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校长小气吗？

绝非如此。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不适应余校长。这非但没让卓青远觉得是抠门，他还看得出来，这个地方是因为太穷，余校长这么做，无非是想多节约一点。

今天学校加餐，校长就通知各班提前放学十分钟。学校的餐具不够，提前放学是想让那些不带饭的同学，让他们回家取餐具来学校吃饭。

卓青远的去而复返，让姜庭波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昨天是卓青远送了他们一程，他们也只是礼节性的招待他一晚。卓青远在市集买回这么多东西，让他们有点受宠若惊。

马家坡小学总共五位老师，连同余校长，每人带一个班。除去乔玲以外，还有一位女老师。放学以后，她们会一起帮着余校长烧饭。

打饭时，余校长先盛出一碗饭菜，并用东西盖起来。然后才组织学生们排好队，一个个地帮他们盛饭打菜。

卓青远看着学生们打完菜，又都主动地回教室吃饭，心情无比舒坦，像是自己胃口大开，饱餐一顿一般。

分完饭菜，余校长才招呼老师吃饭。卓青远刚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一个小女生端着饭菜从他面前穿过。

“哎……你去哪？”

小女孩头也不回的走了。

卓青远好奇地又看看，正是早上迟到的那个小姑娘。

“别喊了，她是把饭端回家去的。”

姜庭波正过来请卓青远，闻声便立时阻止他。

“在这吃不挺好的吗？端回家干什么？回到家饭菜都凉了。”

“走，去吃饭吧！”

姜庭波没有回答卓青远的问话，而是直接叫他到屋里去吃饭。

五个老师，再加上卓青远，总共六个人。六个人围在一张小桌子跟前，有坐的，有站的，连板凳都凑不齐。

“余校长，我可以在学校多待两天吗？”

“没关系，随便你待多久，只要姜老师没意见就行，你们俩挤一张床，有点小了。”

“我也没意见，将就一下没关系，谁叫咱这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姜庭波一句话把大家逗乐了，唯独卓青远没笑，他没心情。

“吃就吃呗，有什么关系。明天可以继续给学生们加餐，吃完我再去买。”

“不行，不行。”余校长果断地打住。

卓青远不明白余校长的用意，按理说有人愿意出钱给孩子们加餐，这是好事才对，余校长为什么要反对？

卓青远正准备问余校长缘由，门口突然站着一个学生。卓青远抬头看一眼，正是刚才端碗回家叫小雨的小女生。

余校长看着站在门口的叶小雨，他站起来带着她去了厨房。余校长把自己留下的那碗饭菜，端出来交给小雨，接着又回到办公室继续吃饭。

叶小雨看到卓青远端着饭碗出现在厨房，瞬间愣住了。她眼巴巴地望着卓青远，嘴巴里也停止了咀嚼的动作。

卓青远猜测，可能是自己的出现打扰到了她，所以他快速地盛完饭就迅速离开。

下午上课以后，卓青远就带着相机在学校附近转悠，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

卓青远顺着小路下坡，再绕到村里。

与平原地区的乡村不同，马家坡依山而建，村道曲折，房屋错落无序。卓青远在村子里转悠，发现有学生背着书包走在路上，他看了下手表，才三点多。

回到学校，卓青远在办公室见到余校长，有些不解地问着他。

“余校长，这放学的时间也有点太早了吧？”

“不早了，路途远的跑回家，就要一个多小时。他们放学回家还要喂羊，打猪草。”

这个信息对于卓青远来说，太新奇了。想想他小的时候虽然穷，家里却从未让他干过这些事。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山里的孩子要比他们要吃更多的苦。

晚上休息时，卓青远问姜庭波，为什么余校长反对给孩子们加餐？

姜庭波告诉他，并不是余校长反对，而是家长们不同意。

“家长们怎么会反对？这是好事呀？”

“当初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心想孩子们太苦了，就自费买点好吃的补贴一下。可是小孩子不懂事，为了能吃到学校的饭菜，就偷偷地把家里带的扔掉，有些家长就到学校找校长反映情况，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同时也由于经费有限，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看来这就不是余校长反对的问题。

卓青远也意识到，余校长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更多的是想维护好学校的秩序，尽可能地做好自己的事情。

晚上时，卓青远又坐在学校的院门口烧烟发呆，一直到很晚才回屋睡觉。

睡一夜床板，第二天起来，卓青远累的腰酸背痛。早饭也没吃，洗漱完时，学生们已经开始在教室里面早读。

卓青远出门整理着摩托车，他准备再去一次乡里的买点东西。

卓青远刚跨上车，又看到昨天那个小女生从院门外溜进来。他回想着余校长的话，这个小女孩似乎每天都迟到。卓青远好奇地看一眼，发现她径自走进二年级的教室，那是乔玲的班级。

对于卓青远的神出鬼没，余校长一点都不奇怪。自从多年以前，学校出现第一位支教以来，已不知有多少热血青年来过这里，能像乔玲和姜庭波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的，几乎没有。

中午时分，卓青远依旧没有回来，姜庭波到睡觉房间看一眼，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卓青远本就一辆摩托车和一个背包，他也猜不出来卓青远到底是走了？还是去哪玩去了？

“那个卓青远走了吗？”乔玲端着碗，顺带问一句姜庭波。

“我也不知道，走的话应该打声招呼吧，他应该是出来散心的，心事非常重。”

“何以见得？”

“前天晚上他失眠，昨天晚上他做梦，一直喊一个女人的名字。”

“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能来到这里的人除了热爱，剩下的都是故事。”

“那我们俩是什么？”

“你是故事，我是热爱。”

乔玲说完就笑了，那笑容像极了天空的云，  既干净又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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