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白园荣收夏七为干女儿。

现有叶小雨愿做卓青远的干女儿。

这是何等奇妙的缘分。

马代礼的提议，让卓青远有点吃惊，却又惊喜。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也未曾敢有这样的想法。

从小到大，贴在他身上的标签，不是品行不端，就是惹是生非。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与恶为伍亦是常态。

扪心自问，卓青远一直觉得自己的品行，根本不配为人师、为人父。甚至连为人夫都做不好，更是害死金玉梅。又哪里还敢有这种奢望？

马代礼的提议太突然，卓青远一时醒转不过来。他从办公室里出来，走到校门口蹲一会。他掏出一烟，默默地烧着。

“小梅，如果我要是把小雨收作干女儿你会同意吗？”

卓青远望着远方，自言自语道。

“你不知道，我太喜欢这孩子了。如果你要是见到她，我相信你会和我一样喜欢她。”

卓青远手里的烟烧到一半，一阵风吹过，半截烟灰掉到卓青远的手里。

这个情景，让他突然想到《大话西游》里蜘蛛托梦送手链的场景。看着手里的烟灰，他觉得这该是金玉梅点头同意的暗示。

卓青远掐灭烟头，站起来拍拍屁股。他扭头回到办公室，办公室没有别人，老师们都在上课，只有余校长和马代礼两个人在。

“这事叶医生同不同意？”

“这事由不得他同意不同意，再说他哪找这机会。”马代礼武断地回复着。

“如果是这样，那我不同意。”卓青远拉出一把椅子坐下来，把头抬得老高，定睛地看着马代礼。

“哦吼吼……这事不能办得这么硬。我们是看你跟小雨的感情好，才帮你促成这事的。”余校长解释着。

马代礼见状，又嘿嘿一笑。

“叶医生出事以后他媳妇就失踪了，后来听说改嫁了。后来老太太没了，叶家也就失去了主心骨。如果不是我们这些乡亲们的帮衬，他们家早就没了，叶家的事，都是村里拿主意。”

卓青远终于缓过一口气，马代礼虽没有想象中的高尚，比之卓云东又高出一个层次。

经过余校长和马代礼的保证，卓青远当即表态，愿意收小雨为干女儿。同时，马代礼和余校长还要做个见证人。

马代礼离开后，卓青远急不可耐地想找乔玲说说这事，奈何乔玲一直在上课，卓青远急得像无头苍蝇似的，校里校外转悠着。

听闻下课铃响，卓青远立刻从工地跑到前院，他冲到教室门口，一把拉着乔玲就往院外走。

“干什么呀？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

“有个私事要跟你商量。”

“那也用不着拉拉扯扯的，要注意影响，我还是个大姑娘呢。”

“追我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放心吧，我对你可没有非分之想。”

“怎么着？还看不上我？嫌我长得丑吗？”

“那倒不是，君子不夺之人美。”

“说吧，找我什么事？”快走到路边时，乔玲一把挣脱卓青远的手，并立在原地不再往前走。

“马书记作媒，余校长担保，他们想让我认小雨为干女儿。”卓青远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乔玲的反应。

乔玲的脸色骤变，果然拒绝道“你要是咨询我的意见，我反对，我不同意。”

“为什么？”卓青远急切地问道。

“你是来干什么的？你是来散心的。你不能给了她希望，然后又拍拍屁股走人了。小雨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们都清楚。别说你想认，我们也想认，可是我们不能害了她。”

“我认她作干女儿怎么就成害了她？即使我走了，但公司还在，你们也都在。爱只会多一分，不会少一厘。”

“这事是不是马书记找你谈的？”

“对！”卓青远回答地干脆肯定。

“这是他的一贯主张，一年前，他也曾找过姜庭波谈过，可是我们没有那个能力。对，你是有这个能力，但你能留下来吗？”

卓青远这才醒觉过来，原来马代礼这是广撒网，多敛鱼。

“马书记这么做无可厚，他无非是想帮小雨找个依靠。”

“是，你说的对。但是对小雨来说，这不一样，除非你能带走她。”

“开玩笑，我带走他，那叶医生怎么办？那不要了他的命。”

两人僵持着几分钟，没一会上课铃再次响起，乔玲转身回去上课。

可她没走几步，又扭头对卓青远吼道“你要认她不是不可以，但你至少要保证，供她到大学毕业。”

看着乔玲的背影，卓青远突然觉得，她有时偏执地可爱。这个姑娘，固执起来像头牛，拉都拉不回来。

卓青远反思着乔玲的话，他能想明白，乔玲不是偏见，她只是想帮小雨讨得一份保障。

天黑之时，余校长再次来到学校。他并没有进到办公室，还是站在校门口，呼喊着卓青远的名字。

卓青远闻声，快速地跑过去，然后两人作伴，一起往村里走。然后两人没走远，姜庭波和乔玲也一同跟了过来。

叶医生家里草堆如山，仅有的落脚地方依次坐着马代礼、余校长、卓青远、姜庭波和乔玲。卓青远正襟危坐，神情紧张，不知所措。

此时的卓青远，内心无比的庄严与神圣，即使当年第一次结婚，也没有过如此紧张。

马代礼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供桌，桌上摆着供果、香炉和拜名帖。

卓青远不懂，只得入乡随俗，听从马代礼的指挥。马代礼请卓青远上座，卓青远则像个乖孩子一般，顺从地坐在上首。

待卓青远坐定，马代礼又指挥着叶小雨行叩拜之礼。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小雨怯懦地走到卓青远的跟前，缓缓地跪下，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卓青远。

随着马代礼地一声呼喝，叶小雨认真地向卓青远磕下三个响头，随后叫上一声“阿爸”。

这一声“阿爸”叫得卓青远心里五味杂陈，热泪盈眶。按时间推算，这本该是他孩子出生的日子。他失去了至亲骨肉，却多出一份慈爱之心。

从此以后，叶小雨的命运就与卓青远捆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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