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给姐姐的信，只有照片。

  寄给大爷爷的，除了照片，还一封信。

  照片是卓飞在猪圈里面喂着猪。

  卓青远把自己见到母亲后的经历，都写了进去，然后他还告诉大爷爷，自己现在换回原名，留在母亲当年插队所在的村里养猪。

  几个月都没有消息，甚至连过年都没有回家，卓青玉突然就收到一封信，信里面只有几张照片，照片里卓飞正站在猪舍里喂着猪，这让卓青玉很不解。

  “我觉得小飞该回来了，都走一年了。”

  廖泽伟看着青玉手里拿着照片，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曾经的卓飞是卓庄村的骄傲，现在却沦落在猪圈里养猪。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他这人自尊心特别强。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如果没有一个台阶给他，他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那你生孩子，这个台阶还不够大吗？还不够他下的。”

  “那次他没回来，肯定有其他原因，他把亲情看的特别重。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在他走的那天晚上，他喝多了，差点把卓小莲当成何倩倩给糟蹋了，他心里有愧。别看他整天跟卓云东水火不容，就他和卓品超之间的哥们情谊，他是真拿小莲当妹妹。”

  “我也没别的意思，如果有小飞在，肯定能帮你一把。你看你现在都忙成什么样子？孩子还那么小，也跟着受委屈，要不你开分店的事再缓一缓，等小飞回来再做打算。”

  “你啊！就是机关单位坐习惯了，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的。这种事能等吗？现在大环境那么好，不趁现在的机会好好干，将来要是再有一个孩子，就更没精力了。”

  青玉把照片拿到眼镜店找小莲，现在她们俩已经形成默契，不管是谁得到卓飞消息，都会与对方分享。

  青玉自己心里也在犹豫，要不要再这样下去？

  她怕这样一直给小莲希望，却一直不见卓飞踪影，会耽误她的青春，毕竟卓飞是什么样的心思，她自己还不清楚。

  如果卓飞体会不到卓小莲的这一番深情，那岂不是让她白等下去，可她又觉得小莲实在是个好姑娘，如果不帮卓飞一把就直接放弃，又实在惋惜。

  看到卓飞的照片，卓小莲很是不解，喂猪这事，在农村就是个脏活累活，卓飞现在不至于沦落到去给人家喂猪吧？

  “我哥怎么去喂猪了？”

  “信里啥也没有，就这几张照片。前一次去出海打鱼，晒得跟黑珍珠似的，这下可好，又跑给人家喂猪，指不定要臭成什么样？不过总比他出家当和尚强。”

  “还不如去当和尚呢，这都好几月没有打电话回来，寄封信啥也不说，就喂猪的照片。”

  “好啦，他能寄照片回来，就说明他还过得还好。”

  “他是不是没钱了才去给人喂猪？店里挣的钱，我都按月打到他的卡上，那他有没有管你要过钱？”

  “没有，要不然这样，你把钱给他断掉。看看不给他钱，他会不会回来？一天到晚在外流浪，再这样下去人都要废了。”

  小莲并没有听青玉的指挥，把钱给卓飞断掉，事实上卓飞自从见到白园荣以后，也没有花原来那张卡上的钱。白园荣把所有的资产和积蓄都留给了卓飞，即使他不挣一分钱，也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卓飞离家已经一年多的时间，卓青玉也不知道该不该鼓励小莲再等下去？

  她也知道李庆一直在追求小莲，一面是李庆不依不饶地死缠烂打，一面是卓飞的销声匿迹不知所踪，这其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自从上次她回村，处理卓飞在砖厂的利益纷争之后，她就劝小莲放弃等待，可她又有点私心，放弃小莲这样的女孩，实在可惜。

  “小莲，李庆是喜欢你的吧？”青玉故意问着。

  “那有什么用？我又不喜欢他。”小莲忙于撇清关系。

  “你知道的，我上次回家和你爸直接闹得也不愉快，我们两家的关系，就这么一直僵着，你爸肯定不会同意的。”

  “只要小飞哥回来，我会想办法说服他。”

  “其实李庆对你挺上心的，你哥这样不着四六的没个人影，不值得你等下去。”

  “姐，你不用劝我，也不用考验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管将来事情的结果是什么样，我都不会后悔的。”

  青玉没有说服小莲，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气馁？青玉的话无疑给小莲增加了心理负担，她赖以信任的卓青玉，已经有动摇的意思。

  更不为别的，单单是她父亲的种种行为举止，又不得不让她更为惴惴不安。

  从华阳回来后，卓青远又到镇上买一些香纸，然后去了养殖场后面的后山。他从高老师那里打听到，夏七父母亲的坟头位置。

  卓青远一直住在夏七家，关于夏七家的故事，他已经从高老师那里听到不少。

  懂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

  以前卓青远觉得，自己应该像个侠客一样，仗剑走天涯。

  现在明白，自己走得越远，包袱越重。

  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上坟的时候总喜欢说点什么。

  是想给自己壮胆，还是满腹的心事，需要一个寄托。

  来到一座陌生的坟头，卓青远发了一会呆。

  他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小飞哥，你怎么在这？”

  卓飞一个人蹲在半山腰，正烧着纸钱，突然冒出的声音，着实让他吓得咯噔一下，差点跳起来。

  当他回过头来时，却一切变了样，夏七正站在他的背后，一双水灵的眼睛正瞪直地看着他，小嘴一咧，浅笑起来，又是那对熟悉的浅浅酒窝，与之映衬的，是那两颗尖尖的虎牙，着实可爱。

  “哎哟哟，你吓死我了。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吧？”

  “不做亏心事，不怕……”

  夏七说这里突然收住口，感觉场景不太对，然后立马改口道“我们家的房子，是你租的吧？”

  “你一直都是这么聪明的吗？”

  “你怎么想起来养猪了？”

  “我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养猪不是很正常吗？”

  “我还以为你是属猪的，跟猪有缘呢。”

  “我属龙，不属猪，嗷……”卓青远张牙舞爪地学着龙叫，逗得夏七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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