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后来太子对他渐渐疏远了,可这李庆远还是不死心,居然偷偷溜进东宫,偷吃侍官的饭菜。

  有一天晚上,他吃得肚子不舒服,疼得要命。可这家伙居然还装模作样地说:“哎呀,都是太子赐的瓜太好吃了,我吃得太多了,肚子才这么疼。”结果没过一会儿,他就吐得一塌糊涂,吐出来的都是卫士们吃的粗米饭,还有一股子臭韭菜味。真是狼狈不堪啊!

  看来啊,这小人得志的样子,大多都是这副德行。李庆远这家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十五

  乾符年间,咱的故事主人公李大人家从地方官任上荣归故里,定居在繁华的东洛城。这位李先生心里记挂着一位豪门老朋友的大恩,琢磨着怎么热络一下,把对方几个公子哥儿请过来乐呵乐呵。他身边有个常来常往的好兄弟——敬爱寺的和尚圣刚,那家伙可不是个吃素的,两人交情深厚,李大人便找这圣刚和尚合计此事。

  圣刚和尚一听,摆了摆手,眉毛一挑说:“嗨,我跟他们几个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不知道,那几位少爷吃的那叫一个讲究,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没有没尝过的。人家做饭还非得用上等木炭慢慢炖煮,稍不合胃口,眉头就皱得跟梅干菜似的。我看他们是过惯了好日子,娇气得很,您这会儿想请他们,怕是不容易讨好哦。”

  李大人哈哈一笑,捋着胡须道:“就算龙肝凤髓、猩猩红唇般稀罕玩意儿搞不到,可咱准备点儿精致的小宴,还不至于太费劲吧。”于是乎,他发动全家上下,搜罗各地珍馐美味,老婆孩子齐上阵,亲自操刀掌勺,整出一桌堪比满汉全席的豪华盛宴,金银餐具闪闪发光,锦绣菜肴香气四溢。

  终于到了约好的吉日,那几位冰清玉洁般的公子哥儿纷纷到场,个个端坐着,表情冷峻得像块千年寒冰。美食一道接一道上来,愣是没见他们动筷子,主人家李大人连劝三次,他们才勉强拿起果子意思意思。等到冰品上桌,每人舀起一小勺,却像是含着苦胆,相互瞅了半天,那表情像是在咬核桃嚼铁钉一般。李大人看得一头雾水,只能连连道歉说是菜品不合口味。

  第二天,李大人又去找圣刚和尚吐苦水,把昨晚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和尚听罢,抚掌叹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一点儿没错吧!”

  没过多久,李大人决定亲自登门拜访那几位公子,一脸诚恳地问道:“哎呀,我特意为了你们准备了这么一场盛宴,菜品丰富到不能再丰富,你们怎么就不领这个情呢?”

  这段故事,就这样在神秘与疑惑中展开,不禁让人好奇,这些贵公子们到底是对食物有着怎样苛刻的挑剔,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诸位公子皱眉摇头,抱怨道:“哎呀,火候不对,烧烤炖煮都不合我们的标准呐。”

  圣刚和尚听闻此言,瞪大眼睛,故意调侃道:“嘿,别的暂且不论,你们这些公子哥儿,连用炭火烹煮个饭食也能挑出刺来?这我就纳闷了。”

  公子们面露尴尬,其中一人解释起来:“大师有所不知啊,这炭火烹饪可是有讲究的,必须先烧透了,去除杂质,叫做‘炼炭’,这样用起来才不会有烟火气。李使君府上的炭没经过这一关,所以咱们觉得味道欠佳。”

  和尚一听,拍手大笑起来:“哎呀,原来如此,这还真是贫僧孤陋寡闻了!”

  后来黄巢起义军攻破城池,那几兄弟的家产被洗劫一空,他们不得不跟着圣刚和尚一起逃进深山老林躲藏,三天粒米未进。好不容易等到贼兵远去,一行人打算徒步前往河桥一带。半路上,一家小店刚刚开门营业,正在售卖简单粗粝的糙米饭。和尚口袋里还剩了几百文钱,便买了些盛在土碗里大家一起吃。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再豪华的酒肉也比不上这朴实的一餐。和尚边吃边笑着对他们说:“这顿饭可没用你们要求的炼炭煮出来的,不知各位公子还能下咽不?”

  几位公子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全都低下了头,哑口无言,再也不敢提那些精细讲究了。

  十六

  唐朝天宝年间,要说的这位女主角名叫李娃,乃是长安城内一名风情万种、品行奇特的舞妓,她的传奇事迹,让当时的监察御史白行简都忍不住为之挥毫泼墨,撰写传记。

  话说那时,有一位来自常州的荥阳公,虽然我们不细究他的名字,但他可是声望极高,家里也是富得流油。当他五十岁左右时,膝下独有一子,正值青春年华二十出头,小伙子聪明俊美,才华出众,鹤立鸡群,深受同龄人的推崇。父亲对他疼爱有加,赞他是家族的“千里马”。

  这儿子参加乡试秀才选拔,临行前,父亲给他配备了华丽的服饰、精美的车马以及在京师生活的所有费用,并鼓励他说:“你这小子有才,定能一举成名。我已经给你预备了两年的生活开销,只希望你能尽情追求理想。”

  小伙子自信满满,认为高中榜首不过是探囊取物。从常州出发,一个多月后抵达长安,在布政里安顿下来。

  某次,他游玩东市回来,途经平康坊东门,正准备去西南方向拜访朋友。途径鸣珂曲时,眼前一亮——一座庭院并不宽广,但屋舍严谨幽深。院门半掩,只见一位名叫娃的女子正倚靠在丫鬟和青衣的陪伴下站立,她那妖娆曼妙的姿态世间罕见。小伙子瞬间被她吸引,驻足马前久久不愿离去,甚至故意丢掉鞭子,让随从捡拾,借机偷瞄那女子。李娃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回以深情凝视,两人之间暗生情愫,但小伙子最终还是没敢开口搭讪,恋恋不舍地离开。

  自那以后,小伙子心中仿佛失去了什么,便悄悄向熟悉长安的朋友打听那女子的来历。朋友告诉他:“那是烟花之地李氏家宅,那位女子就是有名的李娃。”

  小伙子急切地问:“我能追求她吗?”

  朋友答道:“李家家境不错,之前与她交往的都是权贵豪门,花费不菲。没有个百八十万的,恐怕打动不了她的心。”

  小伙子斩钉截铁地说:“只要能博得美人欢心,哪怕百万家财,又有何惜!”

  几天后,小伙子精心打扮一番,带着随从浩浩荡荡地前往李家。敲响门环后,不久便有一位侍女开了门。小伙子问:“这是哪位大人物的府邸啊?”

  侍女没回应,转身疾步高呼:“哎呀,这不是上次丢鞭子的公子嘛!”

  李娃听到消息后欣喜万分:“让他稍等片刻,我马上梳妆打扮出来相见。”

  小伙子听到这话,内心窃喜不已,被引至院中的矮墙处等待佳人。

  在一个闲暇的午后,一位身材佝偻的老太太,皮肤白皙似雪,正是传说中的娃母悄然出现。主人公生哥恭敬地屈膝行礼,热情洋溢地问道:“听闻此地藏有一处雅致的空置庭院,我有意租下居住,此事当真吗?”

  娃母略带神秘地回应:“哎呀,只怕那院子狭小简陋,怕是委屈了您这样的贵客,哪敢轻易答应呢。”

  她引领生哥步入了一座华丽的待客馆舍,屋宇壮观。娃母话锋一转,微笑着说:“我有个女儿,貌美小巧,虽然才艺尚显稚嫩,但她喜欢结交朋友,不知能否让她来拜会一下您?”

  随着一声令下,娃姑娘翩然而至。她的双眼明亮如星,皓腕轻盈,举止之间尽显风情万种,让生哥瞬间惊讶得无法直视。两人互施一礼后,开始寒暄起来。

  这位娃姑娘美艳不可方物,生哥前所未见。再度落座,眼前是热气腾腾的茶水和香醇的美酒,器具洁净透亮。时光飞逝,夜幕降临,四周鼓声四起。娃母关心询问生哥住所远近,生哥灵机一动,回答说:“在延平门外几里之地。”

  他内心期盼着因路途遥远能被挽留下来。然而,娃母却说:“既然鼓声已响,你应当尽快归家,别违反宵禁。”

  生哥面露难色,恳切道:“承蒙款待,不觉间日已西沉,回程路途遥远,城中又无亲朋好友可投靠,这该如何是好?”

  娃姑娘含笑应道:“只要你不嫌弃我们这里的简陋,愿意在此借宿一晚,又有何妨呢?”

  生哥频频看向娃母,娃母点头应允。生哥立刻唤来随身仆人,拿出两匹细绢,打算以此作为一晚的饭食费用。谁知娃姑娘婉言谢绝,笑容可掬:“招待客人不必如此繁文缛节,今晚的花费,就让我这个穷苦人家,简单粗犷地招待您吧。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生哥再三坚持,终究未能说服娃姑娘。不久,二人移步至西厢房,帷幔床榻,华美耀眼;梳妆用品与卧具也都奢华非凡。入夜,灯火通明,摆上的菜肴更是丰盛无比。餐毕,娃母起身离去,留下生哥与娃姑娘深入交谈,二人话题广泛,笑声不断,气氛和谐融洽。生哥坦言:“之前偶然经过府邸,恰好遇见你在屏风之后,自那时起,我对你思念之情愈发浓厚,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都难以忘怀。”

  娃姑娘含羞回应:“我也是同样的感受。”

  生哥接着表白:“今日前来,不仅仅是为了租住庭院,更希望能实现心中长久以来的愿望。只是不知道命运将会如何安排?”

  话音未落,娃母适时归来,询问详情,生哥便如实相告。娃母听罢淡然一笑:“男女之间,情愫深深,倘若情投意合,即便是父母之命,也无法阻挡。我家姑娘虽身处陋室,但若能得到您的青睐,又怎会配不上您的枕席之间呢?”

  话说,那位书生兴冲冲地下了台阶,朝着那位老人家深深一拜,满脸诚恳地说道:“我愿意给您当个仆人,尽心尽力地伺候您。”老人家一听,笑得合不拢嘴,立马就把他当成了自家公子哥儿,大家喝得高兴,就各自散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老人家也不含糊,直接把书生的一应家当都搬到了李二家里,这下书生算是正式入住了。从那之后,他就变得低调起来,就像个隐形人一样,跟亲朋好友都断了联系。每天就是跟些艺人、戏子混在一起,唱唱跳跳,游山玩水。可没多久,他身上的钱就花得精光,连他那匹骏马和家仆都卖了。过了一年多,他手头的钱财和仆人马匹全都荡然无存,老人家对他的态度也渐渐冷淡了下来,倒是那姑娘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

  有一天,那姑娘对书生说:“咱俩都认识一年了,你瞧瞧,我这肚子还没动静呢。我听说那竹林神特别灵验,有求必应,要不咱俩去拜拜,求个子嗣,怎么样?”书生一听,也没多想,高兴得不得了,立马就把衣服当了,换了钱准备祭祀用的酒肉,跟着姑娘就去祠堂祷告去了。两人在那儿待了两宿才回来。

  回来路上,书生骑着驴,走到里北门的时候,姑娘对他说:“这东边有个小胡同,里头住着我姨妈。咱去那儿歇歇脚,顺便拜访一下姨妈,怎么样?”书生觉得也挺好,就跟着她往前走,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东门。他往门里一瞧,嘿,地方挺宽敞。姑娘的车夫在后头喊了一声:“到了!”

  书生下了驴,刚巧有个人从门里出来问:“谁呀?”

  姑娘答:“李娃。”

  那人一听,就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就出来个四十多岁的大妈,看见书生就迎了上来,问道:“我外甥来了吗?”

  话说,那姑娘一下车,姨妈就迎了上来,笑嘻嘻地问道:“你这小妮子,怎么这么久都没来看看姨妈呀?”姑娘和姨妈对视一笑,然后姑娘就拉着书生给姨妈行礼。

  一见面,姨妈就带着他们进了西戟门的一个偏院。这地方真不错,有山有水,竹子树木长得郁郁葱葱,池塘和小亭子都美得让人心醉。书生忍不住对姑娘说:“这是你姨妈的私家别墅吧,真是太漂亮了!”姑娘听了,只是笑着不答话,转而聊起了别的。

  不一会儿,有人献上了茶和果子,都是特别珍贵的品种。大家一边吃喝,一边闲聊。突然,有个人骑着匹骏马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不好了,姥姥突然得了重病,现在都快不认人了,你们得赶紧回去看看!”

  姑娘一听,脸色大变,对姨妈说:“这下可怎么办,我心里乱得很。我先骑马回去看看情况,再让人把马车送回来,然后和书生一起过来。”书生一听,也想跟着去,可姨妈和丫鬟们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姨妈还挥手让他到门外等着,说:“姥姥快不行了,我得和姑娘商量丧事,你跟着去也没用,还是在这儿等着吧。”

  书生没办法,只好留下,和姨妈一起商量丧事和祭祀的事情。可是等到天都快黑了,马车还没回来。姨妈就说:“怎么还没消息呢?书生,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我随后就到。”

  书生于是往姑娘家赶,到了那儿一看,大门紧闭,还用泥给封上了。他大吃一惊,赶紧问邻居是怎么回事。邻居说:“李家是租这儿住的,租期早就到了,房东已经收回了房子。听说姥姥搬家去卖肉了,已经搬走好几天了。”

  书生又问:“搬去哪儿了?”邻居摇摇头说:“不知道。”书生心里火急火燎的,想赶紧去找姨妈商量对策,可天已经晚了,路程又远,怕是赶不到了。于是他就换了身衣服,吃了点东西,找了家客栈住下。这一夜,他气得睡不着觉,眼睛都没合一下。

  第二天早上,书生骑着驴就往姨妈家赶。到了地方,他使劲敲门,可敲了半天也没人应。他大声喊了好几次,才有个宦官慢慢悠悠地出来。书生赶紧问他:“姨妈在吗?”宦官说:“没有这个人。”书生急了,说:“她昨天晚上明明在这儿,你是不是故意藏着她?”然后又问这是谁家的宅子。宦官说:“这是崔尚书的家。昨天有个人租了这儿的院子,说是等远方亲戚来。不过傍晚他就走了。”

  书生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暗想:“坏了,这肯定是被骗了!”

  书生被这事儿搞得晕头转向,简直要疯了,不知道该咋办。于是他又回到了布政使以前住过的老宅子,宅子的主人看他可怜,就给他弄了点吃的。可书生心里憋屈啊,连着三天啥也不吃,结果病倒了,而且越来越严重。宅子主人看他这样子,怕他死在宅子里,就把他送到了专门办丧事的地方。

  在那儿,他躺了好一阵子,整个办丧事的地方的人都觉得他可怜,纷纷给他送吃的。后来书生稍微好点了,能拄着拐杖走路了。于是办丧事的地方就让他帮忙做些杂活,挣点钱养活自己。过了几个月,书生身体渐渐恢复了,每次听到那些哀歌,他就想起自己死去的亲人,忍不住呜呜地哭。回到家,他也试着唱那些歌。书生这人挺聪明,没过多久,他就唱得跟那些专业的一样好了,甚至比长安城里的人都唱得好。

  一开始,有两家办丧事的,互相争着看谁办得好。东边的那家车马都挺好,就是唱哀歌的不太行。东边的老板知道书生唱得好,就花了两万钱请他来唱。他的那些老伙计还教他新曲子,帮他练习。过了十几天,别人都不知道书生已经学得很好了。

  两家老板商量说:“咱们在天门街上比一场吧,看谁办得好。输了的罚五万钱,用来请大家吃饭,怎么样?”两家都答应了,还立了字据。比赛那天,来看的人特别多,几万人都来了。结果从早上比到中午,比了半天,西边的那家都比不过东边的。西边的老板有点不好意思,就在南边设了个台子,让一个长胡子的人上台唱。那长胡子的一上台,就唱起了《白马》这首歌,唱得特别起劲,周围的人都在鼓掌。他觉得自己唱得最好,谁也比不上。

  过了一会儿,东边的老板在北边也设了个台子,让一个戴着黑头巾的年轻人上台。那年轻人就是书生。他慢慢地走上台,开始唱《薤露》这首歌。他的声音特别清澈,听得人心里都发颤。还没唱完呢,周围的人就开始哭了。西边的老板一看这阵势,知道自己输了,赶紧把钱放在前面,偷偷地跑了。大家一看这情况,都愣住了,谁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皇帝刚下达诏书,让各地的官员每年都来京城一趟,汇报工作,这叫做“入计”。就在这个时候,书生他老爸也正好在京城。他和几个同事换了便装,偷偷跑去听曲儿。其中有个老仆人,正好是书生乳母的女婿,他一看书生的举止言谈,就觉得有点像他之前见过的某个人,但又不敢确定,只能在一旁偷偷抹眼泪。书生老爸觉得奇怪,就问他怎么了。老仆人说:“那个唱歌的,长得好像您死去的儿子啊。”

  书生老爸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说:“我儿子因为钱多被人害死了,怎么会在这儿呢?”说完也哭了起来。

  他们回家以后,老仆人赶紧跑去跟同伙说:“你们刚才听见没?那个唱歌的是谁?咋唱得这么好?”大家都说:“是某某某的儿子。”老仆人一问名字,才发现书生已经改名换姓了。他大吃一惊,慢慢走过去仔细一瞧,果然没错!书生看见老仆人的脸色不对,赶紧想往人堆里躲。老仆人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说:“你是不是某某某?”两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老仆人就把书生带回了家。

  一到家,书生老爸就火了:“你这样败坏门风,以后还怎么见人?”说完就把书生赶了出去。他一路走到曲江西杏园东边,脱下衣服,用马鞭狠狠抽了几百下。书生疼得受不了,就死了。老爸把他扔在一边就走了。他的老师和几个朋友偷偷跟在后面,回来告诉大家书生死了,大家都很难过。他们派两个人拿着草席去埋书生,可一到那儿,发现书生心口还有点热气。他们赶紧把他抬回去,用草管给他喂了点水,过了一个晚上,书生竟然活过来了。

  不过,书生躺了一个多月,手脚都不能动。挨打的地方全都烂了,臭气熏天。他的朋友们实在受不了,就把他扔在了路边。路人看见他这么可怜,都扔点吃的给他。就这样过了三个月,书生才能拄着棍子站起来。他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拿着一个破碗,在街上乞讨。从秋天到冬天,晚上他就睡在粪坑里,白天就在街上溜达。有一天下了大雪,书生饿得受不了,就冒着雪出去讨饭,那叫声真叫一个惨啊,听得人心里都难受。雪越下越大,家家户户都关着门。书生走到安邑东门,看见北边第七八户有扇门开着,正是他以前的那个相好的家。他也不知道,就一个劲地喊饿,那声音真是让人不忍心听。那相好在楼上听见了,对丫鬟说:“这一定是他,我听出他的声音了。”说着就跑了出去。

  一瞧见他,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哪儿像个人啊,简直就是根干柴,全身长满疮疤,简直就是个大苦瓜!那姑娘一看他,心里就咯噔一下,说:“这不是某某某吗?”

  他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点头。那姑娘赶紧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用绸子小袄裹住他,带他回西厢房。一进门,她就放声大哭:“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都是我的错啊!”

  他昏过去又醒过来,姥姥一看这情形,吓得赶紧跑过来问:“这是咋回事?”

  姑娘说:“这就是某某某。”

  姥姥一听,急了:“快把他赶走!怎么能让他来这儿?”

  姑娘一脸严肃地反驳:“不行!他是个好人家的孩子。以前他开着豪车,戴着金饰,来我这儿,没多久就花光了所有钱。我们设下诡计,把他赶走,这太不像话了。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这违背了父子之间的天性。我们对他那么狠,现在他又落到这种地步,天下人都会知道是我害的。他在朝廷里有很多亲戚,万一哪天有人查清楚这事儿,我们都要遭殃。更何况,我们这么做,连鬼神都不会保佑我们,是自找倒霉。我给姥姥您当了二十年女儿,算一算我挣的钱,怎么也值个千金了。现在您都六十多了,我愿意用二十年的生活费来赎身,然后跟他一起走!”

  她说的地方其实不远,早晚都能回来看看姥姥。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姥姥看她这么坚决,知道拗不过她,就答应了。她给了姥姥剩下的钱,还有百来金。然后在北边找了四五家人合租的一个小院。接着给那男的洗澡,换衣服,熬汤粥给他喝,通肠润便,再用酥乳滋润他的五脏六腑。过了十几天,才开始给他吃好的。头巾、鞋子、袜子,都是挑最好的给他穿。没过几个月,他的皮肤就渐渐丰满了;一年之后,就完全恢复如初了。

  后来有一天,那姑娘对他说:“你现在身体也好了,精神也足了。好好想想你以前学的那些本事,可以温习温习了。”

  郑生琢磨了一下,说道:“我现在记得的大概只有两三成了。”

  娃儿听了,立马命人备好马车准备出游,郑生骑上马跟在她身后。两人来到了旗亭南边专门卖书的小铺,让郑生挑书买。郑生挑了一大堆,算了一下,竟然要百金,全给买了下来,满满当当装了一车。从此以后,娃儿就让郑生专心致志地读书,白天黑夜都不休息,就像蜜蜂采蜜一样勤奋。她经常陪着郑生一起看书,直到深夜才睡觉。一看郑生有点累,就教他写诗作赋。过了两年,郑生的学问大有长进,天下的书他都看了个遍。郑生对娃儿说:“我现在可以参加科举考试了。”

  娃儿却说:“还不行,你得再精进一些,等准备好了再上场。”

  又过了一年,她说:“这回差不多了。”

  郑生于是去参加了科举考试,一考就中了状元,名声大噪。连那些前辈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想跟他交朋友都交不上。可娃儿还是说:“还不够。现在的读书人,只要中了一次科举,就觉得自己能当大官,名扬四海了。但你以前做过那么多丢人的事,跟别的读书人不一样。你得再磨练磨练,才能成为真正的利器!”

  郑生听了,更加刻苦努力,名声也越来越大。第二年,朝廷要大举选拔人才,郑生参加了“直言极谏”科的考试,又中了第一名,被任命为成都府的参军。他的那些高官朋友都对他赞不绝口。上任之前,娃儿对郑生说:“我现在帮你恢复了原来的身份,也不欠你什么了。我想用剩下的日子回去照顾姥姥。你应该找个名门望族结婚,延续香火。以后你的婚姻大事,就别再自己乱来了。好好爱惜自己吧,我要走了。”

  郑生一听,眼泪就下来了:“你要是离开我,我就自杀!”

  可娃儿坚决要走,郑生怎么求都没用。最后,娃儿说:“我送你过江,一直送到剑门关。到了那儿,我就得回去了。”

  郑生只好答应。

  过了一个多月,两人到了剑门关。还没出发呢,朝廷的任命书就到了,原来郑生的父亲从常州被召入京,拜为成都尹,兼剑南采访使。没过几天,郑父就到了。郑生去拜见,郑父一开始都不敢认他,一看他祖父的官名,才大吃一惊,叫他上台阶,抚摸着他的背痛哭了好长时间,说:“咱们父子俩又和好了。”

  郑父问郑生到底是怎么回事,郑生就把前因后果都说了。郑父听得目瞪口呆,又问娃儿在哪儿。郑生说:“她送我到这儿,就要回去了。”

  郑父说:“那可不行。”

  第二天,我亲自驾车,带着郑生先去了成都,把娃儿留在了剑门关,给她建了个别馆住下。接着,我又找了个媒人去给两家人通气,备好了六礼去迎娶她,最后终于像秦晋两国结亲那样,把事儿给办妥了。

  这娃儿可真是懂事,婚后不仅礼节周到,每年腊月都按时给长辈们送礼,而且妇道也修得挺好,治家严谨,家里人都特别喜欢她。过了几年,郑生的父母相继去世,她尽孝到了极点。当时家里还长出了灵芝,一株就有三穗,这在当时可是大吉大利的象征,连皇上都听说了。还有几十只白燕在她家屋顶筑巢,皇上都觉得这事儿挺神奇,给了她不少赏赐。

  守孝期满后,郑生官运亨通,一路升到了清要显贵的职位。十年间,他辗转了好几个郡县做官,最后娃儿被封为了汧国夫人。他们有四个儿子,都是做大官的,最差的那个也当上了太原尹。他们家的亲戚都是名门望族,家里里外外都兴旺发达,没人能比得上。

  唉,你说这娃儿以前还是个风尘女子呢,现在节操品行竟然如此出色,就算是古代那些贞节烈女,恐怕也比不上她啊!怎么能不让人感叹呢!

  我伯祖父曾经当过晋州的牧守,后来又转任户部,做了水陆运使,这三次任职都是接替郑生的,所以他对这事儿挺了解的。贞元年间,我跟陇西公佐聊天,谈到妇人的操守和品格,我就把这汧国夫人的事儿给他讲了。他听得津津有味,还让我写下来。于是,我就拿起笔来,开始写这篇传奇故事。

  写完后,我把它保存起来。现在是乙亥年秋天八月,太原白行简记。

  十七

  卫国公李靖还没发迹的时候,常去霍山里打猎。他每次都会在山村里找个地儿吃饭。村里有个老翁特别看重他,每次都会给他准备特别丰盛的饭菜,时间一长,两人关系就更好了。

  有一天,李靖遇到了一群鹿,一路追啊追,结果追到天黑都没追上。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有灯光,立马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飞奔过去。

  到了那儿一看,原来是一座大宅子,门口还挺气派。李靖敲了半天门,终于有个人出来问他干嘛。李靖说自己迷路了,想在这儿借宿一晚。那人说:“哎呀,我们家少爷们都不在,只有夫人一个人,恐怕不太方便。”

  李靖一听,心想这也不是办法啊,就请求那人去跟夫人说说。那人进去通报后出来说:“夫人本来不想答应的,但看你这么可怜,天又黑,就勉强答应你吧。”

  于是,李靖被请进了大厅。过了一会儿,一个穿青衣服的人出来说:“夫人来了。”

  这位夫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穿着青色的裙子,白色的上衣,气质清雅,一看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太太。李靖赶紧上前行礼,夫人也回礼说:“我儿子们都不在,本来不应该留你。但今天天色这么暗,你又迷路了,如果不收留你,你又能去哪儿呢?不过我们这是山野之地,儿子们有时候晚上回来会吵吵闹闹,你可别被吓到了。”

  李靖赶紧说:“不会的,不会的。”

  然后夫人就安排他吃饭。饭菜还挺好吃的,不过鱼特别多。吃完饭,夫人就回房间去了。两个穿青衣服的人给他送来了床铺和被褥,都是全新的,还香喷喷的。他们关上门就走了。

  李靖躺在床上,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想,这山里晚上到底会有什么东西会吵吵闹闹呢?他越想越怕,干脆不睡了,坐起来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夜已深,正当我迷迷糊糊快睡着时,突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还伴随着一个人的应答。那人说:“天符下来了,大郎子得赶紧去行雨。这山里的七里地,五更前必须下足雨,别磨蹭,也别下得太猛!”

  不一会儿,有人拿着符进来了。又听夫人说:“哎呀,两个儿子都不在,这雨符就到了,怎么能推掉呢?耽误了时辰可不好。让仆人去报信也来不及了。这可怎么办?”

  一个小丫鬟突然说:“夫人,您看厅里那位客人,看着就不是一般人,要不要请他帮忙?”

  夫人一听,高兴了,亲自来敲我的房门:“客人醒了吗?请出来见个面吧。”

  我赶紧说:“好,马上来。”

  下了台阶,见到夫人。她跟我说:“这里可不是普通人的家,是龙宫。我大儿子去东海参加婚礼了,小儿子送他妹妹。刚好接到天符,他们得行雨。但两处加起来得跑万里路,报信都来不及,找人代替又难。所以,想请您帮个忙,能行不?”

  我一听,乐了:“我只是个俗人,又不会驾云,怎么能行雨呢?不过,您要是有什么方法,我倒是可以试试。”

  夫人说:“只要你听我的,就没什么做不到的。”

  说完,她让人牵来一匹黄头青骢马。又拿了个小瓶子,系在马鞍前。她嘱咐我:“你骑上马,千万别让马嘴里的衔勒掉了。这马自己会跑,它要是停下来嘶鸣,你就从瓶子里取一滴水,滴在马鬃上,千万别多滴。”

  于是,我骑上马,马儿跑得飞快,但稳稳当当的,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飞到天上了。风像箭一样急,雷声就在脚下响起。我每到一个地方,就滴一滴水。很快,闪电划过,云开见日,我看到下面就是我住的那个村子。我心想:“这村子待我不薄,我正想报答他们呢。现在这么久没下雨,庄稼都快枯了,这雨就交给我吧!”

  我看一滴水不够,就连着滴了二十滴。不一会儿,雨就停了,我骑着马又回到了龙宫。

  龙宫夫人坐在大厅里,眼泪哗哗地流:“哎呀,你这是怎么搞的!本来约好只滴一滴水的,你怎么私自感动滴了二十滴!就因为这多出的一滴,地上就多降了一尺的雨。这下好了,这个村子半夜就被淹了,平地水深两丈,哪还有人活着?我已经被罚打八十棍了,你看我这背上,血痕都满了。我儿子们也因为这事儿受了牵连,这可怎么办啊?”

  我一听,心里那个愧疚啊,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夫人又说:“你是个凡人,不懂云雨的变化,我也不敢怪你。但龙宫的师爷可能会来找麻烦,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你帮了我,我还没报答你呢。山里也没啥好东西,就送你两个仆人吧。你可以全要,也可以只要一个,看你喜欢哪个。”

  说完,她就叫两个仆人出来。一个从东廊出来,看着挺和气的;另一个从西廊出来,一脸怒气,看着就吓人。我心想:“我是个打猎的,就喜欢斗狠的。要是选个和气的仆人,别人还以为我怂了呢。”

  于是,我就跟夫人说:“两个我都要了不好意思,但您既然要送,那我就选这个生气的吧。”

  夫人笑了笑:“你果然喜欢这样的。”

  然后,我们就告别了,仆人也跟着我。我走出几步,回头一看,龙宫不见了。我问仆人,他也不见了。我只好自己摸索着回家。等到天亮,我再看那个村子,已经是一片汪洋,只有几棵大树露出树梢,一个人影都没了。

  后来,我凭着战功平定了寇乱,功盖天下,但就是没当上宰相。难道是因为我没能同时得到那两个仆人吗?人们都说:“关东出宰相,关西出将军。”这难道只是东西方的比喻吗?其实,我说的仆人,也是臣下的象征。要是当时我两个仆人都选了,说不定就能当上宰相了呢。

  十八

  李逢年这老兄,原本是唐殿里的侍御史,后来因为一些事儿被贬了官,调到了汉州雒县当县令。你别看他官儿不大,但他这人特有吏才,所以蜀地的采访使经常让他去调查案件。不过呢,这李逢年的老婆,是郑昉中丞的女儿,两人感情不和,最后老婆跑了。

  这李逢年一个人在蜀城,觉得家里没个女主人,日子实在难过,儿女也长大了,得给他们找个妈。于是他就找到好友,益府的户曹李睍,说:“兄弟,我家现在缺个女主人,儿女们也需要个妈,你能不能帮我找个老婆?只要是这城里官家的小姐或者妹妹,哪怕是再嫁的,也可以考虑,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李睍一听,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过了几天,李睍又来找李逢年,说:“我给你物色了个好人家,兵曹李札,家世显赫。他妹妹长得特别美,在蜀城都出名了。之前嫁过元民莫,但那男的没多久就死了,她嫁妆还挺丰厚的,带了二十多个丫鬟。你觉得咋样,能娶不?”

  李逢年一听,觉得这条件不错,就答应了,让李睍去回复李札。李札还亲自上门来道谢。第二天,李札还请李逢年去他家做客。

  当天晚上,李逢年高兴得不得了,觉都没睡好,一大早就起来,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嘴里还嘀咕着:“李札的妹妹,家世这么好,虽然嫁过人,但年纪小,长得又美,家里还那么有钱,我真是太幸运了!”

  说了好几遍,他突然惊呼一声:“哎呀,李睍这家伙真是糊涂,又误了大事!我今天要去见的这门亲事,到底是姓啥啊?奇怪啊!”

  说完,他就骑着马跑到官府去了。李睍一见他,就问:“兄弟,你今天去见李札的妹妹了吗?”

  李逢年没回答。李睍又问:“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李逢年这才说:“你惦记着李札的妹妹,那你知道她姓啥吗?”

  李睍一听,吓得赶紧退回去,正好碰到李札。李札问:“侍御今天见过我妹妹了吗?我都准备好了。”

  李睍苦着脸说:“我犯了个大错误啊,光顾着找好女婿了,都没想她姓啥!”

  李札一听,大惊失色,后悔得直拍大腿。

  十九

  李章武,江湖人称飞哥,祖籍中山,那可是个传说中的地方!他从小就聪明绝顶,遇事一点就通。文学造诣深厚,可谓登峰造极。虽然他自视甚高,不喜欢花里胡哨的打扮,但那张脸,啧啧,真是美得没话说,笑起来就像春风拂面。

  飞哥有个铁哥们,叫崔信,是清河一带的文雅之士。崔信家里宝贝多得是,古董琳琅满目。每次遇到什么疑难杂症,他都会找飞哥来帮忙,飞哥总能一眼看穿,把问题剖析得头头是道。当时的人们都说,这飞哥啊,简直就是晋朝张华的翻版!

  话说贞元三年,崔信被调到华州当别驾,飞哥特地从长安赶来探望。没过几天,他出门逛街,在北街遇见一个美女,美得简直不像话。他心里一动,就跟崔信说:“哥们,我得出趟远门,去会个老朋友。”

  于是,飞哥在美女家租了间房子。美女家的主人姓王,那美女就是王家的儿媳妇。飞哥一看这美女,嘿,心动了,两人就这么私奔了。住了一个多月,飞哥花了三万多两银子,美女家里给的开销还得翻倍。两人感情越来越好,整天腻在一起。

  可惜好景不长,飞哥有事得回长安,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飞哥留下一条鸳鸯图案的绸缎,还写了首诗:“鸳鸯绔,知结几千丝?别后寻交颈,应伤未别时。”美女回赠了一个白玉指环,也写了首诗:“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君永持玩,循环无终极。”

  飞哥有个仆人叫杨果,美女还赏了他一千两银子,感谢他照顾飞哥这么周到。

  分别后,一晃就是八九年。飞哥一直在长安,也没机会再跟美女联系。直到贞元十一年,他因为朋友张元宗的关系,住到了下邽县。有一天,他突然想起了当年的那段情,就决定回去找她。于是,他驾着车,渡过渭水,朝着那个熟悉的地方驶去。

  夜幕降临,李章武终于抵达了华州,打算在王氏家投宿。他走到门前,却发现寂静无声,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门外摆着几张供客人用的榻椅。章武心想,这地方看来挺偏僻的,可能是村民们都转行务农去了,暂时住在这郊野之地;要么就是王家的亲朋好友们聚会去了,还没回来。

  章武正准备换个地方住,忽然看到东边邻居回来了,便走过去打听。邻居告诉他,王家的长辈们都出去游玩了,他们家的儿媳妇已经去世两年了。章武又详细问了问,邻居说:“我姓杨,排行第六,是东边的邻居的妻子。”

  章武又问起王家的儿子姓什么,邻居告诉他后,章武说:“我以前有个仆人,也姓杨,名叫杨果,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邻居说:“是有这么个人。”

  接着,邻居哭着告诉章武:“我在这村子里住了五年,跟王家关系很好。王家儿媳妇曾经跟我说过,她家里就像个客栈,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那些来往的客人,都是挥金如土,甜言蜜语,但她从来没动过心。几年前,有个叫李十八郎的人,曾经在她家住过。她第一次见到他,就心神荡漾。后来两人就偷偷好上了,感情特别好。现在他们已经分开好几年了,她整天思念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家里人也不可靠,她丈夫又经常东奔西走,很难见面。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想让我帮忙找找那个人。如果找对了,她就托付给我照顾,并告诉我她的心意。她家里有个仆人叫杨果。”

  章武听后,请求邻居帮忙开门,并让仆人去买些柴草和食物。正当他们准备铺床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妇人拿着扫帚从房间里走出来,开始扫地。邻居也不认识这个人。章武问起这个妇人的来历,妇人说她是王家的人。章武再追问,妇人慢慢地说:“王家的亡妇感激你的深情厚意,想要见你一面。怕吓到你,所以让我先来告诉你。”

  章武点头答应:“我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虽然生死有别,人们都会有所忌讳,但我对她的思念之情深切,毫不怀疑。”

  说完,那个拿扫帚的妇人高兴地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在门口出现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夜幕降临,李章武在王氏家设宴祭祀,吃饱喝足后便安然入睡。到了二更时分,床边的灯光突然变得昏暗,如此反复几次。章武心知有异,赶紧命人将蜡烛移到墙后,放置在房间的东边角落。突然,他听到房间的北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人形在缓缓靠近。走了五六步,那人的身形便清晰可见。章武一看,原来是王氏的儿媳妇,与以前见过的模样无异,只是举止略显轻浮,声音也清脆了许多。

  章武下床迎上前去,两人携手相拥,仿佛回到了从前。那女子说:“自从我来到了阴间,亲戚们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唯独对你的思念,依旧如初。”章武倍感亲昵,与她聊得火热。只是那女子时不时地看着天上的星星,说只要明星一出现,她就得回去,不能久留。每次亲热过后,她都会恳求章武帮忙照顾邻居杨氏,说:“除了她,还有谁能了解我的幽怨呢?”

  五更时分,有人来报说可以回去了。那女子哭着下床,与章武携手出门,仰望着银河,悲切地呜咽着。回到屋里,她从裙带上解下一个锦囊,从中取出一件物品赠给章武。那物品呈绀碧色,质地坚硬细密,触感冰凉,形状像一片小叶。章武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女子说:“这是所谓的‘靺鞨宝’,出自昆仑玄圃。这种宝物人间难得一见。我最近在西岳与玉京夫人游玩时,见它挂在众多宝物之上,心生喜爱,便求了来。”

  女子接着说:“洞天群仙若能得此一宝,都会倍感光荣。我见你信奉玄道,有见识,所以特地献给你。希望你能够珍惜它,这绝非人间之物。”说完,她赠给章武一首诗:“河汉已倾斜,神魂欲超越。愿郎更回抱,终天从此诀。”章武则取出一块白玉宝作为回礼,并答诗道:“分从幽显隔,岂谓有佳期。宁辞重重别,所叹去何之。”

  两人相拥而泣,依依不舍。女子又赠诗道:“昔辞怀后会,今别便终天。新悲与旧恨,千古闭穷泉。”章武答道:“后期杳无约,前恨已相寻。别路无行信,何因得寄心?”

  两人深情叙别后,女子转身走向西北角。走了几步,她还回头拭泪,说:“李郎保重,别忘了我这个泉下之人。”说完,她哽咽着站在原地,望着即将天亮的天空,急匆匆地走到墙角,便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房间和半灭的寒灯。

  章武匆匆收拾行囊,告别了下邽的郡官和张元宗,两人还特地为他准备了酒宴送行。几杯酒下肚,章武不禁思念起往事,借着酒意赋诗一首:“水不西归月暂圆,令人惆怅古城边。萧条明早分歧路,知更相逢何岁年。”吟罢,与郡官道别,章武独自一人走在小路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吟诵着自己的诗作。

  突然,空中传来一阵幽幽的叹息声,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凄恻。章武仔细一听,竟然是王氏的儿媳妇在说话。她说道:“冥界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盘,今天在这里分别,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我知道你一直思念我,所以我冒着违反阴司规定的风险,特地赶来送你一程。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章武听后心里更加感动不已。回到长安后,他和好友陇西李助聊起了这件事,李助也被王氏儿媳妇的真诚所感动,赋诗道:“石沉辽海阔,剑别楚天长,会合知无日,离心满夕阳。”

  后来,章武在东平丞相府任职期间,闲暇之余,他叫来玉工鉴定那块靺鞨宝。玉工一见之下,惊叹不已,但因为太过珍贵,不敢轻易雕刻。后来章武出使大梁时,又找来一位玉工,这位玉工虽然能辨认出宝物的真伪,但也只是根据其形状,粗略地雕刻成了一片槲叶的形状。章武每次出使上京,都会把这块宝物揣在怀里。

  有一天,他在市东街闲逛时,偶遇一位胡僧。那胡僧突然走近他的马前,叩头请求道:“君有宝玉在怀,乞一见尔。”章武于是将他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取出宝物让胡僧观赏。胡僧捧着宝物看了许久,赞叹道:“这是天上的至宝,绝非人间所有。”

  从此以后,章武每次往返于华州之间,都会特意去探望杨六娘,两人的情谊至今依然深厚如初。

  二十

  话说在鲁国有个叫廉广的家伙,他有一天去泰山采药,结果遇到了大雨,只好躲在一棵大树下避雨。等到半夜雨停了,他也没地方去,就漫无目的地溜达起来。突然,他碰到一个神秘人物,看起来像个隐士。这隐士问他:“哥们儿,你怎么大半夜在这儿晃悠呢?”

  两人就在树下聊起了天,聊得不亦乐乎。突然,这隐士说:“哥们儿,我会画画,送你个法宝吧。”

  廉广一听,心想这不错啊,赶紧点头答应。隐士就从怀里掏出一支五彩斑斓的笔,递给他说:“这支笔你收好了,别轻易拿出来画。画的时候,心里想着啥,它就会变成啥,特灵。”

  廉广谢过隐士后,这神秘人物就消失不见了。从此,廉广用这支笔画画,发现确实挺灵验,但他一直藏着掖着,不敢轻易展示。

  后来,廉广来到了中都县,县令李大人是个画迷,听说廉广有神奇的画技,就请他来府上喝酒,想见识一下。廉广哪敢随便露馅啊,就一直保密不说。李大人软磨硬泡,廉广实在没办法,就在墙上画了一群鬼兵,看上去像是要去打仗。县令的尉官赵大人也听说了这事儿,也非要让廉广给他画。于是,廉广又在赵大人的官署墙上画了一群鬼兵,看上去也是气势汹汹。

  结果那天晚上,这两处墙上的鬼兵竟然都活了过来,开始打仗了。李大人和赵大人一看这情形,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把画都毁了。廉广也吓得够呛,赶紧逃到了下邳县。

  下邳县的县令也听说了廉广的画技,非要请他来画。廉广就告诉他:“我之前晚上遇到个神仙,教了我画画的方法。但这画不能随便画,一不小心就会惹出妖怪来。”

  可这县令不信邪,说:“你画鬼兵它们会打仗,那你画个龙,它总不会也打仗吧?”

  于是,廉广就硬着头皮画了一条龙。刚画完,天上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画上的龙竟然飞上了天,还下起了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都不停。县令担心雨水会冲毁县城,又怀疑廉广有妖术,就把他抓起来严加审问。

  廉广一个劲儿地喊冤,说自己没使妖术。可雨还是不停地下,县令气得要命。廉广在牢里哭得稀里哗啦,只好向山神求救。那天晚上,他梦见一个神人对他说:“哥们儿,你画只大鸟,骑上它飞走,就能脱身了。”

  廉广一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赶紧在牢里画了一只大鸟。画完后,他骑上鸟就飞走了,从此过上了逍遥自在的生活。

  天刚蒙蒙亮,廉广就偷偷地画了一只大鸟。他试着对那鸟一吹口哨,嘿,还真灵,那鸟立马就展开了翅膀。廉广赶紧骑上去,大鸟扑棱着翅膀就飞上了天,一直飞到了泰山才停下。

  一下地,廉广又碰到了那位神秘的神仙。神仙瞪了他一眼,说:“你小子嘴不牢靠,把秘密泄露给了人间,这下可惹上大麻烦了。我本来想给你支小笔,给你带来点好运,结果你倒好,自己给自己惹祸。那笔你得还我。”

  廉广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从怀里掏出那支神奇的笔,恭恭敬敬地还给了神仙。神仙接过笔,转眼就不见了。从此以后,廉广就再也画不出什么神奇的东西了。

  再说说下邳县画龙那事儿吧。那龙画得倒是挺威风,可惜啊,一下雨就变成了泥塑的,连动都动不了。大家一看这龙怎么跟个泥娃娃似的,都笑掉了大牙。廉广也只好苦笑一声,心想:“唉,这都是自己贪嘴惹的祸啊!”

  二十一

  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周明堂的尉官吉顼与监察御史王助共度一宿。王助这个家伙,因为有点交情,就跟吉顼吹嘘起綦连耀那对宝贝儿子——大觉和小觉,说什么他们俩就是传说中的双角麒麟转世;还提到了綦连耀那字号“光翟”,寓意着要光灿灿地占据整个天下呢。

  翌日,吉顼这机灵鬼把昨夜的闲聊记录整理成了一纸密状,直接递交给了来俊臣这位铁面判官。皇上闻讯后,立马派出了河内王懿宗这员干将,着手调查此事。这一查不得了,王助等人总共四十一口子,个个被牵扯其中,不仅丢了脑袋,还家破人亡。

  后来,来俊臣这尊“功臣”也不慎翻船,司法部门一锤定音判了个死刑。可判决书递上去三天了愣是没动静,这事儿弄得朝廷上下议论纷纷,像是碰到了百年难遇的奇案。正当皇上驾临皇家园林时,吉顼瞅准时机,凑上前去紧紧跟随着皇上的坐骑,皇上回头问他:“你小子在外面有什么新鲜事要报告不成?”

  吉顼笑嘻嘻地回禀:“哎呀,皇上,咱也算是您贴身‘控鹤’的一员,专门给您打听八卦的!最近大家都在纳闷,为啥来俊臣的判决书迟迟不肯公示呢?”

  皇上沉吟片刻,说:“俊臣可是立过大功的人,朕还在考虑呢。”

  吉顼一听,心里打着算盘,面上不紧不慢地说:“皇上您还记得吗?当年于安远揭发虺贞谋反,那事最后证实了吧?现在虺贞不过是个小小的成州司马。可再看看来俊臣这家伙,纠集一帮狐朋狗友,陷害忠良,贪污受贿堆得跟山一样高,多少无辜的灵魂都被他给坑了,简直就是国家的一颗毒瘤,哪还值得我们去庇护啊!”

  皇上听罢,略一颔首,终于下令让那份判决书重见天日,于是来俊臣就在西市被依法处决了。接着皇上又召回了于安远,给他封了个尚食奉御的官职,而这背后,吉顼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随后,吉顼因处理綦连耀案件表现出色,自认为功不可没,遂被提拔为天官侍郎,并加封平章事,红袍加身,春风得意!

  但好景不长,吉顼与河内王之间的较量并未停止,最终吉顼败下阵来,被贬谪到了温州做了司马,直至去世。这场权谋与命运的大戏,就这样在历史的舞台上拉下了帷幕。

  二十二

  话说大唐开元年间,皇帝老爷子心血来潮,多次下令全国各州县举行大型狂欢节,嘉兴县当然也不例外。为了在这场盛大的庆典中拔得头筹,县里的表演团队铆足了劲儿,要和那些监司衙门比拼技艺,特别是监官大人对此更是格外看重。某次,一位负责看守牢房的小吏在监狱里对着犯人们嘀咕起来:“你们听着,要是咱们县里的杂技表演比不上人家监司衙门的,我们这些小喽啰免不了要挨一顿狠批。唉,要是你们当中谁能露一手,哪怕稍微拿得出手的绝活儿,就能捞到不少好处,可惜大家都身陷囹圄,只能空叹息啦。”

  这话一出,囚犯们瞬间炸开了锅,有的甚至还主动毛遂自荐,从玩泥巴、爬树这样的基本技能开始,各种民间绝活儿一股脑儿全冒了出来。这时候,一个囚犯突然嘿嘿一笑,对小吏说:“老哥,我有个手艺,虽说现在手脚不方便,要是有机会,倒也能亮个相。”

  小吏一听,来了精神:“你还会啥手艺?别逗我玩儿。”

  囚犯淡定答道:“我会耍绳技。”

  小吏眼睛一亮:“真的假的?要是真有这本事,我一定帮你跟上面说说。”

  于是,小吏如实上报了这名囚犯会绳技的事儿。监主一听,就问起了这囚犯犯的是什么罪。小吏回答:“这哥们欠了点钱还没还清,别的没啥大事。”

  监主一听,不以为然:“绳技嘛,寻常玩意儿,有什么稀奇的?”

  囚犯却胸有成竹地说:“我这绳技啊,跟一般的可不太一样。”监主顿时好奇起来,追问:“哦?那你这绳技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囚犯眯着眼睛,满脸神秘地说:“平常人的绳技,都是两端固定在地上,然后在绳子上走走跳跳。嘿,兄弟,我可不一样,我只需要一根手指粗细、五十尺长的绳子,而且还不用绑任何东西,就能玩出花儿来。我把这根绳子往空中一抛,能在上面翻滚跳跃,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监主一听,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又是惊讶又是欢喜,立刻下令放人。

  第二天,小吏带着这名神奇的囚犯来到了狂欢节的表演现场。一番热闹的节目过后,轮到这位囚犯上场了。只见他拿起一团上百尺长的绳子,随意地放在地上,接着单手一挥,绳子像一支离弦的箭般直冲云霄,起初只是抛出两三丈高,紧接着四五丈,那绳子在空中稳稳当当,就像是有人在天上拽着似的,观众们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接下来高潮迭起,囚犯将绳子抛到了二十多丈的高度,已经高到大家抬头都快看不见绳子的尽头了。这时,他顺着绳子的方向,身体逐渐离开地面,仿佛化身为一只翱翔的飞鸟,轻盈飘逸地沿着空中的绳索展翅飞翔,最后消失在云端。这一天,他凭借超凡的绳技成功脱离了牢笼,上演了一场精彩的越狱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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